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情蠱難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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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牛鎮那場荒誕絕倫的“丹癡鬥法”留下的惡臭與狼藉,如同一個醒目的汙點,狠狠烙在歐衛心頭。他黑著臉,用一塊浸了清水的粗布,反複擦拭著從莫三癡那破皮囊裏搜刮來的唯一戰利品——一個巴掌大小、通體漆黑、入手冰涼的黑玉瓶。瓶身上刻著幾個歪歪扭扭的古篆:“九幽玄煞凝魄砂”。想起小黑那條腿的慘狀,歐衛擦瓶子的力道又重了幾分。
    旁邊,小黑玄龜)趴在一塊相對幹淨的大青石上,那條飽經摧殘的前腿搭在石沿。傷口處,七彩斑斕的藥膏與死灰色的冰晶碎屑混合著幹涸的血痂,形成一幅抽象派的地獄畫卷。原本潰爛的皮肉深處,那點微弱的冰藍色本源寒氣,正極其緩慢地流轉,艱難地淨化著殘留的魔穢和雙重“聖藥”的餘毒,同時也在緩慢修複著狗軀的損傷。隻是這修複速度,慢得讓龜心焦。它時不時極其不耐煩地甩一下傷腿,狗臉上寫滿了“生不如死”的暴躁。若非這狗軀實在太過脆弱,它真想一爪子拍死那個還在昏迷中口吐白沫的老毒物。
    陸仁賈則抱著他那顆多了一道裂痕的太古妖卵,坐在離小黑和莫三癡都遠遠的地方,唉聲歎氣,愁雲慘霧。他褡褳裏那些“珍貴”藥材,連同那幾滴“太古地髓金精”,全都在那場驚世駭俗的嘔吐中化為烏有,隻剩下些不值錢的邊角料。更讓他心碎的是,那顆蛋在經曆了魔蓮撞擊、藥氣熏蒸、惡臭洗禮後,蛋殼上的裂痕似乎…又隱約擴大了一丟丟?
    “虧大了…虧到姥姥家了…” 陸仁賈摩挲著蛋殼,眼神空洞,“鬥法鬥了個寂寞…寶貝吐光了…蛋還裂了…龜爺的腿…唉…” 他瞥了一眼青石上那團散發著低氣壓的黑色毛團,縮了縮脖子,感覺前途一片灰暗。
    “收拾一下,此地不宜久留。” 歐衛將擦幹淨的黑玉瓶收起,聲音低沉。此地魔氣雖暫時消退,但那王玄風的殘魂如同附骨之蛆,隨時可能卷土重來。加上這個昏迷不醒的麻煩老毒物…他隻想盡快離開這晦氣地方。
    三人一狗)拖著疲憊或傷或衰)的身軀,沿著官道,一頭紮進了青牛鎮西邊的莽莽山林。山風帶著草木的清新氣息,稍稍驅散了昨日的陰霾和惡臭。陽光透過茂密的枝葉,在鋪滿落葉的林間小徑上投下斑駁的光影。
    歐衛背著依舊昏迷、口角流涎的莫三癡總不能真丟下等死),腳步沉重。體內冰火交織的痛楚並未因離開青牛鎮而減弱,反而因連日奔波和心神消耗,隱隱有加劇的趨勢。他需要找個安全的地方調息,更需要想辦法解決小黑龜爺)的傷腿和體內隱患。
    陸仁賈抱著蛋,深一腳淺一腳地跟在後麵,時不時唉聲歎氣,對著懷裏的蛋絮叨:“蛋爺啊蛋爺,您老可得撐住啊…等回了宗門,我一定給您找個最好的孵蛋婆…呃,不,是找最好的靈氣溫養陣…”
    小黑玄龜)則邁著僵硬別扭的步伐三條半腿走路),綴在最後。它努力適應著這具廢柴狗軀,避開坑窪和尖銳的樹根,每一步都走得異常艱辛。狗臉上除了暴躁,更添了幾分被拖累的煩躁。這蝸牛般的速度!何時才能尋個清淨地方曬背?!)
    就在三人一狗)穿行於一片開滿野山桃花的穀地時——
    嗖!
    一聲極其輕微的破空聲,如同毒蛇吐信,自身側茂密的桃林中襲來!快!準!狠!直取歐衛的脖頸!
    歐衛雖心神疲憊,但戰鬥本能猶在!他猛地側身,同時反手一掌拍出!金紅色的鳳凰真炎在掌心一閃而逝!
    嗤!
