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4章 蓮舟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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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玄武真形如混沌巨嶽般矗立海天之間,龜蛇之瞳冰冷鎖定蓮台上的羅睺,背負的河圖洛書原典虛影緩緩翻動,推演符文流轉,醞釀著毀天滅地的下一擊。然而,每一次符文閃爍,每一次真形力量的凝聚,都伴隨著整個殘存洪荒孤島無法承受的慘烈代價!
    楊戩懷中,哮天犬所化的玄衣青年身軀劇烈顫抖,那截纏繞著混沌鎖鏈的斷爪悲鳴不止。楊戩黯淡的天眼清晰地看到,無數道淡金色的、代表著生命長度的本源壽元絲線,正從孤島每一個角落、每一個生靈體內被強行剝離!草木在無聲枯萎,精怪在哀嚎中化為飛灰,凡人村落中響起絕望的哭嚎,甚至連楊戩自身、孫悟空這等金仙,都感到元神深處傳來一陣陣針紮般的虛弱與空虛!萬億生靈的壽數,正被玄武真形顯化的恐怖法則,瘋狂地燃燒!
    “吼——!”玄武真形發出一聲混合著痛苦與決絕的咆哮,巨大的龜足再次抬起!深藍色的水元法則與空間禁錮之力在足下瘋狂匯聚,龜甲上的道紋光芒暴漲,河圖洛書書頁翻動速度加快!目標直指羅睺!這一擊若出,威能必將遠超之前,但代價,也將是孤島生靈難以承受的生命透支!
    羅睺青年態立於蓮台,滅世黑光在身前翻湧如潮。他感受著玄武真形那恐怖的鎖定與推演,狹長的眼眸中冰冷更甚,指尖的創始元靈指骨幽光凝聚到了極致。同時,他也清晰地感知到下方眾生因壽元流逝而彌漫的絕望死氣,嘴角那抹殘酷的弧度愈發明顯。這以眾生為薪柴的守護,注定無法持久!
    就在這玄武真形即將踏出毀滅之足、羅睺指骨幽光即將爆發的千鈞一發之際——
    “嘩啦……嘩啦啦……”
    一陣突兀的、帶著鹹腥水汽與古老檀木氣息的波濤聲,竟穿透了真形咆哮的轟鳴與壽元燃燒的悲鳴,在峽穀邊緣那片早已被遺忘的焦黑土地——渡世寶船殘骸沉沒的渾濁泥漿深坑處響起!
    深坑底部,早已平息多時的渾濁泥漿如同被無形巨手攪動,猛地沸騰、翻滾起來!無數早已沉入地脈深處的、巨大而殘破的渡世寶船碎片——焦黑的龍骨、斷裂的船板、扭曲的桅杆、黯淡的符文殘片——竟如同時光倒流般,無視了空間與物理的束縛,從沸騰的泥漿深處、從破碎的地脈裂隙中、甚至從翻湧的混沌死寂餘燼裏,被一股無形的偉力強行拖拽而出!
    “咯吱……嘎嘣……轟隆——!”
    令人牙酸的金屬扭曲與木質斷裂聲混雜著沉悶的撞擊!無數巨大的殘骸碎片在虛空中如同被無形的工匠操控,精準無比地碰撞、嵌合、重組!斷裂的龍骨被強行接續、加固!破碎的船板沿著焦黑的紋理重新拚合!扭曲的桅杆被拉直、聳立!黯淡的符文被重新點亮、串聯!
    光芒在瞬間爆發!一艘巨大、古老、通體由焦黑殘骸拚接而成、卻散發著遠比之前更加厚重、更加堅固氣息的——渡世寶船,在渾濁泥漿的噴湧與混沌氣流的環繞中,緩緩地、奇跡般地……重組完成!
