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五派會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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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和尚!”
    “你…的…精進…”
    “小爺…我…”
    “不…稀…罕!”
    歐衛那嘶啞卻斬釘截鐵的聲音,如同淬了冰的鋼針,狠狠紮穿了萬佛窟死寂的空氣。他那雙剛剛清明的眼眸,左眼金紅火焰不再暴戾,卻燃燒著冰冷的怒意;右眼冰藍寒芒不再死寂,卻凍結著決絕的抗拒!
    話音落下的瞬間!
    轟——!!!
    一股無法形容的狂暴洪流,以歐衛丹田為核心,如同被壓抑萬載的火山,悍然爆發!
    這洪流,不再是單純的冰火衝突,也不再是佛元灌體的能量。它是被強行吞噬、尚未完全煉化的精純佛元,是被刺激到極限的混沌雛形之力,是冰火本源衝突的殘燼餘火,更是歐衛自身那點不屈意誌被徹底點燃後的…決絕反擊!如同一個被強行塞滿炸藥、又被點燃引信的桶!
    目標,直指蓮台邊緣的真言長老!以及那七條依舊連接著、源源不斷輸送著本源佛元的金色光鏈!
    “佛子!不可!” “快撤離!” 七位首座長老駭然失色!他們清晰地感受到那股反向衝擊而來的、混雜著混沌氣息的毀滅洪流!那力量狂暴、混亂、充滿毀滅性,絕非他們此刻消耗巨大、本源受損的狀態所能硬抗!
    然而,一切發生的太快!太決絕!
    真言長老臉上的驚駭瞬間被一股沛然莫禦的巨力取代!他首當其衝!
    砰!!!
    一聲沉悶如擂巨鼓的巨響!
    真言長老那身沾滿“潑墨傑作”的袈裟如同被無形的巨錘砸中,瞬間鼓脹、撕裂!他整個人如同斷了線的風箏,連慘叫聲都來不及發出,便被那狂暴的洪流狠狠轟飛出去!人在半空,便是一大口混合著佛光與內髒碎片的金血狂噴而出!
    轟隆!哢嚓嚓!
    真言長老龐大的身軀如同炮彈,狠狠砸在石窟邊緣一尊丈許高的金身羅漢浮雕上!那堅逾精金的羅漢像發出一聲不堪重負的呻吟,胸口瞬間塌陷,布滿蛛網般的裂痕!碎石簌簌落下,將真言長老半埋其中,隻剩兩條腿在外麵無力地抽搐了幾下,便沒了聲息。
    噗!噗!噗!噗!
    幾乎在真言被轟飛的同一時間,連接七位首座的佛力光鏈如同被點燃的導火索,那狂暴的混沌洪流沿著光鏈逆襲而上!
    七位首座長老如遭雷劫!維持的法印瞬間崩碎!周身護體佛光如同紙糊般被撕裂!七道身影如同被巨浪拍中的礁石,慘叫著、噴著血,朝著七個不同的方向倒飛出去!狠狠砸在石窟牆壁、地麵、或是其他倒黴的佛像上!一時間,筋骨斷裂聲、佛像崩塌聲、悶哼慘叫聲不絕於耳!
    蓮台基座再也承受不住這內外交加的恐怖衝擊,發出一聲悲鳴,轟然碎裂!溫玉碎片如同暴雨般四射飛濺!
    下方維持“小金剛伏魔陣”的數百僧眾,如同被狂風掃過的麥田,慘叫著被狂暴的能量餘波狠狠掀飛!東倒西歪,疊羅漢般摔作一團!誦經聲徹底變成了哀嚎交響曲!
    整個萬佛窟核心石窟,如同經曆了一場末日浩劫!煙塵彌漫,佛光黯淡,佛像傾頹,僧侶呻吟,一片狼藉!
    唯有蓮台殘骸)中央,歐衛的身影在能量爆發的中心緩緩站起。他渾身浴血金紅冰藍混雜),糊滿的“蘸料”和塵土讓他看起來如同剛從地獄泥潭爬出的惡鬼,但那雙眼睛,卻亮得驚人!丹田處那強行爆發後、已然黯淡虛弱到極致的混沌氣旋,如同耗盡了所有力氣的戰士,緩緩旋轉著,卻透著一股掙脫枷鎖後的…桀驁!
