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管理員碎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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維生艙內循環泵低沉的嗡鳴,如同垂死巨獸的喘息,艱難地對抗著廢墟深處無孔不入的寂靜和寒冷。粘稠的維生液重新開始流動,帶來一絲微弱的暖意,艱難地浸潤著這具剛從冰封邊緣拉回的軀殼。每一次泵壓的震動都順著金屬艙壁傳遞到我的脊背,帶來一種虛幻的、仿佛還活著的錯覺。
頭頂的弧形觀察窗外,那道流淌著熔岩血光的巨大裂痕依舊橫貫深空,倒計時冰冷地跳動著:【701133】。而在更遙遠的地平線盡頭,扭曲的金屬廢墟剪影之上,那個由幽藍光點構成的巨大佛像虛影,如同亙古的守望者,低垂著頭顱,掌心那一點由葉青璃引渡而來的、袖珍太極圖般的璀璨金光,頑強地閃爍著,成為這片死寂中唯一溫暖的光標。
力量在緩慢恢複,那源自星辰、經太極圖轉化、再被柴垛中繼後注入的生命能量,如同溫潤的暖流,持續衝刷著凍僵的經脈和枯萎的細胞。道基深處,那枚在修真界被佛血納米強行撐大、又被現實嚴寒幾乎凍裂的金丹,在這股溫養下,如同久旱的河床迎來甘霖,重新煥發出微弱卻穩定的光芒,緩慢而堅定地旋轉著。每一次旋轉,都帶起一絲微弱的氣流,在幹涸的丹田氣海中流淌,帶來一絲掌控感。
但這掌控感在現實的冰冷囚籠麵前,依舊脆弱得可憐。維生艙是活棺材,外麵是未知的、可能充滿致命輻射或怪物的廢墟。青銅骰子在胸口散發著持續的微溫,血玉簪的悸動也平穩下來,仿佛葉青璃那邊暫時脫離了危險。它們是我的錨,但現在,我需要鑰匙。打開這囚籠的鑰匙,打開這絕望謎題的鑰匙。
意識沉入識海,如同沉入一片混沌的星雲。修真界淩霄的記憶碎片,如同燃燒的隕石,在黑暗中劃過:千仞峰頂的藍色雷劫,石佛泣血的詭異場景,骷髏血狼化為像素消散的冰冷事實……這些碎片被強行灌注進來,與“現實淩霄”的記憶——冰冷的維生艙、刺耳的警報、猩紅的倒計時——瘋狂地碰撞、交織。
頭痛欲裂,仿佛有無數根燒紅的鋼針在顱內攪拌。但這一次,我沒有抗拒。我強迫自己去梳理,去連接,去從那混亂的痛苦中尋找線索。青銅骰子…佛血納米…它們修複了修真界的我,又跨越維度修複了現實的我…它們似乎能溝通兩個世界,甚至是…三個?那凡人王朝呢?葉青璃呢?她的血玉簪同樣有這種共鳴之力…
一個模糊的念頭在劇痛的混沌中艱難成型:核心。這一切的核心是什麽?那覆蓋所有時空的倒計時?那冰冷的係統?它一定有一個…控製中樞?一個…源頭?
就在這時,修真界淩霄記憶碎片中,一個幾乎被忽略的細節,如同黑暗中擦亮的火柴,驟然亮起!
千仞峰頂,被藍色光矛貫穿的瞬間!意識即將徹底崩潰前,透過自己噴出的、懸浮的鮮血倒影,在那道裁決光矛的頂端,除了【警告:未授權能量峰值!協議:誅邪!權限驗證:拒絕!】的冰冷文字外…似乎…還有別的什麽?
意念死死地鎖定那個模糊的、幾乎被毀滅性能量淹沒的片段!如同在狂風中試圖抓住一片特定的落葉!
畫麵在識海中強行放大、拉近,每一幀都帶來撕裂靈魂的劇痛!
噴湧的鮮血…懸浮的血珠…血珠表麵清晰的倒影…倒影中那道毀滅性的藍色光柱…光柱頂端跳動的細小光點組成的文字…
在那些代表警告和拒絕的冰冷文字下方,在光柱能量最狂暴、最不穩定的核心區域…似乎…還有三個極其微小、幾乎與背景能量流融為一體的…符號?
不是文字!是…圖形?碎片?
第一個符號,像是一個極其簡化的、由兩筆構成的…鑰匙孔輪廓?
第二個,則是一個殘缺的、如同被咬掉一口的…齒輪?
