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賭坊風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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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焚心穀口,灼人的硫磺熱浪被山風一吹,散去了大半。歐衛背靠著冰冷的岩石,小心翼翼地脫下焦黑破爛的靴子。腳底板一片血肉模糊,邊緣焦黑,傳來陣陣鑽心的刺痛。他齜牙咧嘴,從陸仁賈遞過來的水囊裏倒出清水衝洗。
    “嘶…輕點!” 歐衛吸著冷氣,沒好氣地瞪了一眼手忙腳亂的陸仁賈。
    “忍著點忍著點!這可是妖凰尾翎換來的傷!” 陸仁賈嘴上說著,小眼睛卻死死黏在歐衛隨意放在身邊岩石上的那根三尺赤金翎羽上。翎羽流光溢彩,散發著純淨溫和的火力,將周圍的空氣都烘烤得暖融融的。陸仁賈看得心癢難耐,口水都快流出來了,“歐師弟…你看這翎羽…嘖嘖…這品相!這靈光!這…這要是拿去‘萬寶樓’拍賣…得值多少靈石啊?!”
    他一邊說,一邊忍不住伸出手指,想去觸碰那溫潤如玉的翎羽表麵。
    啪!
    歐衛一巴掌拍開他的爪子,眼神警惕:“想都別想!這玩意兒能壓住我體內的火,還能幫龜爺驅毒,是保命的東西!” 他體內冰火衝突雖被翎羽緩和,但肩頭那朵粉紅桃花依舊嬌豔,情蠱的躁動時不時撩撥一下,提醒他麻煩遠未結束。懷裏的翎羽如同一個溫順的暖爐,是此刻難得的慰藉。
    “嗚…汪!” 一聲帶著極度不滿的悶哼響起。
    小黑玄龜)趴在不遠處一塊相對陰涼的青石上,那條色彩斑斕、黑灰交織的傷腿正對著妖凰尾翎的方向。翎羽散發出的精純火力,如同無形的暖流,絲絲縷縷地滲透進它傷腿深處。那點微弱的玄冥本源寒氣,在這溫和同源火力的滋養下,似乎活躍了一絲,艱難地驅逐著殘留的魔穢和“聖藥”餘毒,連帶著狗毛下的潰爛紅腫都似乎消褪了一丁點。
    然而,玄龜大爺的心情顯然並未因此好轉。狗臉上依舊烏雲密布,眼神冰冷地掃過陸仁賈那張市儈的胖臉,喉嚨裏發出低沉的咕嚕。聒噪!本尊需要清靜!還有這狗腿…太慢了!)
    “嘿嘿…我就說說,說說…” 陸仁賈訕訕地收回手,隨即又苦著臉,掰著手指頭開始算賬,“可是歐師弟…咱們現在是真的窮啊!你看,青牛鎮打探消息花了三塊下品靈石,給龜…小黑買療傷藥雖然沒用上)花了兩塊,進山買幹糧又花了一塊半…莫老毒物那二十塊診金雖然沒付)不算…咱們現在兜裏,滿打滿算,就剩…就剩一塊下品靈石加十幾個銅板了!”
    他攤開空空如也的雙手,臉上寫滿了“山窮水盡”:“別說回宗門的盤纏了!連給龜爺買烤雞的錢都不夠!更別提…呃…小黑這腿傷,總得弄點好藥吧?還有你肩膀上那朵花兒…” 他指了指歐衛肩頭那朵在暖意中似乎更顯嬌豔的桃花,意有所指,“總不能一直開著吧?找解藥不得花錢?”
    陸仁賈每說一句,歐衛的臉就黑一分。債務!該死的債務!如同無形的枷鎖,勒得他喘不過氣。他下意識地摸了摸懷裏溫潤的翎羽,又感受了一下腳底的刺痛和肩頭的異樣,煩躁地抓了抓頭發。
    “那你說怎麽辦?” 歐衛沒好氣地問。
    陸仁賈小眼睛滴溜溜一轉,湊近歐衛,壓低聲音,臉上露出一種賭徒特有的、豁出去的瘋狂:“歐師弟…你看…這青牛鎮西邊三十裏,有個‘金沙集’,是附近三不管的地界,龍蛇混雜,消息靈通!更重要的是…” 他聲音壓得更低,帶著蠱惑,“那裏有整個北荒最大的地下賭坊——‘富貴窟’!”
