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現實複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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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耳的警報聲像一把鈍刀,緩慢地鋸開我的意識。眼皮沉重得仿佛壓著兩座山,我用了三次嚐試才勉強睜開一條縫隙。模糊的視野裏,培養艙的玻璃上爬滿蛛網般的裂紋,淡藍色的營養液正從縫隙中滲出,在艙底積成一小灘發著微光的水窪。
我......回來了?喉嚨裏擠出的聲音沙啞得不像人類。手掌按在艙壁上,觸感冰涼而真實——太真實了,指紋與玻璃摩擦的細微振動,金屬邊緣反射的冷光裏自己憔悴的倒影,甚至能聞到營養液那股帶著鐵鏽味的腥甜。這與數據化時的虛無感形成強烈反差,讓我的太陽穴突突直跳。
培養艙突然發出氣壓釋放的嘶鳴。艙門緩緩開啟,久違的真實空氣湧進來,刺激得我裸露的皮膚起了一層雞皮疙瘩。當我顫抖著爬出艙體時,膝蓋重重砸在金屬地板上,疼痛順著神經直竄腦門——這痛感如此美妙,讓我忍不住笑出聲來。
實驗室比記憶中更加破敗。天花板垂下的電纜像死蛇般搖晃,大部分顯示屏已經碎裂,僅存的幾塊亮著猩紅的【syste offine】。我的克隆艙是唯一打開的,其他數十個培養艙排列在陰影裏,透過渾濁的液體能看到裏麵漂浮的軀體——有些已經部分液化,像融化的蠟像。
淩霄......我掙紮著站起,濕漉漉的頭發貼在背上。他的克隆艙在第三排第七個,玻璃內側布滿抓痕。當我踉蹌著撲到艙前時,心髒幾乎停跳——艙內空空如也,隻有幾縷白發纏繞在供氧管上。
突然,遠處傳來金屬扭曲的呻吟。整座設施劇烈震動,我摔倒在地時手掌按到了某個尖銳物體——半塊染血的青銅骰子!它安靜地躺在電纜與碎玻璃之間,表麵紋路與我記憶中分毫不差。就在我指尖觸碰的刹那,骰子突然變得滾燙,一段全息影像投射在空氣中:
現實廢墟的淩霄克隆體拖著殘破的身軀,在某個暴雨夜爬出培養艙。他太陽穴插著半截光纖,胸口有個可怕的貫穿傷,卻堅持在控製台上輸入著什麽。畫麵最後定格在他回頭的瞬間——那雙眼睛裏燃燒著修真界的劍意與王朝世界的書卷氣,完全不像是克隆體該有的眼神。
他還活著......我把骰子攥在掌心,金屬棱角陷入皮肉的痛感讓我清醒。環顧四周,突然注意到牆角監控屏幕的異常——雖然布滿雪花噪點,但能辨認出某個畫麵上有門禁開啟記錄,時間顯示是三天前。
拖著虛弱的身體穿過走廊時,我第一次看清了這個"現實世界"的真相。牆壁上那些原本以為是裝飾的紋路,實則是某種超導電路的遺跡;地板縫隙裏滲出的不是汙水,而是幹涸的納米機器人殘骸;最震撼的是透過破損的觀察窗看到的景象——外界不是預想中的末日廢土,而是一片銀白色的荒漠,地平線上矗立著無數巨型服務器陣列的殘骸,它們像墓碑般延伸至視野盡頭。
某個轉角處,我踢到了個金屬箱子。裏麵整齊碼放著數百支記憶注射液,標簽上寫著《文明模擬人格模板:葉青璃v4.7》。旁邊散落的實驗日誌上,某個段落被刻意圈出:第117次迭代出現異常,ts191與y073產生非設計互動,建議終止......
字跡突然中斷,紙張邊緣有幹涸的血指印。
走廊盡頭的氣閘門半開著,縫隙裏漏進一縷真實的陽光。這束金光在昏暗的設施裏如此耀眼,我像趨光的飛蛾般跌跌撞撞地奔去。當終於擠出門縫時,鋪天蓋地的真實世界撲麵而來——
這裏確實是服務器墳場,但生命正在奪回領地。銀白色的金屬荒漠上,苔蘚狀的生物電路爬滿主機殘骸,它們的葉綠素與導電性奇妙共存;遠處有群飛鳥在冷卻塔廢墟間築巢,鳥喙裏叼著的是修真界的靈草與光纖的雜交品種;最令人窒息的是天空,那不是自然的蔚藍,而是某種不斷變幻的量子色膜,偶爾會閃過類似卦象的幾何圖案。
我深一腳淺一腳地走在廢墟間,赤腳被金屬碎片割得鮮血淋漓。某個瞬間,遠處傳來石塊滾落的聲音——在倒塌的量子塔基座旁,有個披著破布的身影正在翻找什麽。那熟悉的背影讓我渾身的血液都凝固了。
淩霄?
