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域大漠的夜風卷著沙礫拍打竹樓，腐葉與毒草混合的氣息在空氣中遊蕩。十五歲的粥粥趴在萬蠱窟洞口的老槐樹上，尾尖煩躁地甩動——貓族特有的夜瞳在月光下泛著幽藍，清晰看見三百步外的竹筏正穿過毒霧彌漫的蝕骨潭。
    “第三批中原人。”她舔了舔唇畔的毒蠱印記，腰間十二具骷髏蠱罐發出細碎的蟲鳴，“這次帶頭的家夥……劍穗上繡著華山派的蒼鬆紋。”
    樹影晃動，白耳少年小安的身影如幽靈般飄落在她身側。他蒙翳的雙目中泛起微光，指間纏繞的青銅鎮魂鈴刻著九黎文咒：“三十七道生魂，其中十三具帶著陳年戰傷——是三年前被我們滅門的漠北刀客殘魂。”
    “無趣。”粥粥打了個響指，最頂端的骷髏罐突然爆開，一隻背生毒刺的金蠶蠱振翅飛出，“讓小南去迎客吧，我要試試新煉的‘鑽心蠱’。”
    中原西域交界處的“苗人客棧”在黎明前最黑暗的時刻亮起油燈。小南穿著靛藍布衣，金瞳在陰影中格外明亮，袖中藏著的鎏金藥箱隨著步伐輕響——箱底夾層裏，十二隻血蠱正啃食著新鮮的蛇膽。
    “客觀裏邊請，今兒的烏雞蠱湯可是剛從萬蠱窟運來的。”他嘴角揚起溫和的笑，貓耳乖巧地垂在鬢角，完全看不出袖口處沾著的淡淡屍毒粉。
    木質樓梯傳來吱呀聲，三男兩女踏入客棧。為首的青衫劍客手按劍柄，目光掃過油膩的桌案：“聽聞貴店專治疑難雜症，我等想請……”
    話未說完，窗外突然傳來狼嚎。小南的金瞳驟然收縮——那是粥粥的“毒霧囚籠”發動的信號。與此同時，客棧地板下傳來細碎的爬動聲，七名店小二突然轉身，眼瞳泛著詭異的灰霧——正是小安的“魂引咒”操控的亡靈傀儡。
    “湯來了。”小南親手端上陶碗，烏雞的眼珠在湯中突然睜開，瞳孔裏清晰映出客人們腰間的兵器——華山劍、少林棍、丐幫打狗棒，全是當年參與圍剿九黎貓族的門派標誌。
    青衫劍客剛要動筷，忽然聽見蠱罐輕響。粥粥的身影如夜魅般立在房梁上，十二具骷髏罐在腰間搖晃：“蠢貨，沒看見湯裏的‘血蠱標記’？”她指尖一彈，七隻指甲蓋大小的蠱蟲從罐中飛出，撞破窗紙鑽入傀儡體內。
    下一刻，傀儡們的皮膚驟然鼓起，無數肉瘤般的凸起在體表遊走——正是粥粥的“萬蠱噬心”。青衫劍客驚覺不對，揮劍斬向最近的傀儡，卻見刀刃剛觸碰到皮膚，黑色毒霧便順著劍刃蔓延，腐蝕出滋滋白煙。
    “小心魂魄！”少林武僧敲響達摩杖，金剛伏魔功震碎傀儡頭顱。可破碎的軀體中卻飄出灰霧狀的怨靈，在小安的鎮魂鈴聲中凝聚成鬼爪，直接抓向武僧後心。
    小安的引魂刀不知何時出鞘，刀光映出他半張被陰影籠罩的臉：“地階怨靈，能抗住金剛伏魔功？”刀刃劈出時帶起刺耳的尖嘯，那是招魂咒文與佛門功法的對衝。鬼爪被撕裂的瞬間，武僧突然僵硬——他的魂魄已被小安的“陰魂附身”悄然侵入。
    “大師，您的金剛經……念錯了。”小安歪頭微笑，蒙翳的雙目映出武僧體內遊走的怨靈。武僧猛然揮杖砸向同伴，眼中閃過不屬於自己的狠戾。
