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1章 血月引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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枯骨屍王那褻瀆、扭曲的屍語詠唱,如同敲響的喪鍾,在巨大的地下空洞中瘋狂回蕩。每一個音節都仿佛帶著實質的重量,狠狠砸在葉紅綃和蘇璃的心神之上。隨著它的詠唱,破碎道袍下蠕動的陰影物質如同沸騰的墨汁,瘋狂注入它抬起的左骨爪,一股遠比之前更加古老、更加陰邪的屍煞之力瘋狂凝聚!
嗡——隆——!
巨大的墨綠色毒液漩渦在屍語和屍王力量的共同催動下,旋轉速度飆升到極限!恐怖的吸力拉扯著洞壁上蜂窩般的孔洞,墨綠色的毒液如同被無形巨口吞噬,發出轟隆的巨響。漩渦中心,那股冰冷、古老、充滿無盡惡意的意誌波動,如同沉眠萬載的凶獸,正被這褻瀆的儀式強行喚醒!一股令人窒息、源自地脈深處的威壓彌漫開來,整個空洞都在劇烈震顫,碎石簌簌落下,仿佛這片地肺空間本身都在恐懼地呻吟。
“呃…”蘇璃的淨化領域在這雙重恐怖的壓力下劇烈閃爍、收縮,如同狂風中的燭火。她身體篩糠般顫抖,維持領域的每一息都在燃燒她僅存的生命本源,鮮血不斷從嘴角和七竅滲出,將身下潔白的獸骨染上刺目的猩紅。視野開始模糊,耳邊是屍語瘋狂的囈語和漩渦的咆哮,意識如同墜入無底深淵。
葉紅綃倚靠著冰冷的洞壁,每一次呼吸都牽動著重傷的髒腑,帶來撕心裂肺的劇痛。驚蟄劍脫手,劍骨瀕臨破碎,連站立的力氣都幾乎耗盡。她染血的瞳孔死死盯著詠唱的屍王和那沸騰的漩渦,蘇璃傳遞的信息——“聽懂它…反製它”——如同最後的火種在她即將熄滅的意識中燃燒。她看到了蘇璃身下那塊刻有扭曲符號的肋骨,那符號的韻律與屍語隱隱相合!一個瘋狂的念頭在絕境中滋生:模仿?幹擾?以凡人之音,褻瀆神魔之語?
就在葉紅綃凝聚最後一絲意誌,試圖捕捉屍語中某個可能被模仿的節點時——
“轟隆——!!!”
一聲沉悶到極致、仿佛來自九幽地底深處的巨響,猛地穿透了厚厚的岩層,狠狠撞入這片地下空間!整個空洞如同被一隻無形的巨錘砸中,劇烈地上下顛簸!洞壁上的岩石大片大片龜裂、剝落,砸入下方翻騰的毒液漩渦,激起衝天的墨綠色毒浪!
這突如其來的劇變,打斷了枯骨屍王的詠唱!它眼窩中的魂火劇烈一顫,凝聚的力量出現了一絲紊亂,猛地抬頭,森白的下頜骨無聲開合,似乎在驚愕地“望”向震動傳來的方向——那並非漩渦深處,而是來自頭頂,來自遙遠的地表!
墮魔的圓覺也被這恐怖的震動掀得一個踉蹌,魔軀上的裂痕再次崩開,滲出暗金色的魔血。他混亂的神智似乎被這震動驚醒了一瞬,猩紅的魔瞳中瘋狂稍退,取而代之的是一絲源自本能的、對天地之威的忌憚。
震動隻持續了短短幾息,卻如同在沸騰的油鍋裏潑入冰水,瞬間打破了洞內瀕臨獻祭的死亡僵局。
震動停歇的瞬間,一股難以言喻的、令人心悸的陰寒氣息,如同無形的潮水,悄無聲息地從頭頂的岩層縫隙中滲透下來!這氣息帶著濃烈的怨毒、死寂、以及一種勾魂奪魄的邪異引力,瞬間充斥了整個空間!
“嗚——嗚——”
空洞中,那無處不在、原本被屍王意誌和毒瘴壓製的血祭殘留怨念,在這股陰寒氣息的刺激下,如同被澆上熱油的幹柴,猛地爆發出淒厲到極致的尖嘯!無數半透明的、扭曲痛苦的人臉和殘肢斷臂的虛影,從沼澤的腐泥中、從洞壁的縫隙裏、甚至從那些腐敗巨菇噴吐的孢子濃煙裏掙紮著浮現出來!它們瘋狂地嘶吼著,匯聚成一股股肉眼可見的灰黑色怨氣洪流,不再受屍王意誌的約束,反而像是受到某種更高位階的召喚,瘋狂地向著頭頂——那股陰寒氣息滲透下來的方向——衝去!