    他看都沒看那一片狼藉的佛窟和哀嚎的僧眾,目光死死盯著那被碎石半埋、生死不知的真言長老的方向,嘴角極其艱難地、卻又無比清晰地…向上扯動了一下,露出一個混雜著疲憊、痛苦、劫後餘生,以及一絲…“讓你丫灌我”的…快意笑容。
    隨即,他眼前一黑,身體晃了晃,再也支撐不住,直挺挺地向後倒去,重重摔在蓮台的溫玉碎片中,再次…昏死過去。
    石窟內,死寂再次降臨。隻剩下傷者的呻吟和碎石滾落的聲音。
    角落裏,慧明小和尚從一堆翻倒的蒲團下掙紮著爬出來,灰頭土臉,小臉煞白。他看著這如同被太古凶獸蹂躪過的佛窟,看著半埋在碎石裏、隻剩兩條腿抽搐的真言師祖,看著遠處東倒西歪、吐血呻吟的七位首座,看著滿地打滾哀嚎的師叔師伯,再看看蓮台殘骸上那個糊成泥人、再次挺屍的“佛子”…
    慧明小嘴一癟,“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佛祖啊…這…這哪是佛子…”
    “這…這分明是…是…拆遷大隊…派來的…先鋒官啊!!!”
    半月後,逍遙宗,論劍坪。
    此地乃逍遙宗山門內一處巨大平台,由整塊萬年青玉鋪就,可容納萬人。平日裏是弟子切磋、宗門大比之所,今日卻被臨時征用,布置得…嗯…頗為“別致”。
    沒有想象中的仙氣繚繞、瑞獸呈祥。平台四周插著幾杆孤零零的逍遙宗青色雲紋旗,在風中懶洋洋地飄著。平台中央,象征性地擺了一張巨大的…嗯…由幾塊未經雕琢的巨木拚成的長條桌?桌麵坑坑窪窪,甚至還能看到清晰的年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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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桌子周圍,擺放著幾張同樣粗獷、風格迥異的“椅子”——有逍遙宗常見的青玉蒲團,有萬佛窟帶來的明黃繡金蓮花座邊角還沾著點沒擦幹淨的“潑墨”痕跡),有天機閣標誌性的星辰流轉金屬椅其中一隻椅腿似乎不太穩,用石頭墊著),有藥王穀的藤蔓編織搖椅上麵還搭著幾條曬幹的靈藥),還有七星閣那散發著凜冽寒氣的玄冰玉座凍得旁邊草地都結了一層薄霜)。
    整個會場,透著一股…“地主家也沒餘糧了,湊合著用吧”的濃濃敷衍感。
    逍遙宗掌門洛清塵,一身洗得發白的青色道袍,正笑眯眯地站在那張巨木長桌的主位旁,手裏拿著一塊抹布,慢悠悠地擦拭著桌麵一處頑固的汙漬可能是某種靈獸的爪印?)。他身後,站著臉色依舊蒼白、氣息虛浮、但眼神明顯清亮了不少的歐衛。歐衛換了一身幹淨但同樣樸素的青色弟子服,腰間那截玄龜斷爪用根麻繩係著,當個掛墜。他眼觀鼻,鼻觀心,努力降低存在感,仿佛那場“萬佛窟拆遷”與他毫無關係。
    陸仁賈則抱著一個用厚厚棉布包裹、偶爾還蠕動一下的“包袱”裏麵是氣息微弱、但死活不肯進靈獸袋的玄龜小黑),縮在洛清塵身後另一側,眼神飄忽,時不時偷瞄一下平台入口,臉上寫滿了“我是誰我在哪我不想待在這裏”的茫然。
    “師父…” 陸仁賈忍不住小聲嘀咕,“這…這桌子…是不是…太…太接地氣了點?好歹是五派會盟啊…”
    洛清塵頭也不抬,繼續跟那塊汙漬較勁,溫潤的聲音帶著一絲市儈的理所當然:“接地氣好,接地氣省靈石!你是不知道,萬佛窟那邊剛發來傳訊,說他們那尊被撞塌胸口的羅漢金身像,用的是‘無相佛金’,修補一下,材料加工費,嘖…還有真言老和尚的湯藥費、精神損失費、袈裟定製費指明要‘八寶功德錦’的料子)…哦,對了,還有那三十二滴‘金剛菩提膏’的損耗…賬單加起來,夠買下半個這樣的論劍坪了!” 他說著,用力擦了一下桌麵,仿佛在擦掉那筆天文數字。
    歐衛的眼角極其輕微地抽搐了一下。
    就在這時!
    “唳——!”
    一聲清越悠長的鶴鳴劃破長空!