    “賭坊?!” 歐衛眉頭擰成了疙瘩,“你想去賭錢?十賭九輸你不知道?!”
    “哎!話不能這麽說!” 陸仁賈一臉“你不懂”的表情,“那是凡夫俗子!咱們是誰?修士啊!尤其是你,歐師弟!” 他指著歐衛,唾沫星子橫飛,“你想想!你這鳳凰真炎!對火屬靈氣感應何其敏銳?那骰盅一搖,裏麵的點數,在你感知下,豈不是如同掌上觀紋?還有龜爺!” 他又指了指閉目養神實則生悶氣)的小黑,“龜爺他老人家神念通天!就算現在…呃…屈居狗身,那感知力,看穿個骰盅還不是小菜一碟?咱們這叫…技術性取財!穩賺不賠!”
    歐衛聽得一陣無語。用鳳凰真炎感知骰子點數?虧他想得出來!那玩意兒是用來打架的,不是用來作弊的!至於龜爺…讓它老人家用神念去賭場看骰子?歐衛偷偷瞥了一眼小黑玄龜),感覺狗頭上的低氣壓更重了。
    “汪!” 小黑玄龜)極其不爽地低吼了一聲,狗眼都沒睜開,仿佛在說:滾!
    “你看!龜爺都默認了!” 陸仁賈選擇性忽略那吼聲裏的殺氣,一拍大腿,趁熱打鐵,“咱們就去玩兩把!小賭怡情!贏了錢,還清債務,買藥治傷,再給龜爺買十隻…不!一百隻烤雞!豈不美哉?總好過在這荒山野嶺喝西北風吧?”
    歐衛看著陸仁賈那張充滿“贏錢就在眼前”幻想的胖臉,又感受了一下空空如也的儲物袋和腳底的疼痛,再想想那沉重的債務…最終,一絲僥幸和走投無路的煩躁壓倒了理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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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玩兩把?” 歐衛的聲音帶著一絲不確定。
    “就兩把!見好就收!” 陸仁賈拍著胸脯保證,小眼睛裏閃爍著興奮的綠光。
    金沙集,名副其實。
    鎮子不大,街道狹窄擁擠,兩旁全是低矮的土坯房或木板房。空氣裏混合著劣質酒水、汗臭、牲口糞便以及一種難以言喻的、屬於地下世界的躁動氣息。穿著各異的江湖客、眼神閃爍的遊商、袒胸露背的力夫、濃妝豔抹倚門招搖的女人…形形色色的人物在這裏匯聚、碰撞。
    而整個金沙集最喧囂、最奢靡、最烏煙瘴氣的地方,莫過於鎮子中心那座掛著“富貴窟”巨大鎏金牌匾的三層木樓。此刻雖隻是下午,但賭坊內已是人聲鼎沸,燈火通明。骰子撞擊骰盅的清脆聲、牌九拍擊桌麵的啪啪聲、賭徒們狂喜的尖叫或絕望的咒罵、跑堂夥計拖著長腔的吆喝…各種聲音混雜在一起,形成一股巨大的、令人頭暈目眩的聲浪。
    歐衛、陸仁賈和小黑玄龜)剛一踏進這扇鑲著銅釘的厚重大門,就被這股混雜著汗臭、脂粉香和煙味的濁浪衝得一個趔趄。
    “嘶…這味兒…” 歐衛皺著眉,肩頭的桃花似乎都萎靡了一下。體內的真炎在這汙濁躁動的環境裏有些蠢蠢欲動。
    陸仁賈卻是如魚得水,小眼睛放光,貪婪地掃視著人頭攢動、賭具林立的各個賭桌,鼻子使勁嗅著空氣裏彌漫的銅錢和欲望的氣息:“哈哈!就是這兒!發達之地!歐師弟!走!先去試試手氣!看我的!”
    他目標明確,拉著歐衛就擠向一張圍得水泄不通的骰子賭台。小黑玄龜)極其厭惡地打了個噴嚏,狗臉上寫滿了嫌棄,但還是邁著別扭的步子,拖著傷腿,艱難地跟在後麵,努力避開那些肮髒的靴子和隨地亂吐的痰漬。汙穢之地!簡直是對本尊嗅覺的侮辱!)
