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床上的男人靠著床頭坐著，他瘦到脫了相，臉頰凹陷麵色蠟黃，空留一雙空洞又呆滯的眼神。
    就是這樣鬼一樣的人，有誰能想得到，他二十多年前也曾經混跡津城風月場？
    大概是因為長期的疼痛折磨，讓他整個人反應遲鈍了些。
    聽到門口的動靜，好一會兒才緩緩轉過頭。
    看到陸雲錚時，他猛地瞪大了眼睛，情緒有了劇烈變化。
    嘴唇發顫著想說什麽，終究還是沒能出聲。
    “聽說，你要死了。”陸雲錚麵無表情看著，眼神冷漠，語氣平緩，“我過來看看。”
    那人渾身都在顫抖，他拚命張了張嘴，好半天才吃力吐出四個字：“錚錚，我好疼……”
    聞言，陸雲錚用力握緊拳頭。
    砰！
    他耳邊傳來劇烈撞擊聲，腦海裏突然閃過四年前坐在車裏天旋地轉之後的片段記憶。
    “陸雲錚，我的腿被壓著了，疼……”
    是江雲洲痛苦的聲音。
    陸雲錚突然自己體內好像有一團怒火熊熊燃燒起來，連帶的痛意從心髒爆發又深入骨髓。
    他不禁晃了下身子，意識也跟著恍惚了幾秒。
    看著陸雲錚不為所動，那人流著淚哀求：“雲錚……是爸爸錯了，對，對不起。求求你，放過我，好不好？”
    陸懷遠幾乎沒什麽力氣，他斷斷續續的，費了很大勁兒才把話說完整。
    夾雜在聲音裏的哀痛很明顯。
    靜靜看著他，陸雲錚緊咬後槽牙，感覺有另一個人格快要掌控不住，像受了傷的猛獸，憤怒的想要上前去狠掐他的脖子。
    恨不得撕碎眼前的一切。
    陸懷遠怔怔看著他，苦苦哀求：“對不起，我……是我錯了，求求你給我點止痛藥，我真的受不住了。”
    陸雲錚垂眸，表情麻木：“不是想死嗎？怎麽不去死？”
    “我……”頓了幾秒，陸懷遠才又艱難開口，“不是這樣的，就江雲洲那孩子……”
    “閉嘴！”
    陸雲錚俯身，伸手抓住他的肩膀，力度之大，幾乎要把骨頭給捏碎。
    怎麽也不能忍受從陸懷遠嘴裏說出那個名字。
    簡直就是侮辱。
    “啊！”
    陸懷遠忍不住大聲痛呼。
    看著他痛苦了一分多鍾，陸雲錚才心滿意足鬆開手。
    “花錢讓你住在這裏也是我的一片孝心，你慢慢享受。”
    說著，陸雲錚死死扣住陸懷遠的後脖頸，眼神厭惡盯著看，把他壓得往前。
    “別怕，我現在有錢了，可以長久住下去。”
    陸懷遠的眼裏閃過一絲驚恐，低低出聲：“瘋子……”
    陸雲錚淡然一笑，鬆開手。
    他正要起身的時候，陸懷遠的右手突然揚了過來。
    眼看著鋒利的刀刃已經靠近脖子，陸雲錚迅速反應過來，來不及閃躲，就用手擋在了前麵。
    不可避免的，手背還是被割開了一道又深又細的傷口。
    頓時血流如注，暈染在白色床單上。
    陸懷遠手裏握著刀，還不死心的想要撲過來的時候，已經被後麵跑過來的人給按住了。
    之前的懺悔表情已經消失不見，他的臉頰猙獰到變形，眼神更是充滿恨意，惡狠狠盯著。
    —— —— ——
    “臭小子，跟你媽那個婊子一樣！都該死！你怎麽不去死！”
    “哈哈，四年前死的人就應該是你！”
    “如果知道能讓你這麽痛苦，我就應該連那個小姑娘一起……”
    陸懷遠話沒說完，陸雲錚已經用受了傷的右手狠狠掐住了他的脖子。
    看到他終於被激怒，陸懷遠的唇角勾起一抹得逞的笑意。
    “你就這麽想死啊？”陸雲錚也很快平靜下來，忽然笑了下，“別做夢了，不讓你死。”
    他的聲音平和到有些詭異：“但是，你記得吧？你那未出生的兒子也死了。”
    陸懷遠的臉色一震，露出痛苦到扭曲的表情，被掐著脖子就快要喘不上來氣。
    不打算放過，陸雲錚繼續漫不經心道：“是被你給害死的。”
    像是想起了什麽恐怖記憶，陸懷遠整個人癲狂起來，喉嚨裏溢出嘶啞的嚎叫。
    “陸雲錚，你真是狠毒！咒你不得好死，會下地獄的！”
    看著陸懷遠的臉色不太對勁，護工在一旁提醒：“陸總，該鬆手了。”
    晃過神來，陸雲錚鬆開手，轉身走出病房。
    房間的隔音很好，一扇門把那些惡毒到極致的詛咒給隔絕了。
    陸雲錚冷笑。
    下地獄算什麽？
    他本來就應該下地獄的。
    好在是在療養院，陸雲錚手上的傷口很快就得到了妥善處理。
    在醫生進行縫合的時候，他就眼睜睜看著，很麻木。
    明顯感覺到了疼痛，又打心底裏希望更疼。
    甚至還有更瘋狂的念頭，如果體內的血流幹淨了，是不是那些劣性基因就可以被消滅掉？
    待傷口包紮完成，李院長才姍姍來遲。
    他慌忙道歉：“陸總，真是抱歉，沒想到會發生這種事情，我這就讓人去查！”
    “不必了。”陸雲錚淡聲道，“讓你們的人都嘴巴嚴一點，這件事情別說出去。否則，後果自負。”
    陸懷遠一直被關在病房裏，連下床活動都沒什麽力氣，那把鋒利的刀很有可能不是他自己弄到手的。
    雖然療養院進出管理嚴格，但總會有疏漏的。
    如果這事情背後真有什麽人在操縱，想必知道陸雲錚有個想置他於死地的親爸。
    坐在車上，陸雲錚半闔著眼睛休息了片刻，手機嗡嗡震動響了兩聲。
    他拿起來看著收到的照片，唇角不自覺的勾起。
    思忖片刻，陸雲錚給江頌宜發去信息。
    坐在車上，他有些不放心，還是給江頌宜發去了信息。
    [晚上少喝點酒。]
    此刻，南山會所正高朋滿座，一派鍾鳴鼎食的氛圍感，好不熱鬧。
    很多人都湊到蘇建譽麵前展示自己精心準備的賀禮，古董字畫、金石玉器紛紛投其所好。
    殊不知，真正貴重的大禮早已被收入囊中。
    不便見人的。
    江頌宜低頭拿著手機回複信息。
    [哥，我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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