    隻見天際,一片祥雲托著一頂華貴無比的金色佛轎,由八隻通體雪白、神駿非凡的靈鶴牽引,緩緩降落論劍坪。佛轎簾幕低垂,隱約可見裏麵盤坐著一個氣息沉穩、但臉色似乎有些發黑的身影——正是萬佛窟的真言長老!他身後跟著幾位氣息同樣有些萎靡、但強打精神、努力維持寶相莊嚴的首座。真言長老的目光,在落地的瞬間,就如同兩柄無形的戒刀,狠狠剜向了洛清塵身後的…歐衛!
    歐衛隻覺得後脖頸一涼,下意識地把頭埋得更低了。
    “阿彌陀佛!洛掌門,別來無恙!” 真言長老的聲音聽不出喜怒,但每個字都像是從牙縫裏擠出來的,“貴宗…這論劍坪,倒是…返璞歸真,獨具匠心!”
    洛清塵仿佛沒聽出話裏的刺,熱情洋溢地迎了上去,笑容燦爛如三月春花:“哎呀呀!真言大師!貴客貴客!快請上座!您看這蓮花座,專門給您留的!擦了三遍!保證幹淨!” 他指著那張明黃繡金蓮花座,仿佛那是什麽稀世珍寶。
    真言長老看著蓮花座邊角那點可疑的暗紅色“汙漬”疑似“潑墨”殘留),眼角跳了跳,終究沒說什麽,麵無表情地坐了上去,隻是那蓮花座似乎發出了一聲細微的“嘎吱”聲。
    萬佛窟眾人剛落座。
    “嗡——!”
    一陣奇異的機械運轉聲響起!
    隻見一架造型奇異、閃爍著金屬冷光、銘刻著無數精密符文的巨大機關飛鳶,如同撕裂雲層的鋼鐵怪鳥,帶著刺耳的破空聲,一個極其刁鑽的俯衝,險之又險地擦著真言長老那頂鶴駕的尾羽,穩穩地“砸”在了論劍坪上!
    艙門打開,天機閣閣主墨衍,頂著一頭被風吹得如同鳥窩般的亂發,扶了扶鼻梁上那副厚厚的水晶鏡片鏡片碎了一角,用膠粘著),帶著幾位同樣風塵仆仆、手裏還拿著羅盤、玉尺等工具的長老,急匆匆地跳了下來。
    “抱歉抱歉!路上測繪一處上古遺跡空間褶皺,耽擱了!” 墨衍一邊整理著被吹歪的衣領,一邊對著洛清塵抱拳,目光卻如同探照燈般掃過整個論劍坪的布置,嘴裏還無意識地念叨著:“嘖嘖,這青玉坪的天然陣紋走向…嗯…這巨木桌的榫卯結構…咦?這冰座附近的溫度梯度…有意思…” 他身後一位長老,更是直接掏出玉簡開始記錄。
    洛清塵嘴角抽搐了一下,還是保持著笑容:“墨閣主請入座,星辰椅,給您留著呢,就是…椅腿有點不爭氣,您多擔待。”
    墨衍毫不在意地一屁股坐在那搖搖晃晃的星辰椅上,掏出工具就開始研究椅腿的符文結構,嘴裏還嘟囔:“小問題,待會兒調調就好…咦?這符文刻痕…有點上古‘星樞引’的變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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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邊還沒消停。
    “咕嚕嚕…嗝!”
    一個巨大的、通體碧綠、散發著濃鬱藥香的葫蘆,如同喝醉了酒般,搖搖晃晃地從天邊飛來。葫蘆上,藥王穀穀主孫百草正抱著葫蘆嘴呼呼大睡,鼾聲如雷。他身後幾位長老,有的在煉丹,有的在看書,還有一位正小心翼翼地用玉瓶接葫蘆口滴落的藥液…
    咚!
    醉仙葫蘆一個趔趄,差點把孫百草甩出去,最終歪歪扭扭地停在了論劍坪邊緣。孫百草被顛醒,揉了揉惺忪睡眼,打了個滿是藥味的酒嗝,迷迷糊糊地看向洛清塵:“洛…洛老弟?開…開席了?藥膳…備好了沒?” 他目光掃過那張巨木桌,鼻子使勁嗅了嗅,似乎想聞出菜香。
    洛清塵臉上的笑容有點僵:“孫穀主,這是會盟,不是開席…您那藤椅,曬得可舒服?”