    “哥哥們的配合還是這麽無趣。”小南輕歎一聲，指尖在藥箱上連拍七下。正在與傀儡纏鬥的丐幫弟子突然聞到淡淡藥香，傷口處的疼痛竟奇跡般減輕——卻沒注意到皮膚下正爬動著細小的紅色蠱蟲。
    “解毒？”小南微笑著拋出藥粉，“這是我新煉的‘血蠱療愈’，能幫你們……續三息的命。”話音未落，中蠱的弟子突然慘叫，心髒位置鼓起拳頭大的血包——那是噬心蠱破體的前兆。
    粥粥舔了舔嘴角的血跡，毒霧在體內翻湧——剛才為了同時操控七隻地階蠱蟲，她已動用了禁術“蠱毒共生”。尾尖的黑色絨毛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褪去，露出鱗片狀的皮膚：“小安，別玩了，該取他們的‘天聖殘頁’了。”
    小安的引魂刀突然暴漲三尺，刀光化作怨靈巨手，直接撕開青衫劍客的衣襟。一塊刻著九黎文的青銅殘頁掉落在地，正是貓族追尋多年的《天聖醫毒典》殘頁。
    “原來藏在貼身處。”小南蹲下身撿起殘頁，指尖劃過紋路時，金瞳中閃過狂喜，“有了這頁‘毒蠱篇’總綱，粥粥的十二骷髏蠱就能進化成……”
    話未說完，客棧屋頂突然坍塌。一道劍光如銀河倒懸，劈碎了小南手中的殘頁。渾身浴血的青衫劍客單膝跪地，胸口的劍傷正以詭異的速度愈合——他竟在臨死前燃燒精魂，發動了華山派的禁術“蒼鬆歸寂”。
    “糟了！殘頁！”粥粥目眥欲裂，剛要追擊，卻見小安的鎮魂鈴突然瘋狂震動。遠處的沙丘後，數十道劍光劃破夜幕，劍穗上的蒼鬆紋在月光下格外刺眼——華山派的援軍，到了。
    小安突然抓住她的手腕，蒙翳的雙目第一次泛起血色：“用‘夜瞳瞬身’帶小南先走，我來斷後。”他扯開衣襟，露出胸口烙印的怨靈圖騰，“反正這些怨靈，早就該換一批新鮮的了。”
    粥粥咬牙點頭，尾尖卷起小南的腰際。夜瞳在月光下驟然收縮，三道殘影化作流光消失在毒霧中。而小安的引魂刀，正迎著漫天劍光斬落，刀光中，他半張臉已被怨靈侵蝕，露出森白的頭骨。
    蝕骨潭底的九黎祭壇，族老的骷髏手杖重重砸在青銅鼎上：“三脈傳人，帶回殘頁了嗎？”
    小南低頭呈上破碎的殘頁，金瞳中閃過愧疚：“被華山派禁術損毀，隻剩半頁‘毒蠱總綱’。”
    “足夠了。”族老的眼窩中飄出灰霧，“粥粥，準備開啟‘人蠱共生’第二重，你的尾尖……該蛻變成毒鱗了。”他看向小安逐漸白骨化的半張臉，“小安，去古戰場多收些地階怨靈，下次再讓中原人逃掉，便剜了你的鎮魂鈴。”
    “是，族老。”三兄妹同時跪地，貓耳緊貼頭皮。粥粥的尾尖傳來撕裂般的痛，卻聽見族老的聲音在鼎中回蕩：“九黎毒尊的封印，還差七道祖巫血脈。你們的血，很快就要派上用場了……”
    夜風穿過萬蠱窟，帶著遠處華山派弟子的慘叫。粥粥摸著腰間殘缺的骷髏罐，忽然低笑——那些中原人永遠不會知道，他們此刻追擊的“苗疆三煞”，不過是九黎複興計劃的第一枚棋子。而真正的毒霧，才剛剛在天瀾大陸的上空匯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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