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9章 弑神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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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荒天穹之上,《齊天聖典》所化的三幅開天辟地、輪回轉世、弑道傳承的宏偉畫卷兀自散發著震撼寰宇的混沌神光,昭示著古老的天機。然而,在洪荒的根基之地,那被玄武定海神針勉強鎮壓住的歸墟之門,卻並未因此沉寂。相反,一股更加深邃、更加貪婪的吸力,正從神針底部的羅睺血池中源源不斷地滲透出來,如同無形的魔爪,撕扯著新生結界的地脈根基,令整個東海乃至洪荒大地都發出沉悶的痛苦呻吟。定海神針湛藍的神光在血池魔念的侵蝕下,竟隱隱透出一絲不祥的暗紅!
就在這新舊交替、危機潛伏的關口,洪荒南贍部洲,那條奔流不息的大河之畔。
頭戴鬥笠、身披蓑衣的牧童楊戩,靜靜佇立。他仰望著天穹上那幅弑道者傳承的星圖,目光在“孫悟空”上下勾連的古老真名輪廓上停留許久,最終緩緩垂下。他的視線,落回了手中那支古樸沉重、遍布星圖道紋的青銅笛上。
笛身冰涼,卻仿佛蘊藏著萬古不滅的烽煙與守護的意誌。這是弑神槍核心槍尖所化,是那柄曾戮神弑仙、最終卻以自毀補天的無上凶兵留下的最後遺響。
“守心即證道……”楊戩低聲呢喃著《蓮舟謠》的箴言,眉心豎眼緩緩睜開,璀璨的金光如同實質般流淌在青銅笛的星圖紋路之上。他看到了笛身深處沉眠的無盡肅殺,也看到了那肅殺之下,源自靈珠子本源的、對這片天地的純粹守護之念。
“是時候了。”楊戩的聲音低沉而堅定,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決絕。
他緩緩抬起青銅笛,橫於唇邊。人形哮天犬侍立一旁,黑衣冷峻,眼神銳利如鷹,緊緊盯著主人,周身肌肉緊繃,做好了應對一切不測的準備。
沒有預兆,沒有蓄力。楊戩的唇,輕輕貼合上冰涼的笛孔。
“嗚——!”
第一聲笛音,驟然撕裂了河畔的寧靜!
那聲音並不高亢,反而低沉、沙啞,如同飽經滄桑的老兵在月下吹響的號角,充滿了無盡的悲愴與蒼涼!聲波並非在空氣中傳播,而是直接穿透了空間,無視了距離,瞬間響徹在整個洪荒大地的本源法則之中!
笛音所至,異象陡生!
喚醒石化天柱中的戰魂!
在洪荒西北極地,支撐天穹的古老天柱早已在過往大劫中石化崩塌,化作一片綿延萬裏的、死寂的灰白石林。此刻,那低沉蒼涼的笛音如同無形的鑰匙,狠狠刺入這片死寂的石林核心!
嗡——!
整片石林劇烈地震顫起來!無數巨大的石柱表麵,驟然浮現出密密麻麻、形態各異的古老戰紋!有猙獰的獸首,有斷裂的兵刃,有咆哮的圖騰!緊接著,一道道或雄渾、或暴烈、或悲憤、或決絕的殘魂意誌,如同沉睡萬古的火山,轟然自那些石柱深處蘇醒!
“吼——!”“殺!殺!殺!”“吾道不孤!”……無數混雜著不同時代、不同種族、卻同樣充滿了不屈戰意的嘶吼咆哮,伴隨著笛音衝天而起!石林上空,無數模糊而巨大的戰魂虛影顯化!他們身披殘破的戰甲,手持斷裂的兵戈,朝著笛音傳來的方向,朝著那歸墟魔念肆虐之處,發出了跨越時空的怒吼!萬古戰魂,因笛聲而短暫複蘇,匯聚成一股撼動天地的鐵血洪流意誌!
重組弑神槍殘缺部件!
在九天之上,在四海深淵,在幽冥地底……無數道細微卻淩厲到極致的寒芒,如同受到帝皇召喚的忠臣,驟然從洪荒的各個角落破空而起!這些,正是當初弑神槍自爆槍身、填補天道裂縫時,散落四方的法則碎片!它們有的深埋地脈,有的沉於弱水,有的飄蕩虛空。此刻,在楊戩吹響的、蘊含著弑神槍本源道韻的《弑神歎》笛音召喚下,它們瘋狂地撕裂空間,化作億萬道流光,朝著楊戩手中的青銅笛匯聚而來!
叮叮叮叮——!
