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霧如紗，問劍坪上七十二盞引魂燈在風中搖曳。測靈碑高逾十丈，斑駁的碑麵爬滿青苔，陸青崖指尖觸及的刹那，苔蘚竟如活物般退散，露出底下暗金色的流動符文。那些符文扭曲著鑽入他的毛孔，龍鱗紋驟然發燙，耳邊響起三百年前青帝的歎息。
    "無相......"紫袍長老的嗓音陡然尖銳，手中玉簡"哢嚓"裂作兩截。測靈碑底部突然滲出暗金色黏液，沿著陸青崖的指節蜿蜒而上——那黏液泛著海底青銅柱特有的腥鹹，每一滴都映出魔宮少主獰笑的臉。
    蘇璃的冰蠶絲驟然繃斷。她看見陸青崖脖頸處浮現青蚨錢狀的鏽斑，那圖案與之前飛舟甲板上的青銅釘紋如出一轍。"坎位生門被血飼篡改！"她咬破舌尖，藥靈聖血在空中繪出九宮陣圖，卻發現陣眼位置赫然是掌門足下的青磚。
    "嗡——"
    掌門袖中劍符炸成青光，將測靈碑照得通透如琉璃。碑體內部竟封存著無數修士虛影，皆是曆代測出"無相"資質的弟子。陸青崖右眼的燭龍瞳突然映出青帝測靈的場景——當年的碑文同樣明滅不定，最終定格時，青帝掌心星圖紋路竟與此刻自己手背蔓延的龍鱗完美重合！
    執法長老的劍穗應聲斷裂。八名持劍弟子結成的封靈陣尚未成型，陸青崖懷中的青銅匣突然發燙。匣麵饕餮紋張開巨口，碑中封印的三千年測靈記憶如決堤洪流般湧入——他看見藥王穀初代穀主江浸月在此測靈時，碑麵滲出同樣的青銅鏽；看見之前懸棺修士年輕時測出"無相"後，被釘入水晶棺時絕望的嘶吼。
    "地脈逆衝！"蘇璃的白發突然泛起銀芒。七十二枚青銅釘破土而出，釘尾墜著的青蚨錢刻滿生辰八字，最近的銅錢上"甲子年七月十五"的字樣正滲出血珠。陸青崖揮劍斬向陣眼，驚蟄劍氣觸地的刹那，地底傳來水晶棺槨的摩擦聲——那柄斷劍破土而出，劍尖直指東南魔宮方位，劍穗上沾染的魔宮血跡突然燃燒，千裏外魂燈驟亮，將測靈碑的投影烙在魔宮大殿穹頂。
    掌門並指按在碑頂，渡劫期的威壓碾碎三丈青磚。陸青崖丹田處的青銅小鼎瘋狂轉動，碑中湧出的靈力洪流竟被盡數吞噬。測靈碑轟然炸裂，飛濺的碎石中，半頁《太虛古經》飄然而出——經頁邊緣的焦痕與長老殘魂消散前展示的缺口完全吻合，缺失的文字正在龍鱗紋上重組！
    "快走！"蘇璃的冰蠶絲纏住陸青崖手腕。她的白發正褪去最後一絲墨色，藥靈聖血在虛空寫出藥王穀密文"癸水東流"，每個字都在燃燒。執法長老的劍鋒已抵住陸青崖後心，劍穗殘留的青蚨錢突然融化，銅汁順著驚蟄劍爬向龍鱗紋，所過之處騰起噬靈黑霧。
    "鏘——"
    問劍坪地磚突然翻轉，露出下方深不見底的洗劍池。池水沸騰如熔岩，七十二把古劍應著驚蟄劍的龍吟破水而出，劍尖盡數指向測靈碑廢墟。當首柄刻著"青冥"的古劍刺入陸青崖腳邊時，劍身映出的卻不是他的倒影——三百年前的青帝虛影持劍而立，劍格處的血蚨紋正與執法長老的佩劍共鳴！
    池底突然睜開九隻豎瞳。每隻瞳孔都映著不同時空的陸青崖：有端坐九鼎痛飲龍血的，有持劍刺入蘇璃心口的，還有在魔宮魂燈下書寫《太虛古經》的......當第九隻瞳孔映出掌門撕裂道袍的畫麵時，整個洗劍池突然翻轉，將眾人卷入靈氣風暴中心。
    "這才是真正的無相......"掌門的聲音從風暴眼傳來。他的右眼雙瞳流出血淚，左手指尖纏繞的命線另一端係在陸青崖丹田鼎耳，"三百年了，你我種下的惡果，該開花了吧？"
    驚蟄劍突然分化萬千。每道劍光都刺穿一枚青蚨錢，銅錢碎片在空中凝成魔宮祭壇虛影。陸青崖在劍刃反光中看見測靈碑的真相——那根本不是什麽測靈法器，而是青帝用九鼎碎片煉製的輪回羅盤，每一道裂痕都對應著一次失敗的轉世！
    蘇璃的白發徹底雪亮。她背後的鳳凰虛影展開雙翼，將最後三根本命金羽刺入洗劍池。池水沸騰的轟鳴聲中，陸青崖聽見了江浸月臨終的歎息："藥靈為引，混沌為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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