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4章 洪荒暗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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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海之淵的混沌海,在哮天犬犧牲所化的三重神跡與二十四品輪回蓮的鎮壓下,狂暴漸息,卻並未恢複舊觀。它化為一片粘稠、沉重的混沌泥沼,混雜著新生龍脈的雄渾地氣、星圖軌跡的浩瀚偉力、輪回蓮的清輝,以及那杆沉浮不定、散發著沉重弑神守護之意的“護道竿”。空間依舊脆弱如蛛網,時間碎片如遊魚般穿梭,整個區域彌漫著一種劫後餘生卻又暗流洶湧的壓抑。
哪吒盤膝坐在風火輪上,懸於混沌泥沼邊緣。那杆丈許長的灰白短竿——“護道竿”,被他橫放膝前。他一手輕撫著沉重冰冷的竿身,指尖劃過那黯淡的金芒紋理與黝黑的鋒利竿尖,感受著其中蘊藏的犧牲、戰意與忠誠,臉色蒼白,眼神卻異常沉凝,仿佛在嚐試與這件新生的神物溝通、共鳴。混天綾在他周身無風自動,流淌著淡淡的紅光,抵禦著混沌泥沼散逸出的混亂侵蝕。
楊戩則沉默地立在那塊新生龍脈凸起的巨大岩脊頂端,如同一尊冰冷的石像。三尖兩刃刀深深插在腳邊岩石中,刀柄清光黯淡。他額間豎目緊閉,麵沉似水,唯有緊握的雙拳指節泛白,泄露著內心翻江倒海的痛楚。哮天犬最後的氣息,仿佛還縈繞在這片龍脈山岩之間,每一次呼吸都帶著沉重的血腥味。他望著那株在混沌泥沼中心靜靜綻放、散發著撫慰靈魂清輝的二十四品輪回蓮,眼神複雜難言,那蓮影在他眼中,與黑犬最後平靜的眼神重疊。
“嘖,這鬼地方,悶得老孫心頭發慌!” 孫悟空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煩躁,打破了沉重的寂靜。他盤坐在筋鬥雲上,懸停在稍高處,火眼金睛掃視著下方粘稠變幻的混沌泥沼,金箍棒斜搭在肩頭。目睹哮天犬的犧牲,親曆那沉重悲愴的遺物被釣起、匯聚成竿,一股難以言喻的鬱氣在他胸中積鬱。他本是天地生成的靈明石猴,天性跳脫自在,這接連的沉重犧牲與絕望景象,如同無形的枷鎖,勒得他渾身不自在。那混沌泥沼中翻騰的,不僅僅是混亂的能量,更像是洪荒本身積壓了萬古的沉屙與膿血,散發著令人作嘔的腐朽氣息。
煩躁感越來越盛,如同野火在心頭灼燒。孫悟空猛地從筋鬥雲上站起,煩躁地抓撓著脖頸後的毫毛,發出沙沙的聲響。他試圖運轉玄功平複心境,往日裏圓融無礙的八九玄功此刻卻如墜泥潭,晦澀遲滯。那混沌泥沼仿佛一張巨大的、無形的網,不僅束縛著空間,更在侵蝕著他本源的真靈!
“吼——!” 一股源自混沌魔猿血脈深處的暴戾與桀驁,被這極致的壓抑與煩躁徹底點燃!孫悟空仰天發出一聲震徹混沌的咆哮!這咆哮不再是以往那戰天鬥地的狂嘯,而是一種被沉重枷鎖束縛、被無邊黑暗壓抑到極致後爆發的、帶著撕裂一切的痛苦與憤怒的嘶吼!
隨著這聲痛苦的長嘯,他眼眶之中,那雙曾看穿三界幻象、洞察妖魔真形的火眼金睛,驟然爆發出前所未有的熾烈金光!
那金光不再僅僅是銳利的洞察之光,而是如同兩輪在混沌中炸開的太陽!純粹、暴烈、帶著一種源自開天辟地之初、混沌未分時的古老蠻荒氣息!金光過處,粘稠的混沌泥沼如同被投入滾燙烙鐵的油脂,發出嗤嗤的劇烈聲響,翻滾沸騰!脆弱如蛛網的空間碎片被金光直接點燃、湮滅!連時間碎片都被這狂暴的金光強行定住、灼燒!
然而,這並非孫悟空有意為之的攻擊。此刻的他,心神幾乎被那混沌魔猿血脈的暴戾本能占據了大半,那金光是他痛苦與憤怒的本能宣泄!