    “哦…會盟啊…” 孫百草搖搖晃晃地走向那藤編搖椅,一屁股坐下,舒服地歎了口氣,眼皮又開始打架,“那…那先議著…議完了…再…開席…”
    最後降臨的,是一股席卷全場的凜冽寒氣。
    無聲無息,一道巨大的冰藍色鳳凰虛影,如同從九天寒淵降臨,優雅地落在論劍坪上。虛影消散,露出搖光清冷如月的身影。她依舊一襲勝雪白衣,纖塵不染,冰藍古劍懸於腰間,周身散發著生人勿近的寒氣。她身後,天璿、天璣侍立左右。
    搖光目光平靜無波,掃過全場,最後落在洛清塵身上,微微頷首。隨即,她蓮步輕移,走向那張散發著寒氣的玄冰玉座,優雅落座。整個過程,沒有一絲聲音,仿佛她帶來的不是一個人,而是一塊移動的萬載玄冰。
    隨著搖光落座,整個論劍坪的溫度似乎又降了幾度。原本還在研究椅腿的墨衍下意識地搓了搓手,打瞌睡的孫百草縮了縮脖子,連真言長老那發黑的臉色都似乎被凍得白了一分。
    洛清塵見人齊了,清了清嗓子,臉上重新堆起那溫潤市儈)的笑容,走到巨木長桌主位前:
    “諸位道友!今日五派會盟,共商除魔大計!實乃北域蒼生之福!我逍遙宗…”
    他話剛起頭。
    “咕嚕嚕…咕嚕嚕…”
    一陣極其輕微、卻異常清晰的…水泡聲,從陸仁賈懷裏那個厚厚的棉布包裹裏傳了出來。
    聲音不大,但在搖光帶來的絕對安靜和洛清塵的發言背景下,顯得…格外突兀。
    唰!
    所有人的目光,瞬間聚焦到陸仁賈…和他懷裏那個蠕動的包袱上。
    陸仁賈的臉“唰”地一下白了!手忙腳亂地想把包袱捂緊。
    “嗯?” 孫百草吸了吸鼻子,醉眼朦朧地看向包袱,“好…好香…一股…老…老鱉…燉湯的…鮮味兒?”
    真言長老眉頭緊鎖,死死盯著那包袱,似乎感應到了某種熟悉的、讓他肉痛的氣息。
    墨衍推了推碎了一角的眼鏡,鏡片後精光一閃:“空間隔絕波動?生命體征微弱但本源渾厚…像是…某種…重傷的…太古遺種?”
    搖光清冷的眸光也掃了過來,指尖一縷寒氣悄然繚繞。
    洛清塵臉上的笑容僵住了,狠狠瞪了陸仁賈一眼。
    陸仁賈欲哭無淚,抱著包袱的手都在抖。
    就在這萬眾矚目、氣氛詭異之際——
    棉布包裹猛地被頂開一條縫!
    一顆濕漉漉、沾著幾片不知名草藥葉子疑似陸仁賈路上隨手塞進去的)、布滿褶皺的…狗頭?龜頭?艱難地探了出來!
    玄龜小黑渾濁的狗眼半眯著,似乎被吵醒極其不爽。它先是掃了一眼周圍五大派首腦那精彩紛呈的臉色,又嗅了嗅空氣中彌漫的、混雜著藥香、檀香、金屬機油味和冰寒氣息的古怪味道,喉嚨裏發出一聲極其虛弱、卻又帶著濃濃嫌棄的咕嚕:
    “吵…吵死了…開…開席…了沒?”
    “本尊…這鍋…老鱉…養…生湯…都…快…涼了…”
    它頓了頓,渾濁的狗眼極其精準地…越過眾人,落在了真言長老那張依舊有些發黑的臉上,意念帶著一種重傷垂死也掩蓋不了的…幸災樂禍和敲竹杠本能):
    “喲…那…老…禿…呃…老…和尚…氣色…不錯啊…”
    “看來…本尊…那…半截…腿…在…你…那…養得…挺好?”
    “記得…結…養護費…和…精神…驚嚇費…”
    “嗯…就…按…無量山…烤雞腿…的…市價…折算…”
    論劍坪上,一片死寂。
    隻有孫百草猛地坐直了身體,醉眼放光:“老…老鱉湯?!哪呢哪呢?!”
    真言長老的臉,徹底黑成了鍋底。
    洛清塵看著這徹底跑偏的“會盟”開場,再想想萬佛窟那厚厚一摞的賠償賬單,以及懷裏那枚正瘋狂閃爍、傳來東海龍王咆哮索賠傳訊的玉符…他深吸一口氣,臉上那溫潤的笑容,終於帶上了一絲…破罐子破摔的殺氣。
    他猛地一拍那張坑坑窪窪的巨木桌!
    砰!