    一道細若牛毛、閃爍著詭異粉紅色澤的毫芒,被他掌風帶起的灼熱氣浪掃中,瞬間偏離了軌跡,“篤”地一聲釘在了旁邊一棵桃樹粗壯的樹幹上!
    那竟是一根通體粉紅、晶瑩剔透、如同桃花蕊芯般的細針!針尾還在微微顫動,散發著一股極其甜膩、惑人心神的異香!
    “什麽人?!” 歐衛厲喝,眼神瞬間銳利如刀,掃向桃林深處。體內翻騰的真炎被這偷襲徹底點燃,金紅色的火苗不受控製地在體表跳躍了一下,將周圍的空氣都灼烤得微微扭曲。
    陸仁賈嚇得一哆嗦,差點把懷裏的蛋扔出去,連滾帶爬地躲到歐衛身後:“有…有刺客?!”
    小黑玄龜)也猛地停下腳步,炸起全身黑毛,狗眼冰冷地鎖定針來的方向,喉嚨裏發出低沉的威脅咆哮。雖然狗軀廢柴,但上古玄龜的感知仍在,它嗅到了一股極其危險、充滿詭異生機的氣息!
    桃林深處,枝葉輕搖。
    一個穿著色彩斑斕、綴滿銀鈴與彩色鳥羽短裙的嬌小身影,如同靈巧的山貓,輕盈地躍出。赤著一雙雪白玲瓏的足踝,腳腕上係著細小的銀鈴,隨著她的動作發出清脆悅耳的叮鈴聲。
    來人是個約莫十六七歲的少女。烏黑的長發編成無數細小的發辮,發間簪滿了盛開的、帶著露珠的粉色桃花。一張小臉精致得如同瓷娃娃,肌膚勝雪,眉眼彎彎,瓊鼻櫻唇。隻是那雙又大又圓的杏眼裏,此刻卻燃燒著兩簇熊熊的怒火,正死死瞪著歐衛,仿佛要將他生吞活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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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呸!負心薄幸的登徒子!” 少女一手叉腰,一手指著歐衛,聲音清脆如同出穀黃鶯,卻帶著濃得化不開的潑辣和委屈,“毀我清白!還想一走了之?!沒那麽容易!”
    歐衛:“……???” 他一臉茫然加驚愕。毀她清白?這都哪跟哪?!他發誓自己這輩子第一次見到這姑娘!
    陸仁賈從歐衛身後探出半個腦袋,小眼睛滴溜溜地在少女那充滿異域風情的嬌俏臉蛋和玲瓏身段上掃過,又看看歐衛那張寫滿“無辜”的俊臉,臉上瞬間露出一種“我懂了”的猥瑣表情,湊到歐衛耳邊,用自以為很小的聲音嘀咕:“歐師弟…行啊!深藏不露!口味夠野!連苗疆的小辣椒都敢采…呃…都敢惹?”
    “閉嘴!” 歐衛沒好氣地低喝,眉頭緊鎖,看著那怒氣衝衝的少女,“姑娘,你我素不相識,何來毀你清白之說?這其中定有誤會!”
    “誤會?!” 少女杏眼圓睜,氣得小臉通紅,胸脯劇烈起伏,發辮間的桃花瓣簌簌落下,“三天前!桃花溪邊!你…你是不是用那金紅色的怪火燒死了一隻千年桃花瘴母?!”
    歐衛一愣,三天前?桃花溪?他確實在尋找魔蓮線索時路過一條開滿桃花的小溪,遇到一隻由濃鬱瘴氣凝結、試圖偷襲他的粉紅色氣團,隨手用真炎燒了…難道那就是所謂的“千年桃花瘴母”?
    “那瘴妖欲害我性命,我滅之,有何不妥?” 歐衛沉聲道。
    “有何不妥?!” 少女的聲音陡然拔高,帶著哭腔,“那是我阿爹阿娘費了百年心血,用萬朵桃花精魄、融合地脈陰氣才培育出的蠱母!是我阿蘿娜的本命情蠱蠱引!是我…是我將來要送給未來夫君的定情信物!你…你一把火把它燒得渣都不剩!不是毀我清白是什麽?!嗚嗚嗚…” 說著說著,她竟真的跺著腳,委屈地哭了起來,豆大的淚珠順著白皙的臉頰滾落,砸在腳下的桃花瓣上。
    歐衛徹底傻眼了。蠱母?本命情蠱?定情信物?這都什麽亂七八糟的!他感覺自己比竇娥還冤!
