“這是什麽？”夏香忍不住問出口。
    “隻是一些化妝罷了。”薑寧把手上的東西放到她的麵前，“醫書上有易容之術，我隻是變通了一下。”
    “那大公子……”夏香又問。
    “薑瀾有幾斤幾兩，我太清楚了，”薑寧淡淡一笑，“我為自己更改了脈象，他絕對覺察不出來。”
    夏香點點頭，又想到了什麽，微微蹙起眉頭來看向槐香：“怎麽連你也知道……”
    薑寧仔細地為她擦去眼淚，認真地安慰她：“你表現得越真，才會更讓他們相信，不好意思，這次讓你擔心了。”
    夏香這才有些委屈地開口：“以後不準再瞞著我。”
    “嗯。”薑寧一口答應。
    夏香又看向槐香，薑寧也順著她的目光看過去：“你還記得喬叔一家嗎？”
    夏香一愣，盯著槐香看了一會兒，不敢相信：“你是……蓮心妹妹？”
    槐香笑著看著她點點頭。
    薑寧看著二人，露出笑容，心中感慨萬千。
    喬遠是父親的心腹，在那場政變中，為了保護蕭元辰，犧牲的除了她的父母還有喬遠，喬遠的長子喬子揚也斷送了一雙腿。
    “可你為什麽會在這裏？”夏香很是不解。
    槐香露出難過的神色：“一個月前母親生了病，我隻得進王府做丫鬟補貼家用。”
    提及此事，薑寧蹙起了眉頭：“我這次查賬才發現，撥給喬家的撫恤銀被王府裏的人克扣了大半。”
    喬家人拿著那微薄的銀兩，艱苦度日，前世的喬蓮心進了府，卻因喬家人不想再麻煩她而沒有與她相認，直到她死都不知道喬蓮心就在她的身邊。
    這次正是因為春桃不在她的身邊，又因她失了寵，丫鬟們都不願意來她身邊伺候，槐香才主動要來照顧她。
    她原本隻是想調查槐香的來曆，沒想到卻有這樣的收獲。
    隻是可憐了喬家人，喬嬸病倒了，喬子揚更是怕自己成為拖累，一度想要結束生命……
    她一心以為給了他們錢財，便能夠保他們一世安寧。
    諷刺的是，她連自己都顧不了，又何談顧他人。
    現在，她有機會補償他們了。
    ……
    第二日一早，梅園便熱鬧了起來。
    薑瀾帶著陸飛雁進來的時候，薑寧正躺在床榻上，看薑寧如此，薑瀾眼中閃過一絲微不可聞的不忍：“阿寧，我給你處理傷口……”
    “大哥忘了，我也是個醫者。”薑寧淡淡回答，沒有多餘的表情。
    薑瀾一怔，想說什麽，終究是把話咽了下去。
    這時，陸飛雁往前走幾步，兩眼淚汪汪：“姐姐對不起，你突然衝過來，我隻是擋了一下，沒想到會把你推倒，更沒想到會把你傷成這樣……對不起……”
    薑寧隻是看著她，透過陸飛雁那雙充滿愧疚和恐懼的眼，看到她眼底的得意與幸災樂禍。
    “姐姐，你不會去官府告我吧？”見她不語，陸飛雁又問。
    她明知薑寧做不到，卻偏要這麽問。
    “大哥想要我去告嗎？”薑寧不理會她，卻將目光落到了薑瀾的身上。
    薑瀾一怔。
    薑寧仍舊是看著他，語氣平靜卻堅定：“在這個世界上，大哥已是我唯一的親人，是我最珍重的人，大哥說什麽，我就聽什麽。”
    薑瀾驚訝地看著她的臉，看了許久，最終將目光移開：“飛雁曾因你的疏忽險些溺亡，如今你已沒有大礙，如此也算是一報還一報了。”
    話音落下，房間裏陷入了久久的沉寂。
    “我明白了。”薑寧淡淡地開口，打破了這沉默，“大哥說過去了，那我就聽你的。隻是我頭上的傷好疼，你可不可以在這裏陪陪我？”
    薑寧看著他，目光平實而真摯。
    薑瀾看著她，心中到底多了一絲不忍，正欲開口。
    這時，門卻被敲響，不久外麵傳來林德的聲音。
    “薑大人，您在這裏嗎？”
    “我在，有事麽？”薑瀾連忙看向門口。
    “王爺有急事，召您去倚竹園。”林德的聲音再次響起。
    薑寧看向薑瀾。
    薑瀾卻看向夏香：“替我照顧好王妃。”說罷，便急匆匆地往門外而去。
    薑寧看著他的背影，目光終究是一點點地冷了下去。
    外麵的腳步聲漸遠了，再也沒有回來。
    陸飛雁忍不住發出一聲輕笑：“薑寧，不被愛的人才是輸家，而你輸得徹底。”
    “是嗎？”薑寧抬眼看著她。
    陸飛雁笑得越發張揚：“你可真蠢，還看不明白嗎？同樣是受傷，受傷的是我，便可以輕易要了你們主仆二人的賤命，可換做是你，別說是受傷，就算是死了，也不會影響我分毫。你，根本不配跟我比，識相的，乖乖讓出王妃的位置，否則……”
    薑寧看著她，見陸飛雁頓了一下。
    “我會讓你，生不如死。”陸飛雁再次笑了，笑容如同浸滿了毒液。
    ……
    陸飛雁走後，房間裏便陷入了安靜。
    “你看到了，這就是我如今在王府裏處境。”薑寧看向了不遠處的槐香。
    而從薑瀾進來開始，她就始終沉默著一言不發。
    見她不說話，薑寧便又開口：“你現在去與蕭元辰或是薑瀾相認，以你兄父的恩情，他們也不會不管你們的，至於你兄長的腿疾，如果你願意，我想找個日子去瞧瞧。”
    槐香輕輕搖搖頭：“不必了。”
    薑寧一怔。
    “這麽多年了，若非王妃接濟，我喬家早已不複存在了，王爺和薑大人若記得我們，恐怕不至到今天這個地步，”槐香垂眸，臉上浮現出一絲苦笑，“隻怕我們在王爺和薑大人的心裏，不是恩人，而是一根肉中刺。”
    薑寧沉默了，她又何嚐不理解這個道理呢？
    大恩如大仇。
    前世她為蕭元辰與薑瀾殫精竭慮，付出一切，可二人最終還也還不清，反倒成了負累。
    “那你今後要如何打算？”薑寧再次詢問。
    槐香看著她，撲通一聲跪下：“如果王妃不嫌棄，今後槐香就跟在王妃身邊，任王妃差遣。”
    “好。”薑寧露出一個淡淡的笑容，心裏感到一陣溫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