    一聲悶響,震得桌上灰塵簌簌落下。
    “肅靜!” 洛清塵的聲音如同滾雷,瞬間壓下了所有雜音包括玄龜的咕嚕和孫百草的追問)。他目光如電,掃過真言、墨衍、孫百草、搖光,最後定格在歐衛身上,又仿佛透過歐衛看到了那截斷爪、那顆蛋、以及即將到來的龍宮大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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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諸位!” 洛清塵的聲音斬釘截鐵,帶著一股“債多了不愁”的豁達和悲憤):
    “魔頭噬界幽饜,禍亂北域,荼毒蒼生!更覬覦我各派英才特指某半妖)與至寶特指某龜腿和某蛋)!此獠不除,北域永無寧日!”
    “然!除魔衛道,非一家之事!更需…精誠合作!共擔…成本!”
    洛清塵話鋒一轉,語氣變得極其“誠懇”:
    “我逍遙宗弟子歐衛,為護神卵蛋),引動魔劫雖然是被迫),身先士卒被凍、被炸、被灌),重傷垂死現在看著還行),更兼損耗宗門底蘊無數丹鼎、玉符、精神損失)!實乃…勞苦功高!至少把魔物注意力吸引過去了)”
    “萬佛窟真言大師,慈悲為懷?),不惜損耗本源被轟飛),以醍醐灌頂無上秘法填鴨),助我宗弟子穩固根基差點撐爆),此情…我逍遙宗銘記於心!賬單記著呢)”
    “天機閣墨閣主,精通天機陣法測繪遺跡),藥王穀孫穀主,妙手回春醉煉丹),七星閣搖光聖女,劍斬群魔追殺賬單),皆為我北域安定,立下汗馬功勞!都等著報銷)”
    他每說一句,真言長老的臉就更黑一分,墨衍研究椅腿的手停了下來,孫百草的酒似乎醒了大半,連搖光那冰雕般的麵容都似乎更冷冽了。
    “然!” 洛清塵猛地提高音量,圖窮匕見!
    “除魔大業,耗資甚巨!非一家一派所能獨力承擔!”
    “為保除魔無後顧之憂,為安前線浴血弟子之心主要是安撫債主),本座提議——”
    他手一翻,厚厚一遝閃爍著靈光的玉簡“啪”地一聲拍在巨木桌上!震得桌麵又是一顫!
    “此乃…此次魔劫至今,我逍遙宗、萬佛窟真言長老眼皮狂跳)、天機閣墨衍扶了扶眼鏡)、藥王穀孫百草打了個酒嗝)、七星閣搖光指尖寒氣一凝)…所損耗之各項物資、人力、精神損失…明細賬單!”
    “共計…五大類,一百七十三小項!”
    “請諸位…過目!”
    “並…按…出力比例…分攤…結清!”
    “此賬不清…”
    洛清塵目光掃過全場,溫潤的聲音帶著一種“此路不通”的冰冷決絕:
    “除魔大計…免談!”
    死寂。
    比搖光帶來的寒氣更冷的死寂。
    五大派首腦的目光,齊刷刷地釘在那厚厚一遝玉簡上。
    真言長老撚著佛珠的手,指節捏得咯咯作響。
    墨衍的水晶鏡片後,精光瘋狂閃爍。
    孫百草的酒葫蘆都忘了抱緊,滴落幾滴珍貴的藥液。
    搖光清冷的眸光,如同冰錐,緩緩移向洛清塵。
    陸仁賈抱著又開始咕嚕的玄龜包袱,縮著脖子,恨不得原地消失。
    歐衛看著那厚厚一遝玉簡,尤其是其中一枚散發著濃鬱海鮮索賠)氣息的玉符,嘴角再次抽搐了一下,眼前仿佛又浮現了那三百丈長的龍宮索賠清單…
    就在這死寂無聲、空氣都仿佛凝固成靈石粉末的窒息時刻——
    “叮…”
    一聲極其輕微、卻清脆悅耳、如同冰珠落入玉盤的…珠算聲。
    突兀地響起。
    隻見搖光那隻完美如冰雕的玉手,不知何時已抬至身前。
    指尖冰魄寒氣繚繞,迅速凝聚、塑形。
    一個玲瓏剔透、纖毫畢現、甚至每一顆虛擬算盤珠子都流轉著冰藍光華的…微型冰晶算盤,赫然出現在她的指尖!