這股怨氣洪流是如此龐大、如此瘋狂,甚至暫時衝淡了濃稠的毒瘴,在空洞上方形成一片翻滾的怨雲!
“這是…引煞?!”葉紅綃心頭劇震,她猛地想起曾在宗門古籍中見過的描述。某些至陰至邪的天象或儀式,能強行引動、匯聚天地間積鬱的陰煞怨氣!眼前這景象,簡直如同打開了九幽之門,在瘋狂抽取整個西洲大地下埋葬的怨念!
“嗬嗬…血…月…”枯骨屍王冰冷的意念帶著一絲壓抑不住的狂熱與期待,它不再理會被打斷的詠唱,眼窩魂火死死“盯”著頭頂怨氣匯聚的方向。它破碎道袍下的陰影物質如同活物般興奮地脈動,貪婪地吸收著空氣中彌漫的那股陰寒邪力。
幾乎在葉紅綃腦中閃過“引煞”二字的同一時刻!
“噗——呲呲呲——”
上方堅硬的岩層穹頂,在那股匯聚到極致的陰寒邪力與怨氣的衝擊下,竟如同脆弱的蛋殼般,開始出現無數細密的裂痕!裂痕迅速蔓延、擴大,伴隨著刺耳的岩石撕裂聲!
下一瞬!
一道粘稠、汙穢、如同凝固血塊般的暗紅色光芒,透過那些越來越大的裂縫,強行擠了進來!那光芒並非純粹的光,更像是某種活著的、散發著濃烈血腥與腐敗氣息的汙穢能量!它一出現,整個地下空洞的溫度驟降,空氣中彌漫的毒素和怨念仿佛找到了主心骨,變得更加活躍、更加狂暴!
“血…月…當…空…”枯骨屍王下頜骨開合,冰冷的意念帶著一種儀式完成的宣告。它那抬起的左骨爪猛地向上一引!
“轟——!!!”
頭頂的岩層穹頂終於徹底崩碎!無數巨大的岩石裹挾著墨綠的毒液和粘稠的怨氣轟然砸落!而在那破開的巨大豁口之外——
沒有天空,沒有星辰!
隻有一輪巨大無比、占據了整個“視野”的暗紅色月亮!
這輪血月,紅得發黑,如同一個巨大的、腐爛流膿的傷口懸掛在漆黑的“天幕”之上!它的表麵並非光滑,而是布滿了蠕動的、如同血管和神經叢般的暗影脈絡,不斷向四周空間輻射著汙穢的暗紅色光暈和令人作嘔的腥甜氣息!月光所照之處,岩石迅速蒙上一層粘稠的血色苔蘚,空氣發出滋滋的腐蝕聲,那無處不在的怨念虛影更是如同打了雞血,膨脹、嘶吼,變得更加凝實、更加凶戾!
血月引煞!西洲屍患的終極天象,降臨地肺!
“呃啊——!”蘇璃發出一聲痛苦的呻吟。血月的光芒穿透她搖搖欲墜的淨化領域,照射在她身上。心口那枚血玉所化的朱砂印記,如同被投入熔爐的烙鐵,爆發出前所未有的灼痛!更可怕的是,她清晰地感覺到,體內深處,那源自圓覺寂滅魔槍、一直被她竭力壓製的幾縷寂滅道血,在這汙穢血月光華的照射下,竟如同被注入了活力,開始瘋狂地躁動、沸騰!一股冰冷、死寂、卻又帶著毀滅性力量的波動,不受控製地從她體內彌漫開來,與那血月光華隱隱呼應!她驚恐地看向葉紅綃:“師姐!我…我體內的東西…它…它在動!”
枯骨屍王沐浴在汙穢的血月光華之下,發出無聲的咆哮。它那森白的骸骨之軀,貪婪地吸收著這至陰至邪的月華與空氣中沸騰的怨煞!骨骼上殘留的暗金屍血發出滋滋的聲響,如同被淬煉,顏色變得更加深沉、更加粘稠!更驚人的是,它破碎道袍下蠕動的陰影物質,在血月照耀下瘋狂膨脹、蔓延,如同活著的黑色淤泥,迅速覆蓋了它斷裂的右臂處,並開始向整個骸骨軀體攀附、包裹!一股遠比之前更加恐怖、更加接近“生”的陰邪氣息,從它身上節節攀升!它在蛻變!在血月的催化下,向著更恐怖的形態進化!