就在這狂暴的金光肆虐之際,一種玄之又玄的變化,在金光的最核心處悄然發生。那極致的暴戾與痛苦之中,仿佛被投入了一顆定海神針般的“石心”。源自靈明石猴本源的、那種對天地萬物本真的洞察與感悟,在血脈的狂潮中艱難地浮起、凝聚。
嗡——!
孫悟空眼眶中噴薄的金光猛地向內一斂!並非熄滅,而是凝練、提純!狂暴的金色褪去,化作一種溫潤、澄澈、仿佛能照徹萬古塵埃的琉璃之色!這琉璃之光,純淨得不含一絲雜質,卻又蘊含著一種洞悉本源、直指真實的浩瀚偉力!
火眼金睛,於極致的壓抑與混沌魔猿血脈的暴戾衝擊下,褪盡後天塵埃,返本還源,顯化出混沌魔猿開天辟地時,那最初、最純粹的洞虛本源——魔猿琉璃目!
琉璃之光,無聲無息地掃過這片混沌泥沼,掃過新生龍脈,掃過星圖軌跡,掃過輪回蓮,掃過那杆護道竿……
所照之處,混沌退避,汙穢顯形!洪荒天地那被重重劫灰與表象掩蓋的、最深沉的暗傷與病灶,如同被投入沸水的冰雪,瞬間暴露無遺!
——地脈深處蠕動的羅睺血管! 琉璃目光輕易穿透了厚重的大地岩層,直抵洪荒地脈最幽深的核心!那裏,根本不是什麽純淨的土元靈脈,而是無數條粗壯、粘膩、如同巨大蚯蚓般緩緩蠕動的暗紅色脈絡!它們如同活物般搏動,每一次搏動,都噴湧出粘稠如石油、散發著無盡殺戮、毀滅與貪婪意誌的汙穢煞氣!這些煞氣如同劇毒的血液,汙染著流經的每一條地脈靈髓,將滋養萬物的地氣轉化為催生凶煞、滋養魔物的毒源!這些暗紅血管的源頭,赫然指向那早已隕落的混沌魔神——羅睺!是祂被盤古斬殺後,不甘的怨念與殘存魔性,如同癌變組織般深深紮根在洪荒大地的命脈之中,汲取著洪荒的生機,醞釀著下一次的魔劫!此刻,在琉璃目的照耀下,它們猙獰的形態、惡毒的搏動、對地脈的侵蝕,纖毫畢現,令人作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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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穹裂縫隱藏的虛之殘念! 琉璃目光上探九霄,洞穿重重罡風雲靄,直抵那些被補天結界暫時彌合、實則依舊脆弱不堪的古老天痕深處!那裏,並非空無一物!無數細微到幾乎無法察覺、如同透明蛞蝓般的詭異“生物”,正吸附在天道法則的裂縫邊緣!它們沒有實體,沒有靈智,隻有一種純粹的、吞噬一切“存在”與“意義”的恐怖本能!它們無聲地啃噬著法則的裂痕,分泌出一種透明的、能同化萬物的粘液。被這粘液沾染的天道法則,會迅速失去其固有的秩序與邏輯,變得混亂、模糊、趨向於“虛無”!這些,正是開天辟地時,被盤古強行劈開、驅逐的“混沌之虛”所殘留的、最惡毒的殘念!它們如同跗骨之蛆,潛伏在洪荒天道的傷口裏,緩慢而堅定地腐蝕著世界的根基!琉璃目下,它們那貪婪啃噬法則、分泌虛無粘液的細微動作,清晰得令人頭皮發麻!
——生靈魂魄沾染的弑道煞氣! 琉璃目光不再局限於宏觀天地,而是如同水銀瀉地,無孔不入地掃過混沌海邊緣,掃過那些在之前浩劫中幸存、卻依舊惶恐不安的洪荒生靈水族、草木精怪、乃至一些修為低微的仙神)。在眾生魂魄的最深處,琉璃目照見了一種極其隱晦、卻又根深蒂固的“汙染”!那並非尋常的怨氣或業力,而是一種細若遊絲、卻堅韌無比的暗紅色荊棘狀“煞線”!它們深深刺入魂魄本源,如同寄生藤蔓,汲取著生靈的靈性、善意與希望,滋養著自身的壯大!這煞氣,帶著一種與弑神槍同源、卻又更為陰險狡詐的“弑道”特性——它不直接毀滅,而是扭曲認知,放大惡念,消磨道心,讓生靈在不知不覺中背離大道,淪為混亂與毀滅的薪柴!這煞氣的根源,正是那地脈中蠕動的羅睺血管所散發出的無形毒瘴,經年累月,已如附骨之疽,侵染了洪荒幾乎所有的生靈魂魄!琉璃目中,那些魂魄深處蠕動的暗紅荊棘,以及被其扭曲、染上灰敗色彩的靈光,觸目驚心!