    算盤珠子隨著她玉指優雅地一撥,發出那聲清脆而冰冷的碰撞聲。
    她抬眸,目光平靜無波地迎向洛清塵,清冷的聲音如同寒泉流淌,清晰地回蕩在死寂的論劍坪上空:
    “此路,欠債還錢。”
    “逍遙宗那份…”
    冰晶算盤在她指尖發出一聲清脆的歸位響:
    “先結。”
    清冷的聲音,如同萬載玄冰鑿刻而成,每一個字都帶著凍結靈魂的寒意和不容置疑的“結賬”邏輯。
    空氣,再次凝固。比之前更甚。
    洛清塵臉上那溫潤市儈)的笑容,徹底僵在了臉上,如同戴了一張拙劣的麵具。他拍在巨木桌上、厚厚一遝玉簡的手,微微顫抖了一下。
    “搖…搖光師妹…” 洛清塵試圖開口,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幹澀,“這…這除魔大業當前,賬目往來,是否…容後再議?當務之急是…”
    “賬清,路通。” 搖光眼皮都沒抬,目光平靜無波地落在自己指尖那玲瓏剔透的算盤上,玉指極其優雅地…又撥動了一顆珠子。
    叮!
    “逍遙宗,欠七星閣。”
    “北域寒潭,冰魄劍符損耗一枚守護歐衛)。”
    “空間傳送玉符,損耗三枚傳送歐衛及玄龜斷爪)。”
    “冰魄劍元損耗,折合上品冰魄靈石…百枚。”
    “精神損耗目睹丹爐炸毀、玉符被吞)…無價。暫記。”
    冰晶算盤劈啪作響,每報一項,都讓洛清塵的臉皮抽搐一下。尤其是那“精神損耗無盡”,更是讓他感覺後槽牙都在發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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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噗——!”
    一聲壓抑不住、如同漏氣般的悶笑,極其不合時宜地從角落傳來。
    是孫百草!
    這位藥王穀穀主抱著他的大酒葫蘆,醉眼朦朧地看著搖光那冰晶算盤,又看看洛清塵那張精彩紛呈的臉,似乎覺得這場麵比醒酒湯還提神。
    “嗝…洛…洛老弟…這…這冰疙瘩…算盤…打得…比…比我…煉丹…控火…還…還精啊…哈哈…呃…” 他笑著笑著,又打了個滿是藥味的酒嗝,腦袋一歪,似乎又想睡過去,但嘴角那抹幸災樂禍的笑容怎麽也壓不住。
    墨衍推了推鼻梁上碎了一角的眼鏡,鏡片後精光閃爍,嘴裏無意識地念叨:“空間傳送玉符損耗…三枚…嘖嘖,跨界精準傳送的瞬時空間坐標錨定技術…還有冰魄劍元量化折合靈石…這算法模型…有點意思…” 他手指在虛空中無意識地劃動,仿佛在構建什麽複雜的符文公式,看向搖光的目光充滿了學術探究以及對賬單的敬畏)。
    真言長老撚著佛珠的手,指節依舊發白,但看到洛清塵被搖光逼到牆角,他那張黑如鍋底的臉上,竟極其極其細微地…向上牽動了一下?仿佛在說:天道好輪回,蒼天饒過誰?你也有今天!
    洛清塵深吸一口氣,強行壓下心頭翻湧的悲憤和對搖光算盤精度的無力感)。他臉上重新堆起那溫潤的笑容,隻是怎麽看都透著一股“割肉”的勉強。
    “搖光師妹…所言…極是!” 他幾乎是咬著後槽牙擠出這幾個字,“寒潭援手,恩同再造!逍遙宗…銘記於心!這賬…自然要結!隻是…”
    他話鋒一轉,目光掃過桌上那厚厚一遝玉簡,又瞥了一眼真言長老,帶著一種“要死一起死”的豁達:
    “隻是…師妹也看到了。此次魔劫,我宗損耗…實在…過於…慘烈!丹峰炸爐,萬載溫玉鼎化為齏粉!藏書閣燒烤攤…呃不,是古籍搶救現場…一片狼藉!更兼…東海龍宮索賠清單三百丈長!萬佛窟修繕賬單堆積如山!還有…門下弟子精神創傷撫慰金…”
    他每說一句,真言長老撚佛珠的手就重一分。
    “這…實在是…有心結賬…無力…付現啊!” 洛清塵攤開手,一臉“地主家也沒餘糧”的悲苦,“不如…搖光師妹…先將賬單…記下?待此番除魔功成,魔窟所獲…優先…抵償七星閣損失?如何?”
