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5章:黃河的水很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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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暮色漸沉,竹林間的小河泛著粼粼波光。
    嬴政握著魚竿的手穩如磐石,指節因用力而微微發白。
    他的目光不在浮漂上,而是穿透水麵,仿佛要看穿河底最深的秘密。
    “那三冊兵書……”他突地開口,聲音很輕,“是出自公子淩之手?”
    墨知白盤膝而坐,素白衣袂垂落草地,在暮色中泛著淡淡微光,他拾起一片竹葉,在指尖輕輕旋轉:“應該是吧。”
    竹葉在他指間翻飛,他笑道,“要麽就是尉繚寫的,吾皇身邊,能寫出令先生都驚歎的兵書之人,除了尉繚,在下想不到其他人……”
    “不是尉繚!”嬴政猛地打斷,手中魚竿微微震顫,不遠處守備的蓋聶身形一滯,朝他這邊看了過來。
    墨知白動作不停,竹葉仍在指間旋轉,他疑惑地望著嬴政。
    “尉繚師出鬼穀,著書之人卻精通兵、法、儒、道、陰陽五家之學。”嬴政眯起眼睛,沉吟了片刻,神情有些古怪,“而且……看起來不像一人所著。”
    “風格完全不同!”
    一條錦鯉躍出水麵,鱗片折射出最後一縷夕陽,又倏忽隱入深水,魚線紋絲不動。
    “他身邊還有什麽高人?”嬴政盯著墨知白,問道,“黃石公?還有兩人是誰?”
    墨知白終於停下手中竹葉,任其飄落水麵,摸了一把胡須,笑道:“吾皇受天人托夢,身上不可思議之事多不勝數,會寫兵書有什麽奇怪的。”
    “是啊……”嬴政長籲了口氣,神情顯得有幾分凝重,“發生在公子淩身上的事,似乎都不奇怪。隻是你認為公子淩還有多少事情沒展露出來?”
    墨知白注視著那片漸遠的竹葉,輕聲道:“先生如今所見,恐怕仍隻是吾皇的冰山一角。”
    “對!的確是冰山一角!”嬴政突然發出一聲意味不明的輕笑,“可他竟然要販賣這三本兵書!”
    他轉頭直視墨知白,眼中閃爍精光:“吾不能理解的是,這等驚世奇書,他竟然也打算用來售賣,他就不怕這些書流傳開來?若被反賊所獲,又當如何?”
    “你來解釋解釋,他意欲何為?”
    趙淩可是長期做出一些匪夷所思的事情出來,嬴政之前也是聽到都氣得恨不得提劍指著那小子問他究竟想幹什麽。
    但任誰被這麽折磨半年,最後還發現,趙淩做的每一件事最後的結局似乎都還不錯,也都該麻木了。
    生不了一點氣!
    夏無且之前也叮囑了,讓嬴政少動怒,怒火傷肝,嬴政可不想被趙淩給氣死。
    君主權貴靠什麽統治百姓?
    不就是財富壟斷,武器壟斷,還有就是知識壟斷嗎?
    兵法這種東西是人人都能學的?
    還是說,有錢就能學?
    墨知白回答不上,他哪怕跟趙淩接觸的時間並不算短,但也清楚,兵法不應該是這樣傳出去的。
    “先生,售賣兵書可是由楚懸經手?”墨知白也覺得此事非同小可,“不如回去問問楚懸,他或許知道吾皇為何敢賣兵書。”
    嬴政之前聽到楚懸說,皇帝打算將這三卷兵書進行拍賣時,也是怒火暗燒,卻沒有顯露出來,更多的反而是對兵書感興趣,心中的好奇心更重。
    他在想一個問題,趙淩為何要這樣做?
    他以為墨知白應該更加了解趙淩,結果在墨知白這裏卻沒得到答案。
    “回去吧!”嬴政起身收了魚竿,墨知白說得在理,他當時沉浸在兵書當中,腦子裏麵一直在想,趙淩怎麽敢的這個問題,倒沒有問楚懸。
    一行人收拾東西回府。
    而此時,孟浩林和西以玨已經來到了河內郡。
    他們收到楚懸的信件,請他們兩位西、孟現任族長到河內郡一敘。
    孟浩林和西以玨如今已經正式接替他們老子族長的位置,這其中除了他們兩位老父親的助力,還少不了趙淩幫忙。
    嬴政在三川郡不辭而別,兩人也算熬了這麽多年,受盡千辛萬苦,終於在四十出頭的年紀當上了族長!
    孟巍然坐在馬車之中,感慨道:“西兄,我們兩家以後一定要同心協力!千萬不要生出間隙的好!”
    西以玨點頭道:“這是自然,我兩家情誼還需多言?隻是這次開醫館和學室,恐要虧一些錢財了。”
    “虧?西兄為何會虧?”孟浩林笑道,“西兄不見那尚學宮日進鬥金?以愚弟所見,兄長你開設學室必然也會賺上不少,倒是為弟這醫館怎麽開啊?給那些賤民開設醫館,他們的賤命還不如藥貴,我還得給郎中的錢呢。”
    西以玨麵露苦色:“有何不同?陛下在鹹陽開設尚學宮,鹹陽那是什麽地方?權貴子弟遍地都是,自然是賺錢的,可開在其他地方,那能賺什麽錢?”
    “那些賤民鬥字不識,聽說許多人連肉都吃不起,還讀書?也不知皇……”西以玨說到這裏,直接頓住不敢往下說了,話鋒一轉,說道,“你我父輩不都知道這是虧本的買賣嗎?無非就是硬著頭皮去幹罷了,隻是那楚懸……”
    “他未免太不將我二人放在眼裏?竟然讓我們去見他?”西以玨冷笑道,“年紀輕輕,排場倒是不小,真以為自己是天子門生便目空一切了。”
    孟浩林點頭道:“是啊!年輕人,一朝登天,以為自己就可以將我等踩在腳下,實在狂妄。”
    兩人之前是被他們父親壓著,到了三川郡,以為可以過點好日子,結果又被嬴政狠狠調了一頓。
    這下好了,嬴政不辭而別,今後怕也難遇上了,兩族生意全都交給他們了,他們都是族長了,難道還要受一個名不見經傳的楚懸打壓?
    楚懸算什麽東西?
    找他們談事情,竟然不親自登門,還要他們從三川郡去河內郡找他?
    黃河的水很深,萬一哪日楚懸不小心沉船了,也不是不可能!
    哪怕西、孟二族不在朝中為官,但數百年的底蘊擺在那裏,要弄死一個楚懸,那還不是手拿把掐?
    還能讓皇帝找不到證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