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陽光正好。
    嬴政沒有通知西文彥他們，帶著劉秀便離開了三川郡。
    因為是從成皋鄉直接出發，連酈食其和蓋聶都不知道。
    這一次出行，嬴政還是帶了麵具，灰衣老者架扯，墨知白和劉秀坐在馬車中，十餘名護衛扮作商隊，一前一保護著嬴政的安全。
    這一次，嬴政並未選擇走馳道，而是決定北渡黃河。
    在三川郡的時候，他已經聽墨知白說過了，三川郡的渡船已經可以遠航海外，嬴政之前倒是沒見過。
    趙淩竟然能神不知鬼不覺地瞞過他，派人遠航海外，嬴政更是覺得詫異。
    他真不敢想象，自己這個寶貝兒子究竟還有多少事情瞞著他。
    秦朝的官方津船一般用於驛傳、軍隊運輸和重要物資，官船已經達到十米到十五米，以木材為主，用鐵釘或榫卯固定，可載重十餘噸。
    黃河民用小船一般長約五米，載重2兩噸。
    平陰津水流較緩，渡船較多，適合車馬渡河。
    嬴政他們來到平陰津，此時已經有上百名人在排隊。
    遠遠就能看到渡口的十餘艘大船。
    這些大船長約三十米，可載馬車23輛或士兵百人。
    嬴政看著遠處的渡船，冷冷說道：“墨知白，這就是你說的渡船？”
    按照墨知白所說，這些都是墨家和公輸家的人設計的，平陰津三裏外的地方就有一個巨大的造船廠。
    戰國的時候，造船技術就已經不錯了，能造出十米的大船，但三十米的船，嬴政倒真沒見過。
    墨知白笑道：“這不過是商船。”
    “商船？”嬴政皺眉道，“你的意思是……這不是朝廷的船？”
    墨知白點頭道：“這些商船都是陛下門生楚懸的。”
    “楚懸？”嬴政又聽到一個陌生的名字。
    如此大的船比起之前的官船大了一倍啊！
    竟然隻是商船？
    而且歸一個嬴政都沒聽說的人所有，趙淩是何等信任他那個門生楚懸？
    墨知白點頭道：“楚懸如今還管著聖書閣，三川郡天上人間，他也是大掌櫃，至於商船，若無戰事，自然商用，陛下一句話，亦可官用。”
    “楚懸那人隻熱衷於賺錢，賺了的錢，他也就看個數字，然後就將錢財都交給陛下了。”墨知白說起楚懸，忍不住笑道，“那小子扣扣搜搜，讓他請我喝酒都不答應的，他就單純的喜歡賺錢的過程罷了 ，卻對財富毫無興趣，這些年來，他為陛下掙的錢不知幾何，陛下賞他的錢財也不少，但他出門在外，身上也拿不出一兩銀。”
    “端是個怪人！”
    嬴政聽墨知白侃侃而談，嘴角也露出一抹笑意，喜歡賺錢的過程，卻又對錢不感興趣？
    世上真有這樣的怪人嗎？
    恐怕他也隻是為了明哲保身吧。
    這樣的人，無論是明哲保身還真是怪，用起來倒也不錯。
    這所謂的商船，跟官船似乎並無區別了。
    嬴政還是忍不住問道：“既然這是商船，那官船呢？”
    墨知白見嬴政好奇，更是得意起來：“由我等造出來的官船已有二十丈，都用於航海，前陣子陛下不是令人將徐福等人抓回來了嗎？他已派了將士登上仙島，殺盡了島上野人，目前正在重新建設。”
    “除此之外，其他的官船都是配了大炮，遠航過海，前往其他大陸探索。”
    “其他大陸？”嬴政問道，“你的意思是，除了大秦，還有其他的國度？哪怕征服了匈奴和百越，還不是整個天下？”
    墨知白說道：“這我也不知，反正之前的紅薯、土豆還有許多都是從海外尋來的，陛下說海外還有其他的國度，需得征服了才算真正的統一天下。”
    嬴政眼底放著光，聽到還有其他的國度，他心底仿佛有團火重新燃燒起來。
    原本以為兼並六國之後便算統一了天下，現在有人告訴他，外麵還有更遼闊的疆土！
    “你……我多嘴了。”墨知白被嬴政身上傳來的氣息給嚇到了，他真的怕了。
    嬴政聽到這些，怕不是要重登皇位再征戰一番？
    嬴政隻是笑吟吟地說道：“善！”
    墨知白警惕地看著嬴政：“你該不會打算……”
    嬴政負手笑道：“一生短短數十載，若後人可繼先人遺誌，何嚐不算一種長生呢？”
    墨知白心神一顫，他知嬴政奮六世之餘烈兼並六國，趙淩這是否又算奮七世之榮光呢？
    嬴政求長生為了什麽？
    為了不是延續帝國的傳承？
    他不想死，無非就是認為後人無法繼承他的帝國。
    他窮兵黷武，不就是想要在有生之年打完所有的仗，還後世以太平？
    他求長生……
    那虛無縹緲的長生，難道不是想再多幾年時間將事情做完？
    墨知白在趙淩的思想洗禮下，他明白一統天下的意義，若六國複辟，華夏大地又將回到那個戰火連綿的年代。
    若商周複辟，又是人殉遍野。
    嬴政如今已不求長生，自也不會再回到那鹹陽宮於趙淩爭取權。
    趙淩便延續了他的長生！
    墨知白這一刻似乎徹底懂了嬴政。
    “你剛才說，趙淩派人殺盡了那島上的野人？”嬴政饒有興趣地看著墨知白，接下來的話，自是不必說了。
    你墨家的兼愛不是無差等愛嗎？
    墨知白想都沒想，反問道：“生性殘暴的野人算人嗎？”
    嬴政一愣，點頭道：“好像確實不算。”
    墨知白嘴角一揚：“那不就對了！那島上野人生性殘暴.淫.賤，陛下已經下令滅其種，以免玷汙天下血統，此乃大義之舉！”
    嬴政隻是沒想到這是平日講兼愛的墨知白說出來的話，此時看墨知白也頗為順眼了。
    兩人正說著話，一個滿頭白發的劍客走到他們附近，會議老者的手落在刀柄之上，警惕地盯著那人。
    衛莊身材魁梧，身上並無殺氣，但僅僅是站在那裏，便給人一股強烈的壓迫感。
    嬴政隻是輕瞥了衛莊一眼，並未放在心上，會議老者和墨知白卻如臨大敵，將嬴政死死地護在身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