    “不如何。” 搖光的聲音毫無波瀾,指尖在冰晶算盤上輕輕一劃,發出一串清脆的連響,“魔窟所獲,變數無窮,價值難定。七星閣…隻收現結。”
    她抬眸,清冷的眸光如同兩柄冰錐,刺向洛清塵:“逍遙宗若無現錢…”
    她的目光,極其緩慢地…移向了洛清塵身後…
    那個努力降低存在感、腰間掛著玄龜斷爪、一臉“別看我”的歐衛。
    “…可用…混沌雛形…預支…利息。”
    混沌雛形…預支利息?!
    這七個字如同七道九天玄雷,再次狠狠劈在論劍坪上!
    歐衛隻覺得腰間那截斷爪猛地一燙!一股寒氣順著脊椎直衝天靈蓋!他猛地抬頭,對上搖光那毫無溫度的目光,隻覺得頭皮發麻!什麽叫用混沌雛形預支利息?!把他當活期存款還是抵押物了?!
    “不可!” 真言長老第一個拍案而起蓮花座又發出一聲“嘎吱”抗議)!他死死盯著歐衛,仿佛在看一座即將被搬走的金山,“混沌雛形!乃佛子涅盤根基!更是佛門…咳咳…更是北域未來希望!豈能…豈能用作抵押?!” 他差點把“佛門大興”喊出來。
    “有何不可?” 搖光指尖冰晶算盤微微一轉,虛擬的算盤珠子折射出冰冷的光,“混沌雛形,潛力無窮。潛力,即價值。七星閣可提供‘冰魄淬元’秘法,助其穩固雛形,加速成長…以此為押,預支逍遙宗欠款利息,按年息…三成複利計算。合情,合理。”
    年息三成複利?!還是用他的混沌雛形當抵押物去生利息?!
    歐衛眼前一黑,差點當場表演一個“混沌雛形不穩,原地爆炸”。
    洛清塵也是嘴角狂抽。搖光這算盤…打得也太精了!用逍遙宗未來可能的希望之星兼惹禍精)去生息還債?這簡直…比萬佛窟的“燃魂護道”還狠!
    “冰疙瘩!欺人太甚!” 一聲虛弱卻異常暴躁的意念咆哮,如同悶雷在陸仁賈懷裏炸開!
    包裹被猛地頂開!
    玄龜小黑那顆沾著草葉的狗頭龜頭?)再次探了出來!渾濁的狗眼死死瞪著搖光指尖的冰晶算盤,充滿了被冒犯的狂怒!
    “本尊…孵的蛋…撓的魔頭…好不容易…養出點…混沌…苗子…你…你居然…想…拿去…放貸?!”
    “還…年息…三成?!複利?!”
    “你…你比…無量山…後巷…放印子錢…的…穿山甲…還…還黑心!”
    它意念掃過歐衛那煞白的小臉,又掃過搖光冰冷的臉龐,渾濁的狗眼裏閃過一絲老饕的狡黠和報複):
    “想要…利息?…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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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尊…這截…腿…也…入股!”
    “按…至尊…道骨…的…市價…折算…本金!”
    “年息…五成!複利!現結…無量山…秘製…烤雞腿!”
    至尊道骨入股?年息五成複利?現結雞腿?!
    論劍坪上,所有大佬包括搖光)的思維都出現了一瞬間的短路。
    孫百草被這“雞腿入股”的提議徹底驚醒了酒,小眼睛瞪得溜圓:“老…老鱉…入股?…還…要…雞腿…利息?…這…這藥膳…還能…這麽…配?” 他似乎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
    墨衍的眼鏡滑到了鼻尖,手指僵在半空,嘴裏喃喃:“混沌雛形抵押…至尊道骨入股…年息複利模型…變量因子過於複雜…需要超級算力推演…”
    真言長老看著玄龜那截斷爪,又看看搖光冰冷的算盤,再想想自己萬佛窟那一屁股爛賬…他突然覺得,自己那“燃魂護道”的法子,簡直…樸實無華!至少沒搞出“道骨入股”這種騷操作!
    洛清塵看著這徹底失控的“金融創新”現場,再看看桌上那厚厚一遝如同燙手山芋的玉簡,以及搖光和玄龜那兩尊“討債大神”…一股深深的無力感湧上心頭。他深吸一口氣,正準備破罐子破摔,高喊一聲“要錢沒有要命一條”…
    轟隆——!!!
    一聲沉悶到極致、仿佛來自九幽地底、又如同遠古巨獸心髒搏動的恐怖巨響,毫無征兆地撕裂了逍遙宗上空的寧靜!
    整個論劍坪,猛地劇烈震顫起來!