    賭台後,一個穿著綢衫、油頭粉麵的荷官,正用一雙保養得宜的白皙雙手,極其花哨地搖晃著一個烏木骰盅。骰子在裏麵碰撞,發出清脆悅耳的“嘩啦”聲。
    “買定離手!買定離手啦!” 荷官拖著長腔,目光掃過台前一張張或狂熱、或緊張、或麻木的臉。
    “大!這把一定是大!” 一個輸紅了眼的漢子將最後幾塊碎銀子拍在“大”字上。
    “連開五把小了!這把肯定大!” 旁邊有人附和。
    “我看還是小!莊家手氣邪門!” 也有人不信邪。
    陸仁賈擠到前麵,胖臉上堆滿自信的笑容,將懷裏僅剩的那塊下品靈石“啪”地拍在“大”字區域,豪氣幹雲:“聽我的!押大!歐師弟,看好了!”
    歐衛被他推搡著站到前麵,強忍著不適,依著陸仁賈之前的“妙計”,嚐試集中精神,調動體內真炎去感知那骰盅…結果除了骰子亂撞的噪音和周圍賭徒身上散發的各種渾濁氣息,啥也感應不到!他體內的真炎反而被這汙濁環境刺激得有些躁動不安。
    “開——!” 荷官猛地揭開骰盅!
    “二、三、三,八點小!”
    “唉——!” 一片失望的歎息,夾雜著幾聲幸災樂禍的嗤笑。陸仁賈那塊下品靈石,被荷官笑眯眯地用長杆撥拉到了莊家那邊。
    陸仁賈臉上的笑容僵住了。
    “再來!一定是失誤!” 他不信邪,又從貼身褡褳裏摸出十幾個銅板最後的家當),拍在“小”上,“這把押小!”
    歐衛無奈,再次凝神…依舊毫無所獲。
    “開!四、五、六,十五點大!”
    銅板再次被掃走。
    “見鬼了!” 陸仁賈額頭冒汗,小眼睛死死盯著荷官的手,“歐師弟!你的真炎呢?感知啊!”
    “我感知個屁!” 歐衛也火了,“全是汗臭味!啥也分不清!”
    “那龜爺!龜爺救命!” 陸仁賈病急亂投醫,轉頭看向腳邊的小黑玄龜)。
    小黑玄龜)正極其不爽地躲避著一個醉漢亂晃的腳,聞言抬起狗頭,冰冷地瞥了陸仁賈一眼,喉嚨裏發出一聲充滿鄙夷的“嗤”。讓本尊看骰子?你也配?)
    “完了完了…” 陸仁賈麵如死灰,看著空空如也的手,欲哭無淚,“這下真成窮光蛋了…連給龜爺買雞骨頭的錢都沒了…”
    歐衛看著他那副衰樣,再摸摸自己同樣空空的口袋,一股絕望湧上心頭。難道真要去當掉妖凰翎?
    就在這時,一個穿著短褂、獐頭鼠目的夥計湊了過來,臉上堆著諂笑,小眼睛在歐衛肩頭那朵顯眼的桃花上掃過:“兩位爺…手氣不順?要不要…借點本錢翻本?咱們‘富貴窟’的印子錢,利息公道,童叟無欺!”
    歐衛厭惡地皺緊眉頭:“不借!”
    “別啊!” 陸仁賈卻像抓住了救命稻草,眼睛一亮,“多少利息?”
    “九出十三歸!日息!” 夥計伸出兩根手指比劃著。
    “搶錢啊!” 歐衛怒道。
    “嘿嘿,風險大嘛!” 夥計不以為意,目光又瞟向歐衛懷裏那鼓鼓囊囊的地方妖凰翎),小眼睛裏閃過一絲貪婪,“或者…爺要是有什麽值錢的玩意兒,咱們後麵有當鋪,價格絕對公道!比那‘萬寶樓’實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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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鋪?歐衛心頭一緊,下意識地捂緊了懷裏的翎羽。
    “不借不當!我們走!” 歐衛拉著失魂落魄的陸仁賈就要離開這是非之地。
    “走?往哪走?” 一個陰惻惻的聲音自身後響起。
    三個身材魁梧、滿臉橫肉、腰間別著短棍的壯漢,如同鐵塔般攔住了去路。為首一個臉上帶著刀疤的漢子,抱著胳膊,皮笑肉不笑地看著歐衛和陸仁賈:“兩位,在咱們‘富貴窟’玩了兩把,輸光了就想拍拍屁股走人?這傳出去,咱們的生意還怎麽做啊?”
