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 愛恨交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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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宮殿內,時間仿佛被那寂滅的寒意凍結。
    歐衛癱倒在地,胸膛上那瘋狂蔓延的汙穢魔紋,此刻被一層散發著絕對死寂氣息的蒼白色冰晶徹底覆蓋、封印。魔紋如同被按下了暫停鍵的毒蛇,猙獰的姿態凝固在冰層之下,汙穢的魔光被強行壓製、熄滅。他左眼的混沌魔淵被驅散,重新顯露出一點微弱的冰藍星芒;右眼跳動的赤金火焰也暫時穩定,不再狂暴。但他整個人如同被冰封的傀儡,一動不動,隻有極其微弱的氣息證明他還活著,意識依舊沉淪在無邊的黑暗與劇痛之中。
    凰九歌那隻被蒼白色冰晶覆蓋的火焰凰爪虛影僵在半空,絕美的臉上,之前的暴怒與心疼被巨大的驚愕和一種難以言喻的複雜情緒取代。她燃燒的鳳眸死死盯著歐衛胸前那支散發著寂滅寒意的冰凰簪,瞳孔深處映照著那近乎透明、帶著點點星芒的蒼白色光華,失聲驚呼:
    “寂…滅…冰魄?!這…這…怎麽可能?!”
    “我的…本源簪…何時…蘊含了…此等…力量?!”
    “不對!這氣息…這力量層次…”
    她猛地抬頭,目光仿佛穿透了宮殿的穹頂,投向那無盡的冰封虛空,聲音帶著一絲難以置信的顫抖和…濃烈的怨懟:
    “是…她!!”
    “是那個…老妖婆——!!!”
    “死了…都…死了…多少萬年了——!!!”
    “陰魂不散——!!!”
    “連…留給…孫子的…簪子…都要…做手腳——!!!”
    “老妖婆——!!!”
    這聲充滿了怨毒、憤懣和一絲…不易察覺的恐懼的尖利嘶喊,如同淬了毒的冰錐,狠狠刺破了宮殿的死寂!
    “放肆——!!!”
    歐擎蒼的虛影幾乎在凰九歌喊出“老妖婆”三個字的瞬間,爆發出前所未有的驚怒咆哮!他那巨大的冰晶龍爪猛地從歐衛腰際收回,帶著凍結虛空的恐怖寒氣,狠狠指向凰九歌!偉岸的身軀因暴怒而微微顫抖,冰藍龍眸中燃燒著足以焚盡八荒的怒火!那怒火,甚至遠超之前被魔星偷襲、被凰九歌破門時的情緒!
    “凰九歌——!!!”
    “你…竟敢…對…吾母…口出…不敬——!!!”
    “你…找死——!!!”
    恐怖的玄冰龍威如同萬載冰山崩塌,轟然壓向凰九歌!宮殿內溫度驟降,連地麵上那溫潤的暗金石材都瞬間覆蓋上了一層厚厚的白霜!空氣發出不堪重負的凍結聲!
    “吾母?!”凰九歌被這突如其來的、針對她個人的狂暴龍威衝得虛影一陣劇烈晃動,赤金火焰都黯淡了幾分。她先是一愣,隨即絕美的臉上瞬間布滿了更加熾盛的怒火和一種被揭了傷疤的羞憤!
    “歐擎蒼——!!!”
    “你…你吼我——!!!”
    “為了…那個…連…麵都…沒見過的…老妖婆——!!!”
    “你…你竟然…吼我——!!!”
    “她…她算…什麽東西——!!!”
    “當年…若非…她…從中作梗…百般阻撓…”
    “你我…何至於…落到…今日…這…天地不容…的…地步——!!!”
    “我的兒…何至於…受這…半妖之體…血脈衝突…之苦——!!!”
    “都是…她——!!!”
    “都是…那個…老妖婆——!!!”
    凰九歌的聲音尖銳到破音,帶著無盡的委屈、憤怒和積壓了萬古的怨毒!赤金色的焚世真炎在她周身瘋狂升騰,試圖抵禦那恐怖的玄冰龍威,卻又被那寂滅的蒼白色寒意隱隱壓製,顯得格外憋屈!兩行赤金色的、如同熔融黃金般的火焰淚痕,竟不受控製地從她燃燒的鳳眸中滑落,砸在暗金地麵上,發出“嗤嗤”的灼燒聲!