    青玉鋪就的地麵如同波浪般起伏!巨木長桌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萬佛窟的蓮花座、天機閣的星辰椅、藥王穀的藤搖椅、七星閣的玄冰座…全都跟著瘋狂搖晃!孫百草的酒葫蘆“咕嚕嚕”滾落在地,墨衍的眼鏡徹底掉了下來,真言長老差點從蓮花座上栽下去!
    “怎麽回事?!” “地龍翻身?!” 眾人大驚失色!
    洛清塵臉色驟變!他猛地抬頭望向天際!隻見逍遙宗護山大陣的光幕之外,遙遠的天際盡頭,北域魔土的方向…
    一股粘稠如墨、遮天蔽日的汙穢魔雲,正如同蘇醒的滅世巨獸,緩緩升起!魔雲之中,無數扭曲痛苦的靈魂麵孔若隱若現,發出無聲的淒厲哀嚎!一股比之前在寒潭、在萬佛窟感受過的更加深沉、更加古老、更加純粹的混亂與吞噬意念,如同無形的海嘯,跨越無盡空間,轟然席卷而來!
    那魔雲的中心,隱隱凝聚出一個巨大無比、布滿獠牙、仿佛能吞噬星辰的…口器虛影!
    正是…噬界幽饜的本體!它…徹底蘇醒了!而且…正在朝著逍遙宗的方向…移動!
    “魔…魔頭…本體…降臨了?!” 墨衍撿起眼鏡,看著天際那恐怖的魔雲,聲音帶著前所未有的凝重。
    “好…好濃的…魔氣…比…比老夫…煉廢的…九幽…腐心丹…還…還毒…” 孫百草的酒徹底醒了,臉色煞白。
    真言長老死死盯著那魔雲中的口器虛影,撚著佛珠的手微微顫抖:“噬界…幽饜…它…它要…吞了…逍遙宗?!”
    搖光清冷的眸光瞬間鎖定那遮天魔雲,指尖的冰晶算盤無聲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股衝天而起的冰魄劍意!冰藍古劍在她腰間發出清越的嗡鳴!她周身寒氣大盛,論劍坪上的薄霜瞬間加厚!
    洛清塵臉上的所有表情瞬間消失,隻剩下前所未有的凝重與決絕!他猛地一揮手,一道青光打入論劍坪中央!
    嗡!
    巨木長桌上空,瞬間投射出一幅巨大的、由無數光點構成的立體圖景——正是北域及周邊區域的山川地理、靈氣脈絡!此刻,代表逍遙宗的光點劇烈閃爍,而代表北域魔土的方向,一個巨大無比、散發著汙穢黑光的“魔源”標記,正如同滴入清水的墨汁,瘋狂擴散、侵蝕!
    “諸位!” 洛清塵的聲音如同金鐵交鳴,斬釘截鐵,再無半分市儈,“噬界幽饜本體降臨!目標直指我逍遙宗山門!其意…恐在混沌雛形!在至尊道骨!更在…斷絕我北域人族根基!”
    “五派會盟!除魔衛道!就在今日!”
    “所有賬目!暫且押後!”
    “當務之急!結陣!禦魔!”
    “結陣!禦魔!” 真言長老第一個響應,降魔杵爆發出刺目金光!
    “天機大陣!準備推演魔雲軌跡!” 墨衍瞬間進入狀態,手指在虛空中瘋狂劃動符文!
    “藥王穀!所有高階解毒、固元、爆血丹!即刻開爐!” 孫百草肉疼地掏出幾個珍藏的玉瓶。
    “七星閣所屬!劍陣待命!” 搖光的聲音冰冷如骨,但周身劍意已凝練到極致!
    整個逍遙宗,警鍾長鳴!無數道流光從各峰升起!護山大陣光芒暴漲!肅殺之氣衝天而起!
    陸仁賈抱著又開始咕嚕的玄龜包袱,看著天際那遮天魔雲,嚇得腿肚子轉筋。歐衛握緊了腰間的斷爪,感受著體內那微弱混沌氣旋傳來的悸動,眼神變得無比凝重。
    就在這肅殺緊張、大戰一觸即發的時刻——
    玄龜小黑那顆狗頭再次從包袱裏鑽了出來。
    渾濁的狗眼先是掃了一眼天際那恐怖的魔雲,又掃過周圍五大派首腦那如臨大敵、同仇敵愾的架勢。
    最後,它的目光,極其精準地…落在了洛清塵身上。
    “喂…洛…小子…”
    “這…打折的…魔頭…送上門了…”
    “弄死它…能…抵…多少…欠賬?”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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