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孤獨神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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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行走在新世界的晨光裏,腳下的土地柔軟得不可思議。每走一步,草葉都會自動編織成適合落腳的形狀——這是現實廢墟的納米科技與修真界靈植共生的結果。戒指在無名指上微微發燙,淩霄的意識流像溫暖的潮汐,衝刷著我意識的淺灘。
往北走。戒指投射出全息羅盤,指針由三色光線纏繞而成。自從血玉簪將他的核心意識注入這枚信物,淩霄就成了我永不消散的回聲。他的聲音不再通過聽覺傳遞,而是直接在我思維的空隙間生長,像藤蔓攀附記憶的牆壁。
北方的地平線上,一座奇特的建築正在成形。那是移民們用三個世界的技術搭建的"聖所"——修真界的飛簷鬥拱上纏繞著光纖藤蔓,王朝世界的雕花窗欞內嵌著量子顯示屏,現實廢墟的合金骨架表麵刻滿符咒。它看起來像廟宇、書院與實驗室的雜交體,在晨霧中吞吐著三色霞光。
他們開始崇拜我們了。我摩挲著戒指,感受淩霄的思維波動。指腹下的金屬紋路微微凸起,形成一行盲文:"文明需要圖騰"。
聖所前的廣場上,第一場祭祀儀式正在進行。人群穿著混搭的服飾:修士袍配數據眼鏡,繡花馬甲下露出機械義肢。他們圍繞的祭壇燃燒著奇特的火焰——青色的靈火核心包裹著藍色等離子體,外層跳動著紅色的凡火。三種火焰相互吞噬又彼此滋養,像糾纏的量子態。
當我的身影出現在石階上時,人群突然靜止。數百雙眼睛裏的敬畏幾乎凝成實質,壓得我呼吸困難。這些目光穿透我的皮囊,直視著背後象征的三個世界融合的奇跡。某個孩童突然跪下,他手腕上的生物芯片與靈石手串碰撞,發出清越的鳴響。
請神明賜予啟示!為首的工匠捧起一件器物——修真界的煉器鼎內部裝著現實廢墟的量子處理器,鼎身卻雕刻著王朝世界的農耕圖。
戒指突然變得滾燙。淩霄的意識通過我的聲帶振動:"處理器需要靈脈降溫,農耕圖要逆時針旋轉九十度..."我的雙手自動接過器物進行調整,指尖流出的靈力與數據流完美融合。完成瞬間,器物發出悅耳的和鳴,鼎內浮現出三個世界重疊的全息地圖。
人群爆發出的歡呼聲讓我耳膜刺痛。他們稱呼我為"三相之神",這個名號像枷鎖般套上脖頸。當我落荒而逃時,背後傳來器物碎裂聲——工匠砸碎了昨天的祭品,因為"舊物不配新神"。
森林深處,我終於能喘息。樹洞裏的苔蘚自動形成坐墊,這是修真界靈植對戒指氣息的本能反應。摘下戒指放在掌心,它立刻投射出淩霄的虛影——比昨天更加凝實,眉心的接口閃著微光。
這不正常。我對著虛影呢喃,他們看我的眼神像看物品。
虛影伸手觸碰我的眉心,一段記憶直接注入:現實廢墟的實驗室裏,年輕的研究員們同樣崇拜著某個教授,直到那人犯了個微小錯誤。記憶最後的畫麵是燃燒的論文堆和碎裂的獎杯。
文明需要推倒的神像。淩霄的聲音在腦內響起,但我們不能重蹈覆轍。
戒指突然發出警報式的震動。虛影切換成三個世界的實時監控:修真界的修士們正在爭論新功法是否褻瀆傳統,王朝世界的學堂裏孩童為"哪種文字更神聖"打架,現實廢墟的實驗室爆發了靈能與科技的派係鬥爭。
才三個月......我握緊拳頭,戒指的棱角陷入皮肉,他們已經開始分裂自己的文明?