    “姑娘…這…” 歐衛試圖解釋,“在下實不知情!那瘴妖主動攻擊…”
    “我不管!” 阿蘿娜猛地一抹眼淚,杏眼裏重新燃起怒火,還夾雜著一絲決絕,“你燒了我的蠱引!壞了我十八年清譽!就得賠!賠我一個新的夫君!不然…不然我阿蘿娜以後在苗疆還怎麽嫁人?!嗚嗚嗚…” 她又哭了起來,哭得梨花帶雨,我見猶憐。
    “賠…賠夫君?!” 陸仁賈驚得下巴都快掉地上了,懷裏的蛋都差點沒抱住,“這…這玩意兒還能賠的?歐師弟,要不…你委屈一下?”
    “休得胡言!” 歐衛臉都黑了。他看著眼前這哭哭啼啼、邏輯清奇的苗疆少女,隻覺一個頭兩個大。體內真炎因情緒波動燒得更旺,額角滲出細密的汗珠。
    “哼!賠不起是吧?” 阿蘿娜突然止住哭聲,小臉上露出一抹狡黠又帶著報複快意的笑容,如同偷腥成功的小貓,“賠不起…那就用你自己來賠!給本姑娘當壓寨…呃,當上門夫君!”
    話音未落,她那雙沾著淚珠的纖纖玉手猛地一揚!
    嗤嗤嗤嗤——!
    數十道比剛才更加密集、更加迅疾的粉紅色毫芒,如同天女散花,帶著尖銳的破空聲和濃鬱的甜香,瞬間籠罩了歐衛全身!這一次,目標並非要害,而是他周身各處大穴!
    歐衛早有防備,體內真炎轟然爆發!金紅色的火焰瞬間在身前形成一道灼熱的氣牆!同時身形急退!
    噗噗噗!
    大部分粉紅毫芒被真炎氣牆灼燒、彈飛,釘入周圍的樹木泥土中。
    然而,終究是倉促應對,加上體內氣息本就紊亂,仍有數道刁鑽的毫芒,如同擁有生命般,巧妙地避開了火焰最盛之處,精準地穿透了真炎護體的薄弱縫隙!
    嗤!嗤!嗤!
    歐衛隻覺手臂、肩胛、肋下幾處微微一麻!如同被蚊蟲叮咬!低頭一看,幾根細若牛毛的粉紅細針,已然沒入衣袍之下,隻留下幾個微不可察的針孔!
    一股極其微弱、卻帶著強烈酥麻和奇異暖意的氣流,順著針孔,瞬間鑽入體內!
    “桃花情蠱針!” 阿蘿娜拍手嬌笑,臉上淚痕未幹,卻已笑得如同盛開的桃花,“中啦!登徒子!這下你跑不掉啦!乖乖跟我回苗疆拜堂成親吧!”
    歐衛臉色劇變!他立刻運轉真元,試圖將那幾縷詭異暖流逼出體外!然而,那暖流極其狡猾,如同附骨之蛆,一進入經脈,便迅速散開,融入血液之中!任憑他如何催動真炎灼燒,竟如同泥牛入海,毫無反應!反而那股酥麻暖意如同野火燎原,迅速蔓延全身!
    更詭異的是,那暖流似乎與他體內原本就躁動不安的鳳凰真炎產生了某種奇異的共鳴!冰火交織的痛苦中,竟莫名地摻雜進一絲…燥熱?一種源自心底深處、難以言喻的悸動?
    “妖女!快解蠱!” 歐衛又驚又怒,強壓下體內翻騰的異樣感,指尖真炎吞吐,指向阿蘿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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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解蠱?想得美!” 阿蘿娜俏皮地吐了吐舌頭,做了個鬼臉,“這可是我阿蘿娜的本命情蠱‘桃花劫’!一旦種下,無藥可解!除非…你心甘情願做我夫君!否則…” 她故意拖長了音調,大眼睛裏閃爍著狡黠的光芒,“你就等著渾身開滿桃花,變成一個香噴噴的大花癡吧!嘻嘻!”
    “渾身開滿桃花?” 陸仁賈抱著蛋,一臉茫然地重複。
    就在這時——
    歐衛猛地感覺被針紮的幾處地方傳來一陣奇癢!他下意識地伸手去撓。
    嘶啦!
    指尖真炎一個沒控製住,竟將肩頭的衣料灼開了一道口子!露出了下麵一小片肌膚。
    隻見那被桃花針紮中的肩胛處,皮膚之下,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鼓起了一個小小的、粉嫩的花苞!那花苞微微顫動著,如同有生命般,正以極其緩慢的速度…生長?!
    “看!開花啦!” 阿蘿娜指著歐衛肩頭,興奮地跳了起來,拍手叫好,“快看快看!桃花劫開始發作啦!登徒子,你馬上就要變成一朵行走的大桃花啦!哈哈哈!”