    “住口——!!!”歐擎蒼的咆哮更加暴怒,巨大的冰晶龍爪猛地攥緊,恐怖的寒氣在他爪心凝聚成一柄巨大的玄冰龍槍虛影!槍尖直指凰九歌!“不許你汙蔑吾母!當年之事…是非曲直…豈是…你…片麵之詞…可斷?!吾母…所做一切…皆為…龍族…傳承…大計!豈容…你…置喙——!!!”
    “龍族傳承?!哈哈哈!”凰九歌發出淒厲而嘲諷的大笑,赤金火焰淚痕不斷滾落,“好一個…大義凜然!好一個…傳承大計!她眼裏…隻有…你們…那…高高在上…的…太古玄龍…血脈!何曾…將我…焚天妖凰…放在眼裏?!何曾…將我兒…那…混合了…她…最厭惡…的…鳳凰血脈…的…孫子…放在眼裏?!她…隻當…是…汙穢!是…恥辱!是…必須…抹除的…錯誤——!!!”
    “你…胡說——!!!”歐擎蒼的龍槍虛影都在顫抖,顯然內心也因凰九歌的控訴而掀起了巨大的波瀾,但他依舊強硬地維護著自己的母親,“吾母…隻是…嚴苛!她…自有…苦衷!她留下的…寂滅冰魄…此刻…不也…救了我兒?!”
    “救?!”凰九歌指著地上如同冰坨般的歐衛,聲音帶著哭腔和巨大的諷刺,“這叫救?!這叫…封印!這叫…吊命!這寂滅之力…霸道絕倫…連…活物生機…都能…凍結!若非…我兒…身具…一絲…焚天…血脈…本源…此刻…早已…生機…斷絕!變成…真正的…冰屍了!這…就是…她…所謂的…守護?!這…就是…她…給…孫子的…‘禮物’?!好一個…寂滅…冰魄!好一個…狠心的…老妖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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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歐擎蒼被懟得龍眸怒睜,一時竟找不到反駁之詞。他看著地上生機微弱、如同被冰封在生死邊緣的兒子,再看看那支散發著寂滅寒意的簪子,巨大的龍眸中第一次閃過一絲…動搖和痛苦?他當然知道寂滅冰魄的霸道,那幾乎是凍結時光、寂滅萬物的力量!用來封印魔氣固然霸道,但對宿主本身的生機…同樣是巨大的摧殘!
    “我…我怎麽了?!”凰九歌得理不饒人,燃燒的鳳眸死死盯著歐擎蒼臉上那一閃而逝的痛苦,心中的委屈和怨毒如同決堤的洪水,“歐擎蒼!你摸著…你那…冰疙瘩…一樣的…良心…說!當年…若非…你…優柔寡斷…若非…你…懼於…那老妖婆…的…威勢…不敢…據理力爭!你我…何至於…被逼得…遠走…極北?!我兒…何至於…還未…出生…就被…判定…為…禁忌?!這…一切…都是…你的錯——!!!”
    “住口!住口!住口——!!!”歐擎蒼徹底暴走!巨大的玄冰龍槍虛影帶著撕裂虛空的尖嘯,悍然刺向凰九歌!不是攻擊要害,而是刺向她身前的地麵!顯然,暴怒之下他尚存一絲理智,不想真的傷到她,隻想讓她閉嘴!
    轟——!!!
    恐怖的玄冰龍槍狠狠刺入凰九歌身前的暗金地麵!堅硬的石板如同豆腐般炸裂!無數道巨大的冰棱如同猙獰的獠牙,瞬間從炸裂處瘋狂生長、蔓延,形成一片巨大的冰晶荊棘叢林,將凰九歌的身影暫時逼退、阻隔!
    “啊——!!!”凰九歌被這突如其來的攻擊驚得尖叫後退,赤金火焰護體,將蔓延的冰晶灼燒氣化,但依舊被逼得手忙腳亂,氣得渾身發抖,“歐擎蒼——!!!你敢對我動手——!!!”
    “本尊…隻想…讓你…閉嘴——!!!”歐擎蒼巨大的龍眸赤紅,喘著粗氣意念波動劇烈),顯然也氣得不輕。
    就在這對怨偶夫妻隔著冰晶荊棘叢林再次陷入暴怒對峙、眼看又要爆發新一輪大戰的瞬間!
    “呃…咳…”
    一聲極其微弱、帶著冰碴摩擦般痛苦的咳嗽聲,從地上那“人形冰坨”處傳來。
    歐衛的睫毛覆蓋著蒼白色冰晶)極其微弱地顫動了一下,左眼那點微弱的冰藍星芒似乎亮了一絲。他似乎在劇痛和冰封中,恢複了一絲極其微弱的意識?正好聽到了爹娘最後那幾句關於“祖母”、“錯誤”、“禁忌”的爭吵片段?