第三個,最為模糊,像是一道…斷裂的閃電?或是…某種電路徑的殘痕?
這三個微小到幾乎可以忽略的圖形碎片,如同烙印般,瞬間刻進了我的意識深處!它們散發著一種與整個係統格格不入的、古老而隱秘的氣息,仿佛是某種更高權限的…信物?或者…鑰匙的一部分?
管理員碎片!
這個詞如同驚雷般在識海中炸響!是了!那冰冷的係統警告,反複提及“權限”!那覆蓋時空的格式化,需要“授權”!這三個碎片…它們就是權限本身!是淩駕於這“意識囚籠”之上的鑰匙!
狂喜如同岩漿般瞬間衝上頭頂,隨即又被冰冷的現實澆滅。碎片在哪裏?在修真界的藍色光矛裏?那毀滅性的攻擊早已消散!難道要我再被劈一次?不,不可能!
等等!青銅骰子!它當時在劇烈共鳴!它吸收了佛血納米!它…它是否也…捕捉到了什麽?
意念如同閃電,瞬間沉入胸口那點青銅微溫!神識不顧一切地探入其中!
嗡!
蒼涼厚重的震動感瞬間包裹了我的意識!眼前不再是冰冷的維生艙,而是一片無垠的、閃爍著青銅色星芒的混沌虛空!虛空中,那滴被吸收的、融化的黃金般的佛血納米能量團,正如同微縮的太陽般緩緩旋轉,散發出磅礴的生機和修複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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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在那金色光團的核心深處…三個極其微小、卻散發著不容忽視的、古老而隱秘波動的光點,正如同衛星般環繞著金色光球運行!
正是它們!識海記憶中那三個碎片符號的具現化!青銅色的鑰匙孔輪廓!暗銀色的殘缺齒輪!以及一道跳動著幽藍電芒的斷裂電路痕!
它們真的存在!被青銅骰子強行捕獲、保存了下來!
狂喜尚未褪去,另一個念頭如同冰水灌頂——隻有三個?那凡人王朝呢?葉青璃呢?她是否…也接觸到了類似的碎片?血玉簪…那根簪子…
仿佛是為了回應我的疑問,胸口緊挨著青銅骰子微溫的位置,血玉簪猛地爆發出前所未有的灼熱悸動!這一次,不再是呼喚,而是一種強烈的、帶著警示意味的共鳴!
眼前猛地一花!粘稠的維生液消失了,青銅星芒的虛空消失了,隻剩下——
刺鼻的油墨味混合著陳年木屑和灰塵的氣息,嗆得人幾乎無法呼吸。我或者說,是承載著葉青璃感知的“我”)站在藥鋪前堂的陰影裏,背靠著冰冷的藥櫃。目光穿透昏暗的光線,死死鎖定著藥鋪角落。
那台巨大、笨重的活字印刷機,早已停止了瘋狂的轟鳴和墜落。沉重的金屬活字塊如同被凍結的雨滴,凝固在機器平台上方的半空中,保持著墜落前的姿態。巨大的凹槽平台上,那宣告格式化的冰冷預言文字【七十二時 萬象更新 或存或亡 一念之間】依舊深陷在木料裏,邊緣帶著撞擊的毛刺,散發著不祥的氣息。
整個前堂一片狼藉。倒塌的大門碎木散落一地,外麵慘白詭異的天光斜斜地照射進來,在地麵上投下長長的、扭曲的陰影。空氣裏彌漫著一種死寂的、令人窒息的麻木感。
無數無麵人,如同慘白的蠟像,密密麻麻地擠滿了藥鋪前堂的每一個角落,一直延伸到門外空曠的街道。它們僵硬地站立著,無數張平滑慘白的“臉”無一例外地麵朝著角落那台沉默的活字印刷機,如同最虔誠的信徒在無聲地朝拜著宣告自身終結的神諭。整個空間隻有一種極其低沉的、如同無數人同時夢囈般的嗡鳴在回蕩,那是無數數據冗餘堆積在一起形成的、令人頭皮發麻的底噪。
葉青璃我)就站在這片慘白“蠟像林”的邊緣,清冷的目光如同探針,掃過凝固的機器,掃過平台上的預言文字,最終,落在了平台凹槽深處,那被巨大活字塊砸印出的文字筆畫之間。
在那些深刻的凹痕陰影裏,在木紋的斷裂處,幾點極其微弱、如同螢火蟲般的奇異光點,正頑強地閃爍著。
不是金屬的反光,也不是木屑的磷光。那光芒帶著一種奇異的、非實體的質感。一點是溫潤的玉白色,一點是流動的暗金色,還有一點…是跳躍的幽藍色!三種光芒在木質的凹槽陰影裏交織、閃爍,如同被封印在預言文字之下的…星辰碎片!
