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更天未明，淩霄就被鐵鏈聲驚醒。
    三十名勞工像牲畜般被鎖成一串，在監工的皮鞭下走向通天塔。他腕間的青銅骰子微微震動，星圖“坤”位指向隊伍最前列的佝僂老者——那人頭頂懸浮著淡藍色標簽：【記憶完整度41】，比其他勞工高出三倍。
    “老丈，這塔究竟做什麽用？”淩霄壓低嗓音。
    老者渾濁的眼珠突然清明了一瞬：“年輕人，你看見塔基的‘0’和‘1’了嗎？”他枯瘦的手指在沙地上劃出二進製代碼，“三十年前第一代通天塔倒塌時，我見過天裂——”
    監工的鞭子狠狠抽在老者背上，卻打出了金屬碰撞的火花。老者後背的破衣下露出機械脊椎，齒輪間卡著半片發黃的紙箋，上麵印著：【修真模擬器2.0員工守則】。
    “又一個故障的npc。”監工冷笑，突然掏出一塊磁石按在老者額頭。
    老者的身體劇烈抽搐，機械脊椎爆出電光。最後崩解前，他死死抓住淩霄的手腕：“塔頂的琉璃鏡…是單向觀測窗…他們一直在看我們…”
    正午烈日下，淩霄被迫扛著青磚攀上通天塔外架。
    在百米高空回望，整座皇城呈現出詭異的規整——街道橫平豎直如同電路板，坊市建築排列成標準的矩陣。而縣令府的位置，正是這塊“電路板”上唯一閃爍著紅光的節點。
    “發什麽呆！”監工在下方怒吼。
    淩霄趁機將青銅骰子按在塔身。骰麵“乾”位亮起，黑鐵材質的塔壁突然透明化，露出內部結構：
    無數光纖如血管般纏繞，中央是直徑三丈的玻璃柱，柱內漂浮著人腦狀的生物組織。更駭人的是柱體上方——那裏嵌著一麵巨大的琉璃鏡，鏡後隱約有白大褂人影走動，手中平板電腦不斷彈出警告：【npc0821淩霄）異常行為警報】。
    “原來我們才是缸中之腦。”淩霄喃喃自語。
    一塊青磚突然從高空墜落，精準砸中下方監工的頭顱。沒有鮮血，隻有爆裂的電弧和機械零件。勞工們尖叫逃散時，淩霄看見監工殘骸裏彈出的金屬銘牌：【係統守衛β型】。
    葉青璃將血玉簪刺入縣令府圍牆的瞬間，青磚表麵浮現出電路板般的銅線脈絡。
    “果然…”她指尖輕撫那些發光的線路，“整個府邸就是偽裝成古建築的超級計算機。”
    白日裏被機械縣令襲擊後，她發現自己的“織命術”有了新變化——現在不僅能看見npc的id標簽，還能短暫改寫他們的行為代碼。比如眼前這個巡邏家丁，就被她篡改了【警戒範圍】參數，正對著假山石頭行禮。
    內院傳來齒輪轉動的悶響。葉青璃翻上屋簷，看見縣令肥胖的身軀躺在玉石台上，胸腔被剖開，露出裏麵精密的量子處理器。三名黑袍人正在更換他的冷卻液，泛著熒綠的液體管上標著：【記憶清洗劑4.0】。
    “主控節點升級完畢。”為首黑袍人按下縣令胸口的開關，“明日啟動全城掃描，清除所有記憶完整度超過15的個體。”
    葉青璃的簪子突然發燙。一段陌生記憶湧入腦海：
    白衣勝雪的自己站在同樣位置，手中不是血玉簪，而是一把刻滿符文的激光切割器。身後有人喊她：“葉博士，初代測試員就位。”
    子夜時分，淩霄撬開了通天塔底層的檢修口。
    隧道內壁布滿發光紋路，那些看似古老符咒的圖案，實則是用梵文偽裝的編程語言。骰子“坎”位亮起時，符文自動翻譯成他熟悉的代碼：    “無限循環的記憶清洗…”淩霄突然明白七日輪回的真相。
    隧道盡頭是圓形密室，中央懸浮著水晶球般的裝置。球體內流轉著全城npc的虛影，每個人頭頂都有數據條：【記憶完整度】、【服從度】、【異常風險值】。他看見自己的數據格外刺目：
    【淩霄：記憶完整度67 | 異常風險：臨界】
    水晶球突然警報大作，地麵裂開，三具青銅棺槨從地底升起。棺蓋滑落，露出裏麵沉睡的機械守衛——它們戴著儺戲麵具，但脖頸處烙印著“天工閣”的量子防偽碼。
    “終於來了。”淩霄反而笑了，從懷中掏出藥鋪掌櫃留下的晶片，“看看這個。”
    晶片插入青銅骰子的凹槽，骰子瞬間分解重組，化作一柄三尺長的光刃。刃身上流動的已非星圖，而是密密麻麻的病毒代碼。
    葉青璃闖入密室時，淩霄的光刃正刺入最後一具機械守衛的處理器。
    “縣令府是主控端！”她甩出三塊血玉簪碎片，碎片懸浮在水晶球周圍形成三角力場，“但通天塔才是信號發射器！”
    水晶球內的數據洪流突然暴走。全城npc的虛影開始閃爍，他們頭頂的數據瘋狂跳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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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坊主的【服從度】從85暴跌至12…
    更夫的【記憶完整度】突破30…
    勞工們集體顯示【異常風險：高危】…
    “認知屏障鬆動了。”淩霄的光刃指向水晶球核心，“但係統馬上會——”
    整座密室突然劇烈搖晃。天花板裂開，露出浩瀚的星空——不，那不是星空，是無數服務器機櫃的指示燈！星空中央睜開一隻巨大的機械眼，瞳孔裏倒映著兩人的身影，電子音響徹天地：
    【檢測到文明級異常】
    【啟動終極格式化協議】
    葉青璃的血玉簪突然自動飛向水晶球。在兩者碰撞的瞬間，她看見了初代測試員的完整記憶：
    白衣自己站在相同位置，身後是成千上萬的培養艙，每個艙內都躺著相同的“葉青璃”。
    “我們不是重生者。”她顫抖著抓住淩霄的手，“是批量生產的…覺醒實驗體…”
    黎明前的黑暗中，兩人站在崩塌的通天塔廢墟上。
    全城陷入詭異的靜默，所有npc像雕像般凝固在原地。他們頭頂的數據條統一變成：【係統更新中…】
    淩霄的光刃已重新變回青銅骰子，但六麵都刻上了相同的卦象——坤為地，象征終極的臣服與反抗。
    “七日。”葉青璃指向天空。
    雲層後隱約浮現半透明倒計時：【6天23小時59分】。更驚悚的是，那些雲本身是由納米級無人機組成，此刻正重組出新的文字：
    【版本5.0更新內容】
    1. 增強型認知屏障
    2. 記憶清洗效率提升300
    3. 新增淩霄葉青璃行為預測模型…
    “看來我們被升級成重點關照對象了。”淩霄苦笑著擦去骰子上的血漬。
    第一縷陽光刺破雲層時，全城npc突然集體轉頭，用空洞的眼神望向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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