    “我們…我們就玩了兩把!輸光了!沒錢了!” 陸仁賈嚇得臉色發白,連忙解釋。
    “沒錢?” 刀疤臉冷笑一聲,目光如同刀子般在歐衛和陸仁賈身上刮過,“我看這位小兄弟懷裏鼓鼓囊囊的,不像沒錢的樣子啊?還有這位…” 他指著陸仁賈懷裏用破布包裹的太古妖卵,“這石頭蛋子,看著也有點意思。要不…拿出來抵債?”
    “休想!” 歐衛和陸仁賈同時護住自己的“命根子”。
    “那就是敬酒不吃吃罰酒了?” 刀疤臉眼神一冷,揮了揮手,“兄弟們!教教這兩位外鄉朋友,咱們‘富貴窟’的規矩!”
    三個壯漢獰笑著逼了上來,短棍在手裏掂量著。
    “汪!” 小黑玄龜)猛地站起,擋在歐衛身前,炸起全身黑毛,喉嚨裏發出威脅的低吼,狗眼裏燃燒著冰冷的怒意!螻蟻!找死!)
    “呦嗬!還有條護主的狗?” 刀疤臉嗤笑一聲,根本沒把這條瘸腿黑狗放在眼裏,“一起料理了!晚上加餐!”
    眼看衝突一觸即發!
    “且慢!” 一個帶著幾分慵懶、幾分戲謔的清朗嗓音,突然從旁邊一張玩牌九的賭桌上傳來。
    眾人循聲望去。
    隻見一個穿著月白錦袍、手持一柄玉骨折扇的年輕公子,正懶洋洋地斜倚在賭桌旁。他約莫二十出頭,麵容俊朗,嘴角噙著一絲玩世不恭的笑意,一雙桃花眼顧盼生輝。他麵前的賭桌上堆著小山般的籌碼,顯然手氣正旺。
    白袍公子“啪”地一聲合上折扇,用扇尖隨意地點了點歐衛和陸仁賈,對著刀疤臉笑道:“疤哥,何必動怒呢?這兩位小兄弟初來乍到,不懂規矩,情有可原嘛。” 他目光在歐衛肩頭那朵桃花上停留了一瞬,桃花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興味,隨即又落在陸仁賈懷裏的蛋上,笑意更深。
    “這點小錢…” 他隨手從麵前籌碼堆裏拈起一小塊代表十塊下品靈石的青玉籌,如同丟垃圾般彈向刀疤臉,“算本公子替他們付了。疤哥給個麵子,如何?”
    刀疤臉伸手接住那塊青玉籌,臉上的橫肉抖了抖,擠出幾分假笑:“原來是白七公子!您老開口,這麵子必須給!” 他惡狠狠地瞪了歐衛兩人一眼,“算你們走運!滾吧!”
    說罷,帶著手下悻悻地退開。
    歐衛和陸仁賈麵麵相覷,有些摸不著頭腦。這白七公子…為何要幫他們?
    白七公子搖著折扇,施施然走了過來,目光饒有興致地在歐衛肩頭的桃花和懷裏的鼓囊處翎羽)掃過,最後落在陸仁賈懷裏的蛋上,笑容如同春風拂麵:“在下白玉堂,家中行七。看二位朋友麵生,不知如何稱呼?可是遇到了難處?”
    陸仁賈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連忙堆起諂笑:“原來是白七公子!多謝公子仗義相助!在下陸仁賈,這是我師弟歐衛!還有…呃…我們的狗,小黑!” 他指了指小黑玄龜)。
    小黑玄龜)極其不爽地打了個噴嚏,狗眼冷冷地瞥了這個突然冒出來的小白臉一眼。油頭粉麵,一看就不是好東西!)
    白玉堂似乎對狗沒什麽興趣,目光依舊停留在陸仁賈懷裏的蛋上,桃花眼微微眯起:“陸兄客氣了。舉手之勞而已。不過…” 他話鋒一轉,折扇指向那顆被破布包裹的蛋,笑容帶著一絲深意,“我看陸兄這顆‘石頭’,似乎…有點意思?可否借在下一觀?”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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