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0章 墟海斷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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驚蟄劍歸鞘的餘音在海天之間震蕩,仿佛是宇宙間最古老的鍾聲,悠遠而綿長。葉紅綃白發末梢的結晶簌簌墜落,每一粒晶屑都像是被賦予了生命一般,在空中緩緩飄蕩,最終輕輕地落在地上,發出細微的聲響。
這些晶屑仿佛是時間的碎片,每一粒都映照著七歲那夜的潮生村。那是一個充滿了月光和海風的夜晚,潮生村的沙灘上,一個小小的身影正在認真地堆砌著沙堡。
蘇璃的嫁衣殘片突然像是被一股無形的力量吹動,無風自舞。丹紋鎖鏈拽著混沌羅盤,如同流星一般撞向血月的中心。
“師姐,羅盤第三道輪軸!”蘇璃的聲音在夜空中回蕩,她的指尖滲出一滴血珠,瞬間凝成一根細小的銀針。這根銀針如同閃電一般,精準地刺入了盤麵的凹槽之中。
“是師兄刻在藥杵上的潮汐紋!”蘇璃的眼中閃過一絲驚喜,她立刻明白了這其中的奧妙。
血月突然像是被一股強大的力量撕裂,裂成了十二瓣。每瓣月影裏都浮現出陸青崖的殘念,他的身影若隱若現,仿佛是從另一個世界穿越而來。
七歲的陸青崖正站在海灘上,陽光灑在他的身上,他的笑容如同春日裏最溫暖的陽光。他突然抬頭,看著不遠處的葉紅綃,笑道:“紅綃的劍穗該係在這裏。”他的手指著沙堡的頂端,那裏赫然是一個微縮版的龍墟陣眼。
葉紅綃的劍氣如同狂風一般橫掃而過,斬落的月華卻並沒有消散,而是在空中凝結成了一張古老的藥方:“辰時三刻取潮生石髓,佐以青帝淚三滴……”
“師兄連我的眼淚都算準了……”葉紅綃的聲音微微顫抖,她的心中湧起一股無法言說的感動。她突然伸手捏碎了鬢角的結晶,那些碎屑如同雪花一般飄落,然而,當它們遇到風時,卻瞬間燃燒起來,化為點點火星,在夜空中飛舞。青焰中浮現藥王穀禁地的青銅鼎——鼎內煆燒的竟是她的生辰八字。
蘇璃的嫁衣像是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操控著,突然如一張大網般將混沌羅盤緊緊包裹起來。緊接著,金線上閃爍著耀眼的光芒,在虛空之中迅速交織出一幅西洲的地圖。
“師姐,快看!”蘇璃焦急地喊道,“黃泉裂隙正在吞噬你的劍意!”
地圖上,南海歸墟的位置清晰可見,而驚蟄劍的虛影正被一團黑霧逐漸蠶食。那黑霧仿佛具有生命一般,貪婪地吞噬著劍意,讓人不寒而栗。
就在此時,海底突然升起八十根巨大的青銅柱,每根柱子的表麵都刻滿了婚書的殘句。這些殘句在水中若隱若現,散發著古老而神秘的氣息。
而在這八十根青銅柱之中,陸青崖最後消散的虛影竟然重新凝聚,變成了一個少年的模樣。他倚靠著其中一根銅柱,嘴角掛著一抹淡淡的輕笑,說道:“紅綃,你可知道為何驚蟄劍要配上桂花香嗎?”
話音未落,那根銅柱突然發出一聲巨響,然後崩裂開來。令人驚訝的是,從柱子裏噴湧而出的並不是海水,而是一股濃鬱的陳年藥汁。
葉紅綃的白發在接觸到藥液的瞬間,仿佛被施了魔法一般,迅速變得柔軟起來。與此同時,驚蟄劍的劍鞘木紋裂開之處,竟然伸出了許多海葵般的觸須,它們如同有生命一般,緊緊地抓住那團黑霧,將其硬生生地拽入了歸墟之眼。
“師姐,快用枯枝劍意封住陣樞!”蘇璃見狀,毫不猶豫地撕開自己右側的鎖骨,隻見一顆霧靈丹從傷口中飛出,其根係如同紮根大地的老樹一般,深深地紮入了銅柱的殘骸之中。
隨著霧靈丹的融入,丹紋順著青銅柱的紋路迅速蔓延開來,仿佛在重新勾勒著什麽。令人意想不到的是,這些丹紋最終竟然勾勒出了青帝手劄中缺失的末頁,上麵的字跡清晰可見:“……斷鴻聲裏,立盡斜陽……”
葉紅綃左手的指尖輕輕撫過劍身,那道思過崖上的枯枝劍痕突然像是被激活了一般,猛地暴漲起來。劍氣如洶湧的波濤一般,迅速地蔓延開來,直衝向血月碎片。
就在劍氣與血月碎片接觸的一刹那,奇跡發生了。整個海域似乎都被顛倒了過來,形成了一麵巨大的水鏡。而在這麵水鏡之中,葉紅綃竟然看到了十五歲時的陸青崖。
那時的陸青崖正站在鏡中,手持刻刀,專注地在一塊石碑上雕刻著什麽。葉紅綃定睛一看,那碑文竟然是倒寫的《九轉丹經》!
“原來師兄把丹方刻在了我的劍痕裏……”葉紅綃喃喃自語道,心中湧起一股難以言喻的感動和震驚。
突然,她像是想到了什麽,猛地旋身,手中的驚蟄劍如閃電般刺向水鏡。隻聽“哢嚓”一聲脆響,水鏡應聲而碎,但劍尖卻並未停止,而是徑直穿透了虛影,直直地刺中了真實的龍墟。
刹那間,龍墟的表麵裂開了一道巨大的縫隙,三千劍靈的殘骸如潮水般從裂縫中湧出。這些殘骸每一道都鑲嵌著雪蓮子的碎片,散發出微弱的光芒。
與此同時,蘇璃的心口處,那朵原本盛開的蓮台突然像是失去了支撐一般,迅速解體。而從蓮台的殘骸中,一道道丹紋鎖鏈如靈蛇般纏繞而出,緊緊地纏住了即將逃逸的昊天法相。
“師姐,血玉繈褓要裹住陣眼!”蘇璃焦急地喊道。
葉紅綃聞言,毫不猶豫地扯斷了自己的一縷白發。那縷白發在風中迅速生長,眨眼間便化作了一個血色的繈褓。
她將繈褓猛地拋出,繈褓如同一朵盛開的血色花朵,準確無誤地包裹住了龍墟的裂縫。就在繈褓包裹住裂縫的瞬間,海底深處突然傳來了一陣清脆的童謠聲。
那是葉紅綃七歲時的聲音,她正歡快地在礁石間拾撿著貝殼,每一枚貝殼上都刻著微縮的陣圖。
“紅綃,潮水要退了……”陸青崖最後的虛影正在消散,掌心托著半塊帶牙印的月餅,"回家記得把藥渣埋在榕樹下..."
驚蟄劍突然自動歸鞘,劍鞘裹著混沌羅盤沉入歸墟。蘇璃的嫁衣完全燃盡,灰燼凝成三百道命符封住黃泉裂隙:"師姐,師兄把霧靈丹的根須種在我的三焦經!"
海域歸於寂靜時,晨霧漫過結晶化的白發。葉紅綃劍尖挑起最後片血月碎屑,映出少年陸青崖在祠堂梁上係紅繩——繩結末端拴著的,正是七歲那夜被她打翻的藥碗碎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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