身影頓住了。當他緩緩轉身時,我看到了那張刻骨銘心的臉——現實廢墟的蒼白膚色上疊加著修真界的劍痕,王朝世界的溫潤氣質裏沉澱著實驗室的冷峻。但最震撼的是他的眼睛:左眼是正常的棕褐色,右眼卻呈現半透明的晶體狀,內部有細小的符籙流轉。
青璃。他喚我的聲音像三個聲部疊加,你找到骰子了。
我們之間隔著二十步的距離,卻仿佛橫亙著三個世界的鴻溝。風吹起他破爛的衣角,露出腰間別著的古怪裝置——半截劍柄與生物電極的融合體。他的站姿也呈現奇異的矛盾感:既有修士的挺拔,又有重傷員的勉強支撐。
你不是克隆體。我握緊青銅骰子,突然明白過來,你是他們三個的......融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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淩霄咳嗽起來,指縫間滲出帶著靈光的血珠。不如說是幸存者。他指向自己晶體化的右眼,修真界的記憶在這裏。又按在太陽穴的接口上,現實的經曆在這裏。最後將染血的手按在心髒位置,而王朝的......
話未說完,他突然劇烈顫抖。皮膚下浮現出詭異的代碼流紋路,像是三個世界的規則在體內廝殺。我衝上前扶住他時,聞到了熟悉的藥草香混著血腥氣——和王朝世界藥鋪後院裏那個雨天一模一樣。
係統還沒死透。淩霄靠在我肩上喘息,它在......重組。
順著他的目光看去,遠處的服務器陣列殘骸正在微微發光。那些苔蘚狀生物電路突然集體轉向,像被無形的手撥動的指南針。更可怕的是天空——量子色膜上開始浮現熟悉的警告文字:【siuation revery 12】。
淩霄從懷中掏出個破損的終端機。屏幕亮起的瞬間,我的青銅骰子突然發熱,兩者之間拉出一道電弧。終端上顯示著複雜的拓撲圖:三個交疊的圓環代表我們的世界,中心點閃爍著"萌芽法則"的字樣。
元數據爆炸沒有摧毀係統,而是......淩霄的晶體右眼裏符籙急速流轉,汙染了它的底層邏輯。現在它需要新的管理員。
遠處傳來金屬斷裂的巨響。一座服務器塔緩緩傾斜,在倒塌激起的銀色塵埃中,某種機械節肢動物的輪廓若隱若現。那不是自然生物,而是由廢棄零件與錯誤代碼拚湊成的清道夫——係統派來回收異常的爪牙。
走!淩霄拽起我的手。他的掌心溫度異常,一半滾燙如修士的真元,一半冰冷如機械。我們跌跌撞撞地奔向廢墟深處時,身後的金屬地麵不斷隆起,更多清道夫破土而出。
逃亡途中,我注意到這片廢土的詭異生機——齒輪與蕨類共生的灌木叢,流淌著代碼的溪流,甚至看到群蝴蝶的翅膀是微型顯示屏組成的。最驚人的是某個半埋在地下的培養艙,透明艙蓋下不是克隆體,而是一株結著靈石果實的桃樹。
規則汙染......淩霄喘息著解釋,三個世界的法則在這裏......雜交了。
我們最終躲進個半球形建築殘骸。內部牆壁上布滿神經節般的紫色菌絲,它們對淩霄的晶體右眼發出微弱的共鳴熒光。當清道夫的腳步聲暫時遠去時,我終於問出那個問題:
血玉簪在哪裏?
