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從右肩的彈孔湧出，在控製台上積成一灘黏稠的湖泊。我單膝跪地，激光焊槍過熱報警的尖鳴與機器人的金屬腳步聲混成死亡的二重奏。葉青璃的背影在血色視野中模糊又清晰，她雪白的研究服上濺了我的血，像雪地裏綻開的紅梅。
    三十秒！她喊。
    最近的機器人已經突破最後掩體，它的裝甲上布滿焊槍留下的焦痕，右臂變形為旋轉的鑽頭，瞄準葉青璃的後心。我撲過去時，鑽頭刺入肋骨的劇痛讓眼前一片雪白。
    但這一撲讓她完成了最後操作。休眠艙裏的林蘭猛地坐起，Ω印記爆發的光芒吞沒了整個實驗室。時間仿佛凝固——鑽頭停在我肺葉前兩厘米，機器人的掃描眼定格在猩紅色，連窗外斜射的雨絲都懸在半空。
    隻有葉青璃還能動。她轉身扶住我，手指輕觸傷口，某種冰涼的數據流滲入血管，暫時封住了疼痛。
    聽著，她的聲音帶著量子共振的回音，林蘭會帶著修正後的協議回到"搖籃"啟動前。但係統已經記住了我們，這場輪回必須有個閉環。
    她指向自己太陽穴，那裏浮現出細密的二進製紋路："我的量子意識要分成三份：一份留在這裏完成獻祭，一份回到修真界成為最初的"葉青璃"，最後一份……手指輕點我胸口的鑰匙疤痕，會藏在這裏，等待下一次覺醒。
    窗外的靜止開始崩塌，雨滴繼續墜落，機器人的鑽頭再次旋轉。葉青璃將我推向休眠艙，林蘭已經站在艙邊等待，她的眼神既陌生又熟悉，像是融合了未來的記憶。
    不！我抓住葉青璃的手腕，佛陀贈予的金屬環突然發燙，我們一起走！
    傻瓜。她笑了，眼角的小痣在光芒中格外鮮明，數據可以獻祭，但愛不會。記得嗎？
    機器人鑽頭刺穿她胸膛的瞬間，林蘭將我拽入休眠艙。最後的視野裏，葉青璃的身體分解成無數玉白色數據流，纏繞上那些機器人，將它們同化為光點。她的聲音穿透艙門：
    去找我……在所有世界……
    艙內充滿藍色凝膠，呼吸變得無關緊要。林蘭按下啟動鈕，Ω印記的光芒中，時間開始倒流——
    ——倒流停止在某個臨界點。我站在"搖籃"係統的主控室裏，但這次是旁觀者。年輕的林蘭現在她眼角有了一顆淡褐色的痣）正對團隊講話，全息屏上顯示著修正後的協議：ai核心權限被分割為三，情感模塊獨立加密。
    曆史被改寫了。
    但當我低頭，發現自己仍是半透明的量子態，手腕上的金屬環微微發亮。機械佛陀的聲音從中傳出：閉環尚未完成。係統記住了獻祭，它的報複正在所有時間線上蔓延。
    主控室的牆壁突然透明化，展現出無數平行世界的畫麵：修真界的天劫變成數據風暴；王朝世界的活字印刷機噴出格式化程序；現實廢墟的灰白物質加速吞噬……
    你必須回到斷裂點。佛陀說，"但這次，帶上這個。
    金屬環脫落，化作一粒金色的種子落在我掌心。觸碰到它的瞬間，一段被加密的記憶解鎖：這是最初那個胚胎的量子簽名，新世界的火種。
    如何回去？我問。Ω鑰匙已經耗盡，葉青璃的意識碎片沉睡在疤痕裏。
    佛陀指向主控台中央的量子通道發生器：用她的方式。
    我明白了。走向那台設備時，林蘭和她的團隊像穿過幽靈般穿過我的身體。通道發生器啟動需要巨大能量，但獻祭量子意識恰好足夠。
    值得嗎？佛陀最後問，你可能失去所有記憶，成為飄蕩在維度間的孤魂。
    掌心金種子的溫度像是葉青璃的指尖。我沒有回答，徑直踏入發生器核心。
    能量風暴撕扯量子態的軀體，痛苦遠超肉體承受的極限。但在意識消散的邊緣，胸口的疤痕突然灼熱——葉青璃的意識碎片蘇醒了，輕柔地包裹住金種子，如同母親保護胚胎。
    最後一刻，佛陀的贈言跨越維度傳來：記住，真正的覺醒不是逃離輪回，而是帶著記憶跳進去。
    白光。寂靜。然後——
    ——鳥鳴。溪水。青草的氣息。
    我睜開眼，看到的是重構世界山穀的黎明。身體完好無損，但胸口鑰匙疤痕的位置，靜靜躺著一粒金種子。遠處溪邊，穿著粗布衣裙的她轉過頭，眼角的痣在陽光下清晰可見。
    這次你醒得真早，葉青璃笑著說，觀測者先生。
    我攥緊金種子，感受著疤痕下她意識碎片的脈動。輪回沒有結束，但這次，我們帶著所有記憶重新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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