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羽雖然不認識朱獰，但他能確認眼前這個人不是有人假扮，而是貨真價實的朱獰。
    因為他的臉上還留著縫合後的痕跡，脖頸上如同蜈蚣線一樣的針腳密布，襯得他原本就凶狠的長相更加駭人。
    擔架上蓋著一層白布，隱約能看到下麵是個人形的輪廓。
    時羽指了指擔架，示意秦越有沒有什麽辦法能把那層布揭開。
    秦越皺著眉沉思，他倒是可以用石子打中抬著擔架的小妖，隻是這樣恐怕會驚動朱獰。
    這時白布的邊緣忽然掀起了一個角，仿佛被風吹動了一般，整個輕飄飄地落到地上。
    時羽似有所感抬頭向房頂上看，果然見到了一隻正抬著步足和他打招呼的藍色小蜘蛛。
    時羽偷偷給阿誅豎了個大拇指，房頂的小蜘蛛慢慢移動到時羽的頭頂，然後垂下蛛絲落到他的肩膀上。
    秦越看著熟悉的一幕，伸出手指摸了摸郎誅的步足，意料之中被他咬了一口。
    那邊擔架上的人形一覽無餘，是一具張著大嘴死相很痛苦的屍體。
    “幹什麽呢，還不快蓋上！”朱獰的聲音異常沙啞，見狀重重踢了抬著擔架的小妖一腳。
    小妖手忙腳亂地從地上撿起白布重新蓋到屍體的身上，滿臉驚恐地抬起擔架下了地洞。
    朱獰跟在小妖的後麵也走了下去。
    秦越看了眼郎誅，藍色的小蜘蛛從時羽的肩膀輕輕躍下，爬下地洞後沒過一會兒又爬了出來，勾了勾步足示意他們跟上。
    時羽走在郎誅的後麵，秦越斷後，三人一起下了地洞。
    地下的溫度比地麵低十幾度，時羽一下去便感覺到一陣冷意。
    火把的光影影綽綽，時羽勉強能看到前麵郎誅的影子，幸虧身後有秦越扶著自己。
    地洞一開始很窄，僅容一人通過，越往下走越寬闊，直到成功落地，在他們麵前的是一片有足球場那麽大的空地。
    兩人一蜘蛛躲在一塊巨石後麵，看著下方聚集在一起的妖怪。
    時羽用手捂住嘴將險些脫口而出的驚呼咽了回去，他居然看到了一個十幾米高的豬首人身的怪物！
    那怪物動一動整個地麵仿佛都在顫抖，他坐在一處巨石之上，看著下方眾小妖忙忙碌碌做著準備工作。
    秦越的臉色陰沉，指尖控製不住地輕碾著。
    郎誅原本在時羽身側，忽然身體舒展為人形，聲音帶著慍怒：“他們居然在北區搞這種事。”
    自從朱家人第一次試圖用考試資料將時羽誘拐到西區時，薑錯便一直派人暗中盯著朱玀王的動向。
    再加上有黑塔衛時時盯梢，朱玀王想在西區搞什麽小動作根本不可能，所以他就將目光轉向了北區。
    “燈下黑，怪不得沒有找到他們製造活鬼的場地。”
    這次若不是時羽瞥見了朱獰，還真抓不到他們。
    “北區不是蛇族的地盤嗎，蛇族會不會也參與這些事？”時羽問道。
    “不會。”
    “不會。”
    秦越和郎誅幾乎同時開口。
    時羽：“為什麽？”
    郎誅看了一眼秦越，解釋道：“蛇族和豬族一向不對付，而且……”
    秦越接著說：“蛇族全族都是好妖，從不違法亂紀。”
    時羽頓時目露敬佩之意：“那確實是好妖，不能冤枉了人家。”
    朱玀王讓一眾小妖將許多個擔架並排放在地麵上，一個和朱家人格格不入的青年依次揭下蓋在擔架上的白布。
    “他叫朱猙，是朱玀王的次子。”秦越給時羽解釋。
    時羽：“長得跟他爸和他哥一點都不像。”
    朱猙揭開白布後站起身來看著父親，等著他下一步的指示。
    朱玀王站起身來，慢步走下到擔架周圍，“該死的薑家人，竟然如此狠心害死我兒！”
    “江家人？還是薑家人？”時羽皺起了眉頭，“他說的是誰？”
    秦越：“……蛇族吧。”
    郎誅：“……嗯。”
    “這麽巧，跟我媽的姓氏同音。”
    何止跟你媽的姓氏同音，跟你哥、你舅、你家大大小小各種親戚的姓氏都同音。
    兩人同時心虛地摸了摸鼻子，扒馬甲這種事不能由他們來做。
    雖然郎誅很不滿薑泠隔岸觀火的態度，但也不會把他蛇族的身份告訴時羽。
    下麵朱獰聽到朱玀王的這句話後表情有絲呆滯，然後很快恢複了正常。
    倒是朱猙眼中有痛快之色，被上麵的三人盡收眼底。
    恢複過來的朱獰從一旁小妖的手上接過一把手術刀，從第一具屍體開始，在屍體的胸前劃開了一條手指那麽長的口子，然後不知將什麽東西塞了進去，再重新縫合好。
    朱猙沒有上前幫忙，而是站在離得很遠的位置看著其他小妖協助朱獰。
    朱玀王在一旁走來走去，像是在期待著什麽。
    忽然，第一具被朱獰開胸的屍體手腳劇烈地抽搐了起來，他的嘴巴不斷上下開合，口中有綠色的液體滲出。
    隻是這具屍體的動作持續了近五分鍾，最後手腳伸直，又恢複成了屍體的狀態。
    朱玀王的表情有些陰鬱，命人將那具屍體抬到一旁扔了，然後等待其他屍體的變化。
    時羽算是看懂了：“他們在製造活鬼。”
    被朱獰埋進屍體裏的東西也許就是活鬼獲得那種詭異力量的來源。
    “朱玀王在試藥，活鬼是被人為激發天賦的失敗產物，他或許認為成功與否的關竅在於劑量。”
    能看出朱獰埋進那些屍體身體裏的東西有多有少，甚至還埋在不同的位置，可能希望以此方式試出能激發天賦的確切辦法。
    時羽忽然抓住秦越的手臂：“那他選擇在北區是不是想著如果東窗事發，就將事情推給蛇族？有沒有什麽辦法能夠阻止他？”
    遵紀守法的妖鬼不應該受無妄之災，無論是蛇族還是帥鬼，時羽覺得這兩方都沒有和朱玀王同流合汙的理由，更不應該為此承受代價。
    秦越嘖了一聲，對郎誅說：“小蜘蛛，你回去叫人。”
    郎誅不滿：“為什麽不是你去？”
    秦越：“我需要留在這親眼見證，以免他們抵死不認。”
    時羽看看郎誅又看看秦越，弱弱舉手：“要不我去？”
    “不行。”
    “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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