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之城堡的冰晶穹頂下，冷泠指尖摩挲著青鸞殘魂的冰晶碎片，忽然低笑一聲。殿內燭火無風自動，將他投在冰牆上的影子扯得扭曲如魔：“老三，你覺不覺得這盤棋下得太拖遝了？”龍甩尾的酸液還懸在半空，聞言猩紅蛇瞳驟然收縮——冷泠的聲音裏帶著某種厭倦，像百年前踏碎北極聖廟時，拂去靴底雪粒的漫不經心。
    “主上？”歐皇手中的古籍“啪嗒”落地，泛黃紙頁上“逆命改星”四字突然滲出墨色裂痕。冷泠忽然抬頭，眼底倒映的血鏡正映著楚昭策馬踏碎晨霧的畫麵，少年腰間新得的星圖腰牌在天光下泛著微光。他忽然怔住，指尖掐入掌心——這具以噬天麒麟精血凝煉的軀體，竟在剛才掠過一絲違和感。
    “原來如此。”冷泠忽然笑了，笑聲混著冰晶崩裂的脆響，驚得胡的骷髏頭齊齊轉向，“我們被困在這方小世界太久了，竟忘了本源之地早已沒有能桎梏吾等的規則。”他望向穹頂外永夜冰海的極北之地，九十九具聖骸棺突然同時震顫，初代龍女的龍骨眼窩處，竟泛起與冷泠相同的金紅豎瞳。
    龍的蛇信猛然僵住：“主上是說……天道枷鎖？”冷泠沒有回答，指尖劃過虛空，漆黑刀光如撕裂幕布般綻開——那是百年前斬落初代龍女肋骨的幻滅刀，刀身纏繞的噬天業火比記憶中更盛三分。六的棋盤“砰”地崩裂，代表楚昭的棋子在刀光閃現的瞬間碎成齏粉。
    “無聊。”冷泠輕聲呢喃，眼中倒映的血鏡裏，楚昭正抬手按住腕間滲血的鱗紋。下一刻，幻滅刀已穿透血鏡，刀芒在鎮北軍大營的晨霧中凝聚成實體，精準貫穿少年心口的傳國璽殘片。赤龍暗衛的驚呼聲戛然而止，楚昭低頭望著透體而出的黑紅色刀刃，喉間溢出的血沫竟帶著北極冰海的寒意。
    “你……”他的聲音混著咳出的金鱗碎片，腕間鱗紋在刀光中化作飛灰。冷泠的虛影從刀芒中踏出，指尖捏住楚昭垂落的星圖腰牌：“別用這種眼神看我，幼龍。”他忽然貼近少年耳邊，聲音輕得像冰原上的風，“當你在血之城堡外撿到第一片龍鱗時，就該想到——這世上哪有什麽‘命運饋贈’，不過是吾等隨手撒下的餌。”
    幻滅刀驟然爆發出刺目業火，楚昭的軀體在火光中如琉璃般崩碎，唯有眉間尚未褪盡的赤龍印記，化作星點融入永夜冰海。冷泠甩去刀上血珠，望向呆立當場的龍、歐皇等人：“收拾東西，去下個世界。”他指尖劃過崩裂的血鏡，鏡中聖骸墳場的水晶棺正成片崩塌，初代龍女的龍骨突然發出無聲的嘶吼。
    “主上！聖骸墳場的封印……”胡的骷髏頭瘋狂旋轉，卻被冷泠抬手製止。噬天麒麟虛影從他背後浮現，巨口吞天的瞬間，整個血之城堡開始虛化：“封印？”冷泠望著即將消散的晨霧，唇角勾起冰冷的笑，“當這方世界的‘主角’死去，所謂天道規則，不過是鏡花水月。”
    刀光閃過，血之城堡連同永夜冰海一並崩塌。極北之地的虛空裂縫中，冷泠拎著幻滅刀的身影最後定格——他望向崩塌的聖骸墳場，看見初代龍女的眼窩處正倒映著自己的身影，宛如百年前那場滅族之戰的重演。
    “下一次，該換個更有趣的劇本了。”
    話音未落，虛空裂縫徹底閉合。鎮北軍大營的演武場上，青鸞碎成的冰晶突然全部崩解，唯有楚昭墜地的位置，留著半片染血的龍鱗，鱗片上“天聖”年號的金光，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黯淡下去。
    而在千裏之外的血之城堡舊址，狼的斬馬刀突然“當啷”落地。他望著掌心碎裂的赤龍命盤，忽然笑了——那是百年前被冷泠斬落龍角時，從未有過的、近乎癲狂的笑。
    “原來如此……你終究還是選擇了最無趣的解法。”他抬起頭，望向極北天空中尚未散盡的刀光，眼中倒映著自己心口的狼首血契，正在一點點崩裂，“不過沒關係，下一個世界……”
    他的聲音混著晨霧消散，唯有祭壇下七十二具金匣同時炸裂，楚昭的乳牙血珠在空中凝成“冷泠”二字，又迅速被北風吹散。
    當第一縷陽光穿透雲層時，鎮北軍大營的暗衛們茫然起身，仿佛方才的血契傀儡陣隻是一場幻夢。唯有楚明修望著楚昭消失的方向，忽然摸到懷中發燙的母妃玉佩——玉佩內側，不知何時多了行用血寫的小字：
    “若見刀光穿霧，便知吾等已入輪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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