    凰九歌和歐擎蒼同時一滯!暴怒的目光瞬間轉向地上的歐衛,充滿了緊張和關切。
    隻見歐衛那隻還能動的、滾燙赤紅的右手,極其艱難地、顫抖著抬起了一根手指,似乎想指向什麽。灰色的眼眸左眼冰藍微弱,右眼火焰黯淡)艱難地轉動,帶著無盡的痛苦、茫然和…一絲被至親爭吵再次傷害的悲涼,看向那暴怒對峙的爹娘虛影,嘴唇翕動,似乎想說什麽,卻發不出任何聲音。
    那眼神,比任何控訴都更有力量!
    凰九歌看著兒子那悲涼的眼神,如同被一盆冰水當頭澆下,周身暴怒的赤金火焰瞬間熄滅了大半,絕美的臉上血色盡褪,隻剩下無邊的恐慌和懊悔。她張了張嘴,想說什麽,卻一個字也吐不出來。
    歐擎蒼那巨大的冰晶龍影也猛地一顫,暴戾的龍威如同潮水般退去。他看著兒子那無聲的悲涼控訴,巨大的龍眸中充滿了痛苦、自責和一種無處發泄的憋悶。他猛地一步踏前,巨大的冰晶龍爪再次伸出,卻不是攻擊,而是…帶著一種近乎笨拙的溫柔,小心翼翼地…捂住了歐衛的雙耳!
    沒錯!捂耳朵!
    巨大的、冰冷的冰晶龍爪,如同兩個巨大的耳機罩,將歐衛的腦袋連同那支散發著寂滅寒意的冰凰簪一起,小心翼翼地捂了起來!隔絕了外界所有的聲音!
    歐擎蒼那低沉、威嚴卻又帶著一絲慌亂和笨拙安撫的聲音,直接在歐衛那微弱複蘇的識海中響起:
    “吾兒…衛…”
    “莫聽…莫聽你娘…胡說八道…”
    “你…祖母…她…是…太古…冰凰…至尊…是…最…慈愛…最…威嚴…的…存在…”
    “她…留下…寂滅…冰魄…是為…守護…於你…”
    “絕非…你娘…口中…那般…”
    “你娘…她…她隻是…當年…與你祖母…有些…誤會…一時…激憤…口不擇言…”
    “莫要…往心裏去…”
    這笨拙的“捂耳朵”和此地無銀三百兩的“解釋”,充滿了欲蓋彌彰的味道。
    被冰晶荊棘阻隔的凰九歌,看著歐擎蒼那捂著兒子耳朵、偷偷“洗腦”的舉動,氣得差點又噴出一口凰焰!但看著兒子那被冰封的、痛苦的模樣,她強行壓下了怒火,燃燒的鳳眸死死瞪著歐擎蒼,意念中充滿了鄙夷和無聲的控訴:“死長蟲!當著你兒的麵撒謊!還要臉嗎?!”
    宮殿內,再次陷入一種極其詭異的氣氛。
    一邊是歐擎蒼捂著歐衛耳朵,笨拙地“洗白”祖母。
    一邊是凰九歌隔著冰晶叢林,無聲地用眼神控訴歐擎蒼“撒謊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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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被捂著耳朵的歐衛,意識在微弱的冰藍星芒和寂滅寒意中沉浮,那“祖母”、“太古冰凰至尊”、“誤會”、“禁忌”的碎片信息,如同冰冷的針,不斷刺入他混亂的心神。
    與此同時。
    宮殿之外,九級冰階之下。
    阿蘿娜、花蕊、陸仁賈、酒劍仙和搖光,五個人如同五隻瑟瑟發抖的鵪鶉,緊緊擠在酒劍仙那層稀薄得隨時會破滅的翠綠罡風下,靠著搖光殘存的冰魄劍氣和阿蘿娜桃花盅微弱的粉紅光膜,艱難地抵禦著那仿佛連靈魂都能凍碎的極致冰寒。
    “冷…冷…冷死…阿蘿娜…了…”小妖女牙齒打顫的聲音如同密集的鼓點,粉嫩的小臉覆蓋著一層白霜,懷裏的玄冰參徹底蔫成了冰棍,頂端幾片焦黑的葉子脆弱得仿佛一碰就碎。
    “參…參…凍…凍硬了…”花蕊心疼地抱著冰棍般的參,感覺自己的花瓣都要被凍掉了,聲音帶著哭腔。
    “龜…龜大爺…您…顯顯靈…吧…再…再凍下去…您…您的…坐墊…就…就成…凍肉…幹了…”陸仁賈抱著冰冷的龜甲,意識模糊地念叨著,額頭紫黑大包上的冰晶又厚了一層。
    酒劍仙也是麵色青紫,竹杖上的罡風如同風中殘燭,忽明忽滅。他渾濁的老眼死死盯著那被撕裂了一個燃燒豁口、又被暫時封住的宮殿大門,耳朵卻豎得老高,努力捕捉著裏麵隱約傳來的動靜。
    剛才裏麵那“老妖婆——!!!”、“放肆——!!!”、“你吼我——!!!”、“都是她的錯——!!!”的激烈爭吵和意念咆哮,雖然隔著厚重的宮門和封堵的能量,但那狂暴的波動和隻言片語,還是如同冰錐般刺了出來!