淩霄的回應是一段數據流。通過戒指的連接,我看到了更可怕的趨勢——移民第二代開始出現"純化"傾向。修真界血統的孩子排斥現實科技,王朝後裔抵製修真功法,現實廢墟的孤兒們則把前兩者都視為迷信。而所有這些紛爭的中心,都圍繞著對"三相之神"的不同解讀。
我們得做點什麽。我對著森林宣布,聲音驚飛了棲息的機械鳥。它們的羽毛是修真界靈禽與無人機技術的融合產物,此刻卻因我的焦慮而程序錯亂,有的開始重複播放祭祀時的禱詞。
戒指投射出全息沙盤,展示著各種幹預方案:顯靈降下神跡可能加劇崇拜)、任由發展可能導致文明割裂)、或者......我的目光落在某個危險選項上——主動成為反派。
你是說,讓他們在反抗我們時團結起來?
戒指的熱度驟然升高,這是淩霄強烈的肯定。虛影展開一段曆史資料:某個古代文明正是在對抗暴政時達成空前統一,而那位"暴君"實則是故意為之的智者。
夜幕降臨前的最後光線裏,我做了決定。手指撫過戒指表麵的紋路,激活了某個隱藏協議。三色光芒從戒麵迸發,在空中形成猙獰的魔神形象——青麵獠牙的修真界天魔,纏繞著數據鏈組成的巨蟒,腳踏王朝世界的破碎典籍。
從今夜開始,魔神形象發出三重奏的轟鳴,爾等需每日獻祭三名聰慧者!
效果立竿見影。當魔神虛影掠過聖所上空時,剛才還在內鬥的派係立刻結成防禦陣型。修真界的符咒與現實廢墟的電磁炮協同攻擊,王朝世界的戰陣為兩者爭取充能時間。雖然攻擊連虛影的邊角都沒擦到,但這種配合已經足夠令人欣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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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森林深處,我精疲力竭地靠在樹上。扮演惡神比想象中消耗更多心力,尤其是看到孩童恐懼的眼神時。戒指微微發涼,淩霄的意識流送來安慰——他正在三個世界同步導演這場戲:修真界的分身散播"魔神詛咒"的謠言,王朝世界的化身偽裝成占卜師預言災難,現實廢墟的克隆體則調試著增強虛影的裝置。
能瞞多久?我對著星空發問。那裏不再有熟悉的星座,而是三個世界星圖的疊加態。某顆特別明亮的星辰突然閃爍,節奏摩爾斯電碼:直到他們學會質疑神明。
第二天清晨,第一批反抗者出現了。三個少年——修真界的劍修學徒、王朝世界的書生、現實廢墟的機械師——在聖所前焚毀祭品,宣誓要揭開魔神真麵目。他們稚嫩的同盟脆弱得可笑,卻是文明自愈的第一步。
我躲在樹冠間觀望,戒指投影著淩霄從三個世界發來的監控畫麵。當少年們笨拙地組合符咒、機械與兵法時,某種全新的可能性在他們手中萌芽。特別是當劍修學徒的靈力意外激活機械裝置,引發微型融合反應時的表情——那是對未知純粹的驚喜,而非對神明的敬畏。
繼續加碼。我對戒指低語。當天下午,魔神虛影再次降臨,宣布要抽幹靈脈汙染水源。這次反抗的隊伍擴大到二十三人,其中包括昨天的虔誠工匠。
夜幕降臨時,我和淩霄通過戒指進行著跨維度謀劃。他的修真界分身正在製造"被詛咒的功法",現實廢墟克隆體編寫著故障程序,王朝世界化身則創作揭露神明虛偽的歌謠。所有這些"惡行"都留有精心設計的破綻——比如功法逆練就能突破,程序暗藏後門,歌謠密碼指向安全屋。
這感覺......我摩挲著戒指,看月光穿透虛影,像在養育自己的孩子,卻必須假裝是他們的仇敵。
戒指突然劇烈發燙,淩霄的情緒波動如海嘯——他從未告訴過我,在現實廢墟的實驗室裏,我們確實有過一個孩子。胚胎編號ec072,結合了我們最優秀的基因與三個世界的文明精粹,卻在係統格式化時被強行終止。
這個遲來的真相像天劫劈開神識。我跪在月光下幹嘔,卻吐不出任何實體物質——隻有幾串發光代碼從唇間逸散,那是被情緒衝擊震碎的記憶封裝。戒指慌忙釋放穩定程序,青紅藍三色光帶纏繞住我的手腕,像最溫柔的枷鎖。
所以現在......我哽咽著觸碰虛影無法實質接觸的臉,我們是在彌補?