    歐衛低頭看著自己肩頭那個詭異蠕動的粉紅花苞,感受著體內那股越來越強烈的、混合著燥熱、酥麻、悸動的詭異暖流…一股寒意瞬間從腳底板直衝頭頂!這…這到底是什麽邪門的蠱術?!
    “汪?!” 連一直趴著生悶氣的小黑玄龜)都忍不住抬起了狗頭,狗眼瞪得溜圓,極其罕見地露出了“活久見”的震驚表情!這又是什麽亂七八糟的玩意兒?!)
    陸仁賈更是看得目瞪口呆,手裏的蛋都忘了抱穩,咕嚕嚕滾到腳邊:“歐…歐師弟…你…你肩膀上…長…長花骨朵了?!” 他隨即想到了什麽,小眼睛裏猛地爆發出市儈的精光,“這…這能入藥嗎?值錢不?”
    “值你個頭!” 歐衛又氣又急,體內真炎因情緒劇烈波動而徹底失控,金紅色的火苗“轟”地一下在他體表竄起尺許高!將周圍的桃樹烤得枝葉焦卷!
    然而,就在這熾烈真炎的灼烤下,他肩頭那個粉嫩的花苞,非但沒有枯萎,反而如同得到了滋養,“啵”地一聲,頂端的苞片微微張開,露出裏麵更加嬌豔的粉紅花蕊!一股更加濃鬱的、帶著魅惑氣息的桃花甜香,混合著真炎的灼熱氣息,彌漫開來!
    “哇!真炎催花!效果更好!” 阿蘿娜驚喜地拍手,大眼睛亮晶晶的,“看來你這怪火,跟我的桃花劫是絕配呢!夫君,別掙紮啦!乖乖跟我回去拜堂吧!” 她笑嘻嘻地,赤足輕點,係著銀鈴的腳踝發出清脆的響聲,竟一步步朝歐衛走了過來,仿佛篤定他已是囊中之物。
    歐衛看著自己肩頭那朵在烈焰中反而開得更加嬌豔的詭異桃花,再聽著那一聲聲刺耳的“夫君”,感受著體內越來越難以控製的燥熱悸動和冰火煎熬…
    “我…我…” 他指著步步逼近、笑得如同小狐狸般的阿蘿娜,又氣又急又羞,體內氣息徹底紊亂,冰火衝突加上情蠱作祟,一股逆血猛地湧上喉頭!
    “噗——!”
    歐衛眼前一黑,一口滾燙的鮮血夾雜著幾縷失控的金紅色火苗,狂噴而出!鮮血濺落在滿地桃花瓣上,發出“嗤嗤”的灼燒聲,騰起縷縷青煙。
    他身體晃了晃,眼前發黑,體內的力量如同潮水般退去,真炎也瞬間黯淡下去。肩頭那朵剛開了個頭的桃花,似乎也因宿主受創而停止了生長,但依舊嬌豔地綴在那裏,如同一個刺眼的烙印。
    “歐師弟!” 陸仁賈大驚失色,也顧不得滾到腳邊的蛋了,連忙想去扶。
    “汪!” 小黑玄龜)也猛地站起身,拖著那條慘不忍睹的傷腿,想要上前。狗眼裏充滿了暴躁和一種“家門不幸”的無奈。這混小子!惹的都是什麽麻煩?!)
    “呀!” 阿蘿娜也被歐衛突然吐血嚇了一跳,停下了腳步,小臉上的得意笑容僵住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絲驚慌,“喂!登徒子!你…你別裝死啊!我就紮了幾針…沒想弄死你啊!你…你還沒賠我夫君呢!” 她語氣裏帶上了一絲哭腔,顯然也沒料到情蠱和對方體內那霸道的火焰會產生如此劇烈的衝突。
    山林間,隻剩下歐衛粗重的喘息聲,陸仁賈焦急的呼喊,小黑威脅的低吼,以及阿蘿娜帶著哭腔的質問。滿地桃花,被鮮血染紅,又被真炎餘燼灼烤,散發出一種混合著血腥、焦糊與甜膩的詭異氣息。
    陸仁賈扶著搖搖欲墜、臉色煞白如紙的歐衛,看著他肩頭那朵刺眼的桃花,又看看不遠處驚慌失措的阿蘿娜,再看看腳邊那顆滾落的、似乎也在默默“看戲”的太古妖卵…
    他哭喪著臉,發出一聲絕望的哀嚎:
    “這都造的什麽孽啊——!!!”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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