密集如雨打芭蕉的清脆撞擊聲響起!那些流光碎片,如同百川歸海,前赴後繼地撞擊、鑲嵌在青銅笛身之上!古樸的笛身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發生著蛻變!它不再是單純的樂器,槍鐔、槍纂、乃至斷裂的槍杆虛影,正圍繞著核心的青銅笛飛速凝聚、重組!一杆殘缺不全、卻散發著比全盛時期更加純粹、更加凝練的殺戮與守護道韻的弑神槍虛影,在楊戩身前若隱若現!槍尖所指,正是東海歸墟!殘缺的部件在笛音中共鳴,發出渴望完整、渴望再次戮魔的錚鳴!
凍結歸墟之門擴張!
東海深處,定海神針底部,那暗紅的羅睺血池感應到弑神槍虛影的重組與萬古戰魂的怒吼,如同被觸怒的凶獸,猛地沸騰起來!更加粘稠汙穢的魔血噴湧而出,裹挾著萬靈怨念,化作無數猙獰的血色魔爪,瘋狂撕扯著定海神針的根基,試圖擴大歸墟之門的裂隙!
嗚——!
就在魔爪即將觸及神針根基的刹那,楊戩吹奏的《弑神歎》笛音驟然拔高了一個音節!那蒼涼悲愴的曲調中,陡然注入了一股凍結萬古時空的絕對寒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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哢嚓嚓——!
以定海神針為中心,方圓萬裏的海域,瞬間凝固!翻湧的濁浪保持著拍擊的姿態,定格在半空!噴湧的魔血化作猩紅的冰棱!那些猙獰的血色魔爪,連同其撕扯空間的狂暴力量,盡數被一層憑空出現的、閃爍著青銅光澤的法則冰晶凍結!歸墟之門擴張的勢頭,被這蘊含著弑神槍本源凍結之力的笛音,硬生生地凝固、遲滯!整個狂暴的歸墟入口,仿佛被按下了暫停鍵,陷入一種詭異的、被冰封的寂靜之中!隻有那暗紅血池的核心魔念,在冰晶深處發出無聲的、充滿了暴怒與不甘的咆哮!
三重神跡,皆因一曲《弑神歎》!
然而,代價,亦在此時顯現!
吹奏著青銅笛的楊戩,牧童的形貌正在發生著肉眼可見的、令人心顫的變化!
他握著笛身的手指,原本飽滿圓潤,此刻卻以驚人的速度變得幹枯、布滿皺紋,如同風幹的樹皮!他鬥笠下露出的鬢角,幾縷烏黑的發絲,在笛音的震顫中,瞬間失去了所有光澤,變得枯槁灰白!他挺拔的身軀微微佝僂下去,仿佛承受著萬鈞重擔。最明顯的是他眉心那隻豎眼!原本璀璨如烈陽的金光,此刻竟肉眼可見地黯淡下去,眼瞼邊緣甚至浮現出細微的、如同瓷器龜裂般的淡金色紋路!
一股源自生命本源的、無可挽回的衰竭氣息,正隨著每一個笛音的吹出,從他身上彌漫開來!
“主人!”人形哮天犬臉色劇變,失聲驚呼!他能清晰地感知到,楊戩體內那浩瀚如海的磅礴生命精元,正在被手中那支青銅笛瘋狂地抽取、燃燒!每一次笛音的震顫,都在消耗著楊戩轉世道體那寶貴的、有限的陽壽!
楊戩恍若未聞。他雙目緊閉,全部心神都沉浸在那蒼涼悲愴的曲調之中,與手中承載了弑神槍最後道韻的青銅笛融為一體。他清晰地感受著生命的流逝,感受著青春的枯萎,感受著神魂深處傳來的陣陣虛弱與疲憊。但他吹奏的動作,卻更加堅定,更加投入!
他知道,喚醒戰魂需要引動沉寂萬古的英靈執念,消耗的是溝通幽冥、承載怨煞的魂力!
他知道,重組弑神槍殘缺部件需要跨越時空召喚、凝聚破碎法則,消耗的是駕馭時空、重塑本源的偉力!
他知道,凍結歸墟之門、對抗羅睺魔念的侵蝕,消耗的是以自身道韻引動弑神槍本源、強行改寫局部法則的代價!
而所有這些代價的最終體現,便是他這具承載了清源妙道真君道果的轉世陽壽!
一曲《弑神歎》,便是以命為薪,以魂為引,吹響這守護洪荒的挽歌!
笛音蒼涼,在凝固的歸墟之門前回蕩,在萬古戰魂的咆哮中穿行,在殘缺弑神槍虛影的錚鳴中流淌。吹笛的牧童,鬢角的白霜在蔓延,身軀的佝僂在加深,眉心的豎眼金光越發黯淡,唯有那笛音,越發悲愴,越發肅殺,也越發堅定!
代價沉重,但守護的意誌,永不熄滅!笛聲不息,陽壽不止!這便是清源妙道真君,以牧童之身,奏響的《弑神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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