三重暗傷,如同洪荒軀體上流膿淌血的毒瘡,在魔猿琉璃目的照耀下,赤裸裸地暴露出來!其猙獰、其惡毒、其深植的程度,讓手持護道竿的哪吒倒吸一口冷氣,臉色煞白;讓沉浸在悲傷中的楊戩猛地睜開血絲密布的豎目,瞳孔劇縮,一股源自靈魂的戰栗席卷全身;連孫悟空自己,也被這照見的真相所震撼,琉璃目中的金光都出現了瞬間的凝滯!
然而,震撼之後,異變再生!
那純淨的琉璃之光,在洞悉一切暗傷病灶的同時,其光芒本身,竟開始流淌出一種溫潤如玉、蘊含著無限生機的奇異能量流!這能量流如同無形的甘霖,又似最靈巧的織女之手,精準地灑向琉璃目光所及之處的每一處暗傷!
目光落在那地脈深處蠕動的羅睺血管上,琉璃清輝流淌而過。那猙獰搏動的暗紅血管,如同被投入淨化聖泉的毒蛇,發出無聲的尖利嘶鳴!粘稠的汙血煞氣被清輝強行剝離、淨化、湮滅!血管本身那活物般的搏動迅速衰弱、僵直,其深入大地靈脈的“根須”被清輝溫柔而堅定地切斷、剝離!被汙染的地脈靈髓,在清輝的洗滌下,重新煥發出純淨溫潤的土黃色光澤!
目光掃過天穹裂縫中吸附的虛之殘念,琉璃清輝如同無形的火焰拂過。那些透明的、啃噬法則的蛞蝓狀生物,如同暴露在烈日下的薄冰,連慘叫都來不及發出,便瞬間汽化消失!它們分泌的、能同化萬物的虛無粘液,也在清輝下迅速分解,化為最原始的混沌清氣,被天道法則本身吸收、轉化!脆弱的法則裂痕邊緣,在清輝流淌過後,竟開始緩慢地彌合、加固,散發出新生的堅韌光澤!
目光掠過生靈魂魄深處的弑道煞氣荊棘,琉璃清輝如同最溫暖的春風,輕柔地拂過每一個被照見的靈魂。那刺入魂魄本源的暗紅荊棘,如同遇到了克星,劇烈地抽搐、萎縮!它們在清輝中迅速變得灰敗、幹枯,最終化為飛灰消散!被荊棘纏繞、染上灰敗的靈魂靈光,在煞氣荊棘消失的刹那,如同卸下了萬鈞重擔,瞬間變得純淨、明亮,煥發出勃勃生機!靈魂深處的疲憊、惶恐、惡念,仿佛也被這溫暖的目光一同撫平!
魔猿琉璃目,照見暗傷,其光所及,竟能令天地瘡痍自愈,令魂魄沉屙消散!
孫悟空怔住了,他下意識地眨了眨眼睛,眼眶中琉璃之光流轉。那源自血脈暴戾的痛苦與煩躁,在目光照徹真相、滌蕩汙穢的瞬間,竟如同被清泉洗過,奇異地平複了大半,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前所未有的清明與……沉重。他低頭,看著自己那雙流淌著琉璃清輝的眼睛,又望向那片在目光下正緩慢愈合、煥發生機的混沌泥沼與新生龍脈,抓耳撓腮的動作僵在半空,眼神複雜難明。
哪吒緊握著護道竿的手微微放鬆,看著琉璃目所過之處,汙穢淨化,傷痕愈合,眼中爆發出強烈的光彩。楊戩緊握的拳頭緩緩鬆開,他望著琉璃光中那些被淨化了魂魄煞氣、重新煥發純淨靈光的生靈,又看向岩脊下被琉璃清輝滋養、愈發穩固雄渾的新生龍脈,額間豎目中的血絲似乎淡去了一些,那沉重的悲傷中,悄然注入了一絲震撼與……微弱的希望。
混沌海依舊翻騰,但魔猿琉璃目的光芒,如同刺破永夜的第一縷晨曦,不僅照見了洪荒最深的痛,也點亮了自愈與新生的可能。這雙眼睛,注定將成為這劫難重重的洪荒末世中,最不可思議的變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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