    船體遍布著無法彌合的裂痕與燒灼的焦黑,邊緣扭曲變形,仿佛由無數末日碎片強行粘合而成。然而,正是這些傷痕累累的殘骸,此刻卻散發出一種曆經劫波、百折不撓的堅韌意誌!船身之上,那些曾被抹去的玄奧符文重新浮現,雖然黯淡,卻流轉著守護與渡厄的本源道韻。
    最為醒目的是,在那重新豎立、布滿裂痕的巨大主桅下方,相對平整的甲板之上,一行由暗金色澤、仿佛由凝固的混沌靈光直接烙印而成的大字,清晰地顯現出來:
    “未登船者方得渡”
    七個大字,筆跡古樸蒼勁,卻帶著一種令人心悸的、顛覆常理的悖論道韻!仿佛在無聲地宣告:唯有放棄登船的執念,方能獲得真正的超脫!
    寶船重組完成的刹那,一股無法形容其浩瀚、仿佛蘊含著諸天量劫沉浮奧義的意誌,猛地自船體深處蘇醒!船身微微震顫,發出一聲低沉悠遠、如同古鯨長吟般的嗡鳴!
    緊接著,在所有人震撼的目光注視下,這艘由殘骸重組的渡世寶船,竟在沒有任何外力驅動、沒有任何船帆揚起、沒有任何槳櫓劃動的情況下……自行啟動了!
    船頭緩緩調轉,無視了空間的方向,指向了那翻湧的混沌死寂深淵深處,那片被新生的周天星鬥大陣光芒勉強照亮、卻又最接近歸墟的黑暗邊緣!
    “嗡——!”
    船體破開翻湧的餘燼,無聲地向前駛去!速度看似緩慢,卻仿佛超越了時空的桎梏!船身所過之處,並非尋常的尾跡,而是留下了一道道由純粹法則之力構成的、散發著微弱混沌光澤的……軌跡!
    這些軌跡如同擁有生命,在船後迅速交織、延伸、固化!它們無視了混亂的空間結構,無視了狂暴的混沌氣流,如同最精準的刻刀,在殘破的洪荒天地間,強行鐫刻下新的規則烙印!軌跡所過之處,狂暴的混沌氣流被梳理、歸束成平緩的靈風;破碎的空間碎片被強行粘合、彌平;甚至那因玄武真形顯化而被瘋狂抽取的眾生壽元流逝速度,在這軌跡光芒的照耀下,都出現了極其短暫的、微弱的……減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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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覺醒! 這艘空無一人的渡世寶船,其行駛的軌跡,竟在自行編織、形成著新的天道法則!它在以自身為筆,以混沌為墨,在這終焉的廢墟之上,重新書寫著世界的底層規則!
    “空船……渡世?”孫悟空看著那自行行駛、刻下法則軌跡的寶船,火眼金睛中充滿了震撼與不解。筋鬥雲的雲氣似乎也被那新生的法則軌跡所吸引,微微聚攏。
    楊戩抱著哮天犬,黯淡的天眼倒映著船後那緩緩固化的法則軌跡,又看看甲板上那刺目的“未登船者方得渡”七字箴言,心頭如同被重錘擊中,一股難以言喻的明悟與苦澀交織。
    蓮台上,羅睺青年態的臉色第一次真正地變了!他不再關注即將踏足攻擊的玄武真形,狹長的眼眸死死盯著那艘自行行駛、刻下法則軌跡的渡世寶船,尤其是甲板上那七個大字!那顛覆性的悖論道韻,那正在重寫規則的力量,嚴重威脅到了他對終焉舞台的掌控!指尖的創始元靈指骨幽光瘋狂閃爍,滅世黑蓮的力量調轉矛頭,一股毀滅性的波動遙遙鎖定了那艘破浪而行的寶船!
    玄武真形似乎也感應到了新的變數與威脅,踏下的巨足懸停在半空,龜蛇之瞳驚疑不定地在寶船與羅睺之間逡巡。河圖洛書的推演符文也出現了短暫的紊亂。
    就在羅睺指骨幽光即將爆發、玄武真形猶豫不決、所有人的目光都被那自行刻下法則軌跡的寶船所吸引的瞬間——
    異變再起!