葉青璃的呼吸似乎停滯了一瞬。她的眼神瞬間變得無比銳利,如同發現了獵物的鷹隼!那光芒…她認得!那玉白,與她指尖修複無麵人時引動的能量何其相似!那暗金,與她“刺繡”虛空太極圖時的能量同源!而那幽藍…則帶著一種與這係統底層數據流隱隱共鳴、卻又更加深邃古老的氣息!
管理員碎片!
這個念頭如同閃電般劃過她的意識!與淩霄通過青銅骰子感知到的信息瞬間重疊!三塊碎片!它們就在這裏!被這宣告格式化的預言機器,以一種近乎嘲諷的方式,“砸”進了現實!
必須拿到它們!
葉青璃沒有任何猶豫。她纖細的身影如同融入陰影的靈貓,無聲無息地在僵硬的無麵人之間穿行。她的動作迅捷而精準,每一次落腳都巧妙地避開地上的碎木和凝固的肢體,沒有發出絲毫聲響。那些麻木的“蠟像”對她的靠近毫無反應,空洞的“視線”依舊凝固在活字印刷機上。
幾個呼吸間,她便已貼近了那巨大的機器。冰冷的金屬框架散發著淡淡的鐵鏽味和油墨的餘味。平台凹槽深處,那三點微弱卻執拗的光芒近在咫尺。
她伸出右手,白皙的手指帶著一種玉石般的穩定,探向凹槽陰影中那點溫潤的玉白色光芒。
就在她的指尖即將觸碰到那點玉白光芒的刹那——
異變陡生!
嗡!!!
整個活字印刷機,連同其下方巨大的木質平台,猛地爆發出一陣劇烈的、高頻的震顫!仿佛沉睡的巨獸被驚擾,瞬間蘇醒!
哢噠!哢噠!哢噠哢噠——!
那些凝固在半空中的沉重金屬活字塊,如同被無形的巨錘再次敲擊,瞬間掙脫了束縛!化作一道道帶著淒厲破空聲的金屬殘影,朝著下方——不僅僅是凹槽平台,而是朝著靠近機器的葉青璃——無差別地、狂暴地砸落下來!
速度之快,力量之猛,遠超之前任何一次!如同金屬的冰雹風暴!每一塊活字都帶著足以砸碎頭骨的恐怖動能!
陷阱!
葉青璃瞳孔驟縮!身體的本能在千分之一秒內做出反應!她探出的右手沒有收回,反而以更快的速度向前一撈!指尖精準無比地劃過那點玉白色光芒所在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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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手一片冰涼滑膩!那點玉白光芒如同活物般,瞬間沒入她的掌心!
與此同時,她的身體如同被壓縮到極致的彈簧,猛地向後倒仰!腰肢展現出驚人的柔韌和力量,整個身體幾乎與地麵平行!
嗖!嗖!嗖!
數道帶著死亡氣息的金屬殘影,裹挾著勁風,擦著她的鼻尖、胸口、小腹呼嘯而過!重重地砸在她剛才站立的地麵上,發出沉悶如擂鼓般的巨響!堅硬的青磚地麵瞬間被砸出數個深坑,碎石如同子彈般激射!
一擊落空,機器的“憤怒”並未平息!更多的活字塊如同被激怒的蜂群,調轉方向,再次朝著剛剛穩住身形的葉青璃瘋狂攢射!同時,巨大的凹槽平台表麵,那些構成預言文字的金屬活字塊也詭異地鬆動、彈跳起來,如同擁有生命般,朝著葉青璃的方向激射!
整個角落瞬間化作了金屬風暴的死亡陷阱!
葉青璃眼神冰冷如霜,沒有絲毫慌亂。她的身影在狹窄的空間內化作一道道模糊的殘影,如同在暴風雨中穿梭的雨燕!每一次閃避都精準到毫厘,險之又險地避開密集的金屬攢射!她的右手緊握著剛剛獲取的玉白碎片,左手不知何時已再次夾住了那枚奇異的暗銀色長針!
針尖在空中迅捷無比地劃過!
嗤嗤嗤!