“藥靈…寂滅…完美的…容器…祭品!”枯骨屍王冰冷的意念死死鎖定蘇璃,眼窩魂火燃燒著極致的貪婪。它感知到了蘇璃體內那與血月同源卻又更加精純的寂滅道血波動!這純淨的藥靈聖體,竟能容納寂滅之力而不死,簡直是它吞噬血月精華、完成最終蛻變的絕佳鼎爐!
“吼——!!”圓覺也沐浴在血月光華下,魔軀上的青金寂滅魔焰如同被澆上了燃油,猛地升騰爆燃!他混亂的神智似乎被這同源的力量刺激,魔瞳中的瘋狂被純粹的毀滅欲望取代,死死盯住蘇璃:“道血…我的!還給我!”他猛地踏前一步,魔爪直抓蘇璃,對近在咫尺、正在蛻變的屍王竟視若無睹!寂滅道血的吸引,壓倒了一切!
前有蛻變屍王虎視眈眈,後有墮魔圓覺瘋狂撲來!蘇璃體內寂滅道血失控躁動,淨化領域在血月光華下如同風中殘燭!
就在這千鈞一發、絕望到無以複加之際!
“嗡——!”
一道清越、帶著金石之音的劍鳴,突兀地在混亂的能量風暴與汙穢的血月光華中響起!這劍鳴並不宏大,卻異常凝練、鋒銳,如同劃破汙濁夜幕的一道驚電!
一道身影,裹挾著風雷之勢,從那崩塌的穹頂豁口處,如同隕星般悍然墜下!身影周身環繞著青蒙蒙的劍罡,所過之處,汙穢的血月光華被強行排開,沸騰的怨氣被淩厲的劍意絞碎!
來人速度極快,目標明確!
他並未直接攻擊屍王或圓覺,而是如同精準的飛劍,瞬間落在葉紅綃和蘇璃身前,背對強敵,將重傷的兩人牢牢護在身後!
青衫獵獵,身姿挺拔如孤峰絕仞。盡管風塵仆仆,眉宇間帶著難以掩飾的疲憊,但那雙眼眸卻亮得驚人,如同淬煉了萬千星辰的寒潭,銳利、沉靜,蘊含著斬斷一切虛妄的意誌。
正是陸青崖!
“葉師姐!蘇師妹!凝神守心!”陸青崖的聲音清朗而沉穩,帶著一股奇異的安定力量,瞬間穿透了屍語的囈語和怨魂的尖嘯。他看都沒看身後撲來的圓覺,左手並指如劍,快如閃電般在身前虛空連點數下!
“七曜定星!鎖!”
七點璀璨的銀色星芒隨著他的指尖驟然亮起,瞬間在三人周圍布下一個玄奧的星軌圖案!星芒流轉,形成一個半圓形的銀色光罩,將三人籠罩其中。
“砰!滋啦——!”
圓覺燃燒著青金魔焰的魔爪狠狠抓在銀色光罩上!光罩劇烈震顫,星芒明滅,發出刺耳的摩擦聲。那狂暴的寂滅魔焰瘋狂侵蝕著光罩,卻一時無法突破!圓覺發出一聲暴怒的咆哮,魔爪連連轟擊。
陸青崖身形微晃,顯然承受著巨大的壓力,但他眼神沒有絲毫波動。他的右手早已握住了腰間的佩劍——劍未出鞘,但一股無形的、仿佛能切割空間的鋒銳劍意,已牢牢鎖定了前方正在蛻變、散發著滔天凶威的枯骨屍王!
枯骨屍王被這突如其來的闖入者打斷了對蘇璃的鎖定,眼窩魂火冰冷地轉向陸青崖。它那被陰影物質包裹的“新右臂”已經完全成型,化作一隻覆蓋著粘稠黑泥、指尖閃爍著暗綠屍毒的猙獰利爪!蛻變雖未徹底完成,但那股凶威已遠超之前!
“螻蟻…阻道…死!”屍王冰冷的意念如同萬載寒冰。
陸青崖的目光掃過蘇璃慘白的臉和心口劇烈閃爍的朱砂印記,又掃過葉紅綃重傷瀕死的模樣,最後迎向屍王那燃燒著貪婪與殺意的魂火。他深吸一口氣,那口仿佛蘊藏著風雷的氣息,壓下了翻騰的氣血,聲音斬釘截鐵:
“想動她們,先問過陸某手中之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