淩霄的嘴角抽動了一下。他解開衣領,露出胸口那個可怕的貫穿傷——傷口邊緣不是血肉,而是細密的刺繡紋路,中心處嵌著半截玉簪碎片,正隨著心跳脈動著三色光芒。
另半截......他指向自己的晶體右眼,在這裏。它現在是我們世界的......種子。
外麵的天空突然變暗。量子色膜上的恢複進度跳到了【15】,某種無形的壓力讓整個廢墟嗡嗡震顫。淩霄突然抓住我的雙肩,晶體右眼裏的符籙燃燒起來。
聽著,係統重啟會格式化所有異常。他的聲音帶著三個世界的回音,但被汙染的核心代碼裏......藏著我們的逃生艙。
他調出終端上的某個加密文件。解密過程令人毛骨悚然——需要用我的指紋、修真界的咒語和王朝世界的刺繡密碼三者同時驗證。文件展開的瞬間,整個半球形空間被全息影像填滿:
那是段極其古老的源代碼,注釋用的是早已失傳的文明文字。核心部分被特意篡改過——用修真功法作為加密算法,王朝詩詞作為變量名,現實廢墟的物理定律則成了執行條件。最精妙的是錯誤處理模塊:它會把任何格式化指令轉譯成文明演化指令!
這是......
前代管理員的反抗遺產。淩霄的晶體眼投射出補充代碼,加上我們三個世界的規則雜交......他突然咳嗽,玉簪碎片在傷口裏發光,它能讓係統在吞噬我們時......反被感染。
清道夫的腳步聲再次逼近。這次它們學會了合作,金屬節肢敲擊出詭異的協同節奏。淩霄飛快地操作終端,最後將我的青銅骰子嵌入某個接口。
需要載體。他看向我的眼神突然溫柔得令人心碎,就像藥鋪那天的當歸......記得嗎?
我當然記得。那個雨天,他冒雨來買藥材,發梢滴落的水珠在櫃台上匯成小小的水窪。當時我故意把當歸放在最上層,就為看他踮腳時衣擺蕩起的弧度。
淩霄突然吻了我。這個吻帶著修真界的靈力激蕩、王朝世界的克製溫柔和現實廢墟的金屬腥味。當他退開時,我們的唇間拉出一道青金色的數據流,像極了化虹飛升時的光帶。
載體需要記憶錨點。他抵著我的額頭輕聲說,最鮮活的......人類記憶。
外麵的清道夫開始撞擊牆壁。紫色菌絲發出警報式的紅光,菌絲網絡裏流動的已不是生物電流,而是修真界的雷法。淩霄把終端塞進我手裏,自己抽出了那柄古怪的融合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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啟動程序需要時間。他的背影突然分裂出三重虛影:修士袍、長衫、破爛實驗服,我守門。
終端屏幕上的倒計時開始跳動:【0059】。我跪在菌絲網絡中央,按照提示將手掌按在生長最密集的節點。菌絲立刻刺入皮膚,疼痛中無數記憶碎片湧來——不僅是我的,還有前代管理員們的反抗,甚至更早文明的火種。
【載入文明基因庫】
【正在重構物理常數】
【情感模組校準中】
進度條走得慢得令人絕望。外麵的打鬥聲越來越近,有次某個清道夫的節肢直接刺穿牆壁,距我的咽喉隻有寸許。淩霄的三重身影在門口舞成光幕,劍招裏混雜著修真界的殺招、王朝世界的武藝和現實廢墟的格鬥術。
當倒計時走到【0015】時,一聲可怕的碎裂聲傳來。淩霄的晶體右眼爆炸了,飛濺的碎片在半空就化成符咒燃燒起來。他踉蹌著後退,胸口玉簪的光芒忽明忽暗。
【0005】——最後一個清道夫突破防線。它金屬口器張開的瞬間,我看到裏麵是無數旋轉的微型齒輪,每個齒尖都刻著"格式化"的銘文。
淩霄做了件瘋狂的事。他主動撞向清道夫,讓它的節肢貫穿自己胸口的玉簪碎片。爆發的三色光芒中,他反手將融合劍插入地麵——劍身分解成億萬行代碼,順著菌絲網絡直奔我而來!
【0001】——代碼洪流將我吞沒的刹那,我看到淩霄在微笑。那笑容同時屬於三個世界:修士的灑脫、書生的溫柔、科學家的理性。他的嘴唇動了動,口型說的是藥鋪雨天我未能聽清的那句話。
然後世界變成了光的海洋。
【載入完成】
【新物理法則生效】
【錯誤:檢測到未知文明模板】
我漂浮在新生的虛空中,身體由純粹的光構成。麵前懸浮著個微型宇宙模型:修真界、王朝世界、現實廢墟像三片花瓣般圍繞某個翠綠的核心旋轉。那個核心正在發芽——是淩霄用生命保護的"萌芽法則"!
係統的警報聲從遙遠的地方傳來,但已經無關緊要了。我伸手觸碰那株幼苗,指尖傳來真實的溫度。在意識融入新世界的最後一刻,我終於聽清了淩霄的話:
當歸性溫,適合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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