一道道比發絲更細、閃爍著淡金光芒的能量絲線瞬間在她身周交織!並非形成太極圖,而是構成了一張極其繁複、不斷流動變化的能量護網!那些激射而來的金屬活字塊撞擊在能量網上,發出密集如雨的“叮叮”脆響,如同撞上了無形的銅牆鐵壁!大部分被瞬間彈飛,隻有少數帶著巨大動能的,才勉強嵌入能量網,被流動的絲線死死纏住,發出不甘的嗡鳴!
就在這金屬風暴與能量護網激烈對抗的瞬間,葉青璃的目光如同最精準的標尺,再次鎖定了凹槽深處!
暗金色的光芒!跳躍的幽藍光芒!
兩點碎片近在咫尺,卻又隔著狂暴的金屬風暴!
她猛地一咬下唇!眼中閃過一絲決絕!握著銀針的左手猛地向下一壓!
嗡!
那張淡金色的能量護網瞬間光芒暴漲,強行將前方一片區域的金屬攢射短暫地推開、凝固了一瞬!如同在風暴中強行撕開了一道微小的裂隙!
機會!
葉青璃的身影如同離弦之箭,順著那強行撕開的裂隙,不顧一切地再次撲向凹槽平台!左手銀針閃電般刺出,目標直指那點暗金色光芒!同時,右手並指如刀,指尖凝聚起一點玉白色的銳芒,狠狠切向那點跳躍的幽藍!
指尖與光芒接觸!
暗金光芒入手,帶著一種沉重如山的質感!
幽藍光芒入手,則傳來一陣強烈的、如同靜電般的酥麻刺痛感!
成了!
吼——!!!
就在碎片入手的同時,一聲遠比金屬撞擊更加恐怖、更加暴戾的咆哮,如同地獄的喪鍾,猛地從藥鋪門外、那慘白的天光中炸響!
一股濃鬱到化為實質的、混合著血腥、腐敗和狂暴數據的恐怖威壓,如同無形的海嘯,瞬間席卷了整個藥鋪!
那些原本僵硬麻木、如同蠟像般的無麵人,在這股恐怖威壓降臨的瞬間,如同被投入滾油的冰塊,猛地“融化”、崩塌!
無數張慘白的、平滑的麵孔無聲地扭曲、變形,如同被高溫融化的蠟!構成它們軀體的數據流瞬間崩潰、紊亂!它們不再是僵硬的人形,而是化作了一團團扭曲蠕動的、閃爍著混亂馬賽克光斑的、不定型的慘白“軟泥”!這些“軟泥”發出令人作嘔的、如同粘液攪動般的“咕嚕”聲,瘋狂地朝著門口那恐怖威壓的來源…匯聚、融合!
一個巨大、臃腫、完全由蠕動慘白“軟泥”構成的、不斷滴落著粘稠液滴的、難以名狀的怪物輪廓,在門口慘白的天光中迅速成型!它沒有具體的五官,隻有一張不斷開合、吞噬著周圍“軟泥”的、如同無底深淵般的巨大裂口!裂口深處,是瘋狂旋轉、閃爍著血紅警告文字的幽藍數據漩渦!
【清除!清除!清除冗餘!執行淨化!】
冰冷的電子合成音,混雜著非人的咆哮,從那深淵巨口中震蕩而出!它那由無數蠕動“軟泥”構成的巨大手臂如果那能稱之為手臂的話),帶著毀滅一切的氣勢,猛地朝著藥鋪內、朝著剛剛取得碎片的葉青璃——狠狠拍下!
維生艙內,我猛地睜開雙眼!心髒如同被重錘狠狠擂擊,狂跳不止!冷汗瞬間浸透了剛剛恢複一絲暖意的皮膚!
青璃!一聲嘶啞的低吼卡在喉嚨裏。
胸口,血玉簪傳來的不再是溫潤的悸動,而是一種如同被烈火灼燒般的劇痛!仿佛那簪子本身正在承受著巨大的傷害!
與此同時,緊挨著血玉簪的青銅骰子,也前所未有地劇烈震動起來!蒼涼的嗡鳴穿透皮肉,帶著一種強烈的、指向性的牽引!
牽引的方向…赫然指向維生艙正前方,那巨大的弧形觀察窗之外,那片凝固的、無邊無際的黑暗廢墟深處!
目光穿透渾濁的維生液和厚重的觀察窗玻璃,死死投向牽引所指的方向。
在那片如同巨獸骸骨般聳立的、扭曲的金屬廢墟輪廓的深處,在那個由幽藍光點構成的巨大佛像虛影的腳下…
一點極其微弱、卻異常執拗的玉白色光芒,正在一片絕對的黑暗中,頑強地閃爍著!如同風中之燭,隨時可能熄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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