    “裏麵…這…這是…”酒劍仙凍得嘴唇哆嗦,臉上卻露出一種極其古怪、混合著震驚、八卦和“果然如此”的表情,“吵…吵…祖宗…了?!”
    “祖…祖宗?”阿蘿娜凍得腦子發木,一時沒反應過來。
    “聽…聽見…喊…老妖婆…”花蕊縮著脖子,小聲道,“還…還有…祖母…什麽的…”
    “龜大爺…歐木頭…他…他家…關係…真…真複雜…”陸仁賈抱著龜甲,一臉懵懂,“又…又吵…爹娘…又…扯上…祖宗…了?”
    搖光蒼白的臉上也滿是凝重,冰藍的眸子望著宮殿大門:“…爭執…涉及…上代…恩怨…歐衛…處境…更危…”
    就在這時!
    宮殿內那狂暴的意念對撞似乎平息了一些,但緊接著,一股更加隱晦、更加深沉、仿佛能凍結時光萬物的寂滅寒意,如同無形的潮水,猛地從宮殿大門那被封堵的豁口縫隙中…絲絲縷縷地滲透了出來!
    這股寒意,不同於之前冰封遺跡的寒冷,也不同於歐擎蒼的玄冰龍威!它更加純粹,更加霸道,帶著一種淩駕於一切之上、漠視萬物生死的絕對冰冷!寒意所過之處,連空氣都仿佛被凍結成了固態的粉末,簌簌落下!
    “嘶——!!!”
    台階下的五人,包括修為最高的酒劍仙和搖光,同時倒吸一口冰冷的寒氣瞬間凍成冰渣卡在喉嚨裏),感覺自己的思維都要被這股突如其來的極致寒意凍結了!本就搖搖欲墜的護體罡風和光膜瞬間黯淡到了極致!
    “這…這…又…又是什麽…鬼東西…”阿蘿娜嚇得小臉慘白,連寒冷都忘了,死死抱著懷裏的冰棍參。
    “好…好冷…比…剛才…冷…一百倍…”花蕊感覺自己快要失去知覺了。
    “龜…龜大爺…救命…”陸仁賈翻著白眼,抱著龜甲直挺挺地向後倒去,被酒劍仙一把拽住。
    酒劍仙渾濁的老眼中充滿了前所未有的驚駭,他看著那絲絲縷縷滲透出的蒼白色寒意,聲音幹澀嘶啞:
    “…寂滅…之意?!”
    “這…這宮殿裏…到底…藏著…什麽…老怪物?!”
    “連…生機…都要…凍結…抹除?!”
    就在眾人被這寂滅寒意凍得魂飛魄散之際!
    宮殿內,似乎又傳來一陣極其微弱的能量波動和…一聲壓抑的、痛苦的咳嗽?
    隨即,那滲透出的寂滅寒意又如同潮水般,迅速回縮、收斂。
    宮殿大門處,再次恢複了相對的平靜。隻有那被撕裂的豁口邊緣,燃燒的赤金火焰和封堵的冰藍能量依舊在無聲地對峙、湮滅。
    台階下,死寂無聲。隻有牙齒打顫的咯咯聲和粗重艱難的喘息。
    阿蘿娜看著那死寂的宮殿大門,又看看懷裏凍成冰棍的寶貝參,想著裏麵生死未卜的歐衛和那複雜到離譜的“家庭倫理劇”,一股巨大的荒謬感和無力感湧上心頭,她帶著哭腔,小聲問旁邊的花蕊:
    “花蕊姐…你…你說…”
    “歐木頭…在裏麵…”
    “是…先…被…魔氣…弄死…”
    “還是…先…被…爹娘…吵死…”
    “還是…先…被…那…什麽…寂滅…凍死…啊?”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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