虛影點頭,突然切換成三段記憶同步播放:修真界的淩霄偷偷指導被"詛咒"的學徒,王朝世界的他暗中保護反抗者家族,現實廢墟的克隆體為起義者提供武器圖紙。所有畫麵裏,他眼角的淚光都是相同頻率的量子閃爍。
第三天,反抗演變成全麵起義。移民們不再內鬥,而是將全部創造力用於對抗魔神。有人發明了靈力電磁混合武器,有人將兵法編成殺毒程序,最驚人的是個小女孩——她把三種世界的文字重組,寫出了能削弱虛影的"反咒文"。
當夜,我和淩霄通過戒指檢視成果。文明融合度從危機前的17飆升到63,新生發明呈指數增長。更可喜的是民眾的眼神變化——恐懼被好奇取代,虔誠轉為懷疑,連孩童都在討論"如何拆解神明的把戲"。
是時候退場了。我親吻戒指,感受淩霄的思維共鳴。第四天黎明,魔神虛影在廣場中央上演終極戲劇——它被反抗者的新武器"擊殺",臨死前發出不甘的咆哮:"螻蟻豈能......"台詞故意留白,讓勝利者自行補全。
虛影消散處,一枚三色晶石緩緩落下。晶石內部封存著所有"詛咒"的解除密鑰,表麵刻著一行小字:懷疑是智慧的開端。
人群陷入短暫的靜默,隨後爆發出複雜的聲浪——歡呼、困惑、反思。我躲在人群邊緣,看著那個寫出反咒文的小女孩撿起晶石。她的瞳孔倒映著晶體內流轉的文明密碼,嘴角揚起屬於開拓者的微笑。
我們成功了?回到森林小屋時,我對著戒指呢喃。虛影沒有立即回應,而是先播放了三段影像:修真界的修士們開始質疑功法權威,王朝世界的學者辯論典籍真偽,現實廢墟的技術員們推翻舊有理論框架。
這才是開始。淩霄的聲音帶著前所未有的輕鬆,現在他們學會質疑神明,終有一天會學會不需要神明。
戒指突然脫落,滾落地麵時發出清脆的鳴響。虛影在空氣中扭曲變形,最終穩定成一個前所未見的形態——既不是修士、技術員也不是書生,而是融合了三者特質的新存在。他彎腰撿起戒指的動作行雲流水,指尖不再有數據流的痕跡。
你......我伸手觸碰他的臉頰,竟然感受到了溫度。
文明融合度超過臨界點。他握住我的手,掌紋與我的完美互補,係統允許我暫時具現化。
窗外,新世界的第一個真正自由的黎明正在降臨。沒有祭祀,沒有禱告,隻有無數好奇的生命在探索未知。某個少年組合出了跨維度通訊器,興奮的尖叫聲驚起滿林飛鳥。
淩霄——現在該稱他為什麽?三界之子?新人類始祖?——將我拉向窗邊。他的氣息拂過我耳際,不再是數據流的嗡鳴,而是真實的溫暖:看,我們的孩子長大了。
在遠處的地平線上,移民們的後代正在拆解最後的祭壇。石料被改建成學校的基礎,符咒轉用於農作物增產,量子處理器重新編程成娛樂設備。更遠的地方,第一艘混合三種技術的飛船正在組裝,船首像既不是神隻也不是圖騰,而是一本打開的書。
戒指靜靜躺在窗台上,戒麵朝上。當陽光穿透三色寶石時,在地麵投下的影子不再是神明的光環,而是一個簡單的問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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