    峽穀孤島邊緣,那三教陵園廢墟深處,那片曾被聖輪碾過、被老子惡屍力量徹底汙染浸透的焦黑土地,無聲地裂開一道縫隙!
    一縷極其微弱、卻粘稠汙穢到令人作嘔的黑色煙氣,如同瀕死的毒蛇,從那縫隙中緩緩爬升而出!
    煙氣迅速凝聚、扭曲,化作一個極其模糊、仿佛隨時會潰散的人形黑影!黑影散發著貪婪、嗔怒、癡妄、怨毒……等等一切負麵情緒的極致氣息,正是那被八卦陣圖煉化、被《懺悔錄》箴言衝擊、本應徹底湮滅的——老子惡屍的最後一點殘存意念!
    這縷惡念殘魂虛弱到了極致,充滿了被反複碾壓、煉化的痛苦與怨毒。它如同無頭的蒼蠅,在焦土上空盲目地飄蕩、掙紮,本能地躲避著上空玄武真形的威壓,躲避著那覆蓋洪荒的鎖鏈網絡,更躲避著蓮台上羅睺那令它靈魂戰栗的指骨幽光。
    就在這時,那艘自行行駛的渡世寶船,其船頭調轉時犁開的法則軌跡,恰好延伸到了這縷惡念殘魂的下方!
    軌跡散發的微弱混沌光澤,對於這縷虛弱到極致的惡念殘魂而言,竟如同黑暗中的燈塔,散發出一種難以抗拒的、代表著“秩序”與“穩定”的吸引力!在這終焉的混亂與無盡的痛苦中,這代表著“穩定”的軌跡,竟成了它唯一能抓住的“救命稻草”!
    “歸……秩序……”一個充滿了無盡怨毒與渴望的微弱意念碎片飄散。
    在所有人,包括羅睺那冰冷目光的注視下——
    這縷代表著聖人極致之惡、本應徹底湮滅於量劫的殘魂,如同撲火的飛蛾,帶著一種扭曲的、對“穩定”的極端渴望,竟主動地、義無反顧地……撲向了渡世寶船行駛留下的那道法則軌跡!
    “滋……”
    一聲輕微到幾乎聽不見的聲響。
    惡念殘魂如同水滴融入大海,毫無阻礙地融入了那道散發著微弱混沌光澤的法則軌跡之中!
    緊接著,更匪夷所思的一幕發生了!
    那縷惡念殘魂在融入法則軌跡的瞬間,並未被軌跡蘊含的新生法則之力淨化、湮滅,反而如同找到了最完美的寄生體!它那汙穢的本源竟與軌跡中蘊含的、尚未完全穩固的混沌法則碎片產生了詭異的融合!殘魂的意念被強行打散、稀釋,融入了軌跡的流轉之中,成為這條新生法則軌跡的一部分“雜質”!
    而那道被融入惡念的法則軌跡,則在瞬間變得更加凝實、更加清晰,散發出一種混合了秩序與冰冷、甚至帶著一絲隱晦惡念的複雜道韻!
    渡世寶船似乎對此毫無察覺,依舊破浪前行,刻下新的軌跡。
    諷刺!極致的諷刺! 這艘承載著“未登船者方得渡”悖論箴言的救贖之舟,其行駛所刻下的新生天道法則軌跡,其迎來的第一位“乘客”,竟是那本該被徹底葬入三教陵園的、老子惡屍的最後殘魂!這縷至惡之念,竟以這種匪夷所思的方式,融入了新生的天道法則之中,成為了新世界規則的一部分“瑕疵”!
    楊戩、孫悟空、玄龜《懺悔錄》)都陷入了巨大的荒謬與沉默。羅睺青年態看著那融入軌跡的惡念殘魂,又看看那艘依舊破浪前行的寶船,臉上那抹冰冷第一次被一種難以言喻的、仿佛洞悉了宇宙最大荒誕的……無聲狂笑所取代。
    空船行駛,刻下新則。首位乘客,竟是至惡殘魂。這新生的天道,其起點便已染上了無法抹除的汙穢。救贖的渡舟,最終渡的,又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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