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淩在農家學室拋下“水利防蝗”的驚世理念後，並未久留。
    他今日親臨尚學宮，核心目標雖是為農家指明防蝗大道，但既已至此，自然也要看看其他學派的景象。
    醫家學室相較於農家，此時便顯得空曠許多。
    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藥草清香。
    趙淩信步而入，隻見稀稀拉拉十幾名學子正在整理藥囊或研讀醫書。
    詢問之下方知，如今鹹陽城中由陽慶主持的“黔首堂”規模日盛，大量醫家學子被抽調過去，一麵協助診治貧苦百姓，一麵進行寶貴的臨床實踐學習。
    趙淩對此舉深表讚許，特旨：凡去黔首堂輪值實踐的醫家學子，每日額外補貼一百半兩錢！
    這不僅是物質激勵，更是對“醫者仁心、服務黎庶”精神的嘉獎。
    與農家普遍免除學費不同，醫家及其他學派的學子，多為鹹陽權貴子弟。
    若對他們也免學費，反可能被視為輕視。
    農家情況特殊，其弟子多來自寒微，免除高昂學費是雪中送炭，權貴子弟們對此亦無異議。
    對他們而言，來尚學宮求學，學費隻是微不足道的代價。
    更吸引他們的，是這帝國最高學府提供的能近距離接觸皇帝陛下的寶貴機會，以及未來通過學業優異步入朝堂的康莊大道！
    趙淩對醫術一道涉獵不深，此刻便不做深講。
    他隻是溫和地勉勵了在場的醫家學子，高度讚揚了他們投身黔首堂，救治貧病的仁心仁術：“爾等懸壺濟世，活人無數，此乃大功德！朕心甚慰！望諸位精研醫術，普惠萬民！”
    得皇帝金口玉言的嘉許，這些年輕醫者們無不精神振奮，眼中閃爍著熱切的光芒，學習的勁頭更足了。
    在醫家學室逗留了片刻，趙淩又來到墨家學室門前。
    室內傳來相裏玥清越而富有條理的講解聲，她正在剖析某種複雜器械的聯動原理。
    趙淩並未打擾，負手立於門外，靜靜聆聽，直至一個段落結束。
    “陛下駕到！” 內侍通報聲響起。
    學室內頓時肅然。
    相裏玥與一眾墨家學子連忙放下手中工具與模型，恭敬行禮：“參見陛下！”
    趙淩步入這間充滿金屬、木材與圖紙氣息的學室，空氣中仿佛都跳動著格物致知的因子。
    他微微頷首示意眾人平身，目光掃過牆上懸掛的各種精巧機械圖紙和地上半成品的模型，最終落在了講台旁那塊巨大的、擦拭幹淨的木板上。
    他徑直走上講台，拿起一塊炭筆，沒有任何寒暄，開門見山，聲音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開拓者氣魄：“諸位，如今大秦已有了紅衣大炮這等開山裂石之神器，全靠墨家製作！但利器在手，豈能僅用於破城摧堅？”
    他話鋒一轉，石破天驚：“朕要爾等，以此等利器，為萬民向天祈雨！ 更準確地說，是將那天上之雲，化作甘霖，打落人間！”
    “轟！”
    此言一出，滿室皆驚！
    連一向冷靜自持的相裏玥，美眸中也瞬間充滿了難以置信的震撼！
    用……用大炮把雨打下來？！
    這簡直顛覆了他們對“天象”的固有認知！
    “陛下……大炮如何能打下雨來？”
    一名年輕學子失聲問道，臉上寫滿了困惑。
    趙淩不再多言，手中炭筆如走龍蛇，在木板上飛快勾勒起來。
    他一邊畫，一邊用最清晰的語言，將現代氣象學的核心概念拆解灌輸：
    “雲非縹緲神物，乃水汽升騰遇冷凝結所成！其內飽含微小水滴或冰晶。降雨之關鍵，在於雲中需有足夠多的凝結核，使微小水滴得以聚集增大，直至其重超越上升氣流，方能墜落為雨！”
    他筆鋒不停，畫出高射炮的輪廓，指向雲端：“尋常自然凝結核或不足，或分布不均，故有雲未必有雨！吾等之策，便是以特製高炮，將一種名為‘碘化銀’的催化劑，精準射入七千米高空之雲層深處！”
    趙淩詳細描繪了這種高炮的結構。
    更長的炮管、特殊的仰角調節機構、延時引信、以及裝載碘化銀藥劑的特殊彈頭。
    他更精確地標出了所需的射程、高度、彈道弧度等關鍵參數。
    墨家如今已能製備碘化銀，技術並非障礙。
    “碘化銀入雲，其晶體結構與冰晶極似，可充作絕佳凝結核！一克碘化銀，可化生萬億冰核！雲中水汽遇此核，便可以凝結增長，化為雨滴，沛然降下！”
    相裏玥緊緊盯著木板上那精妙絕倫的設計圖與清晰的數據，呼吸都變得急促起來。
    她腦海中飛快演算著可行性，美目中異彩連連，充滿了對未知領域的狂熱探索欲！
    天若不下雨，便以人力，將這甘霖從雲端“打”下來？！
    這是何等的氣魄！何等的智慧！
    然而，並非所有人都能立刻接受這挑戰天威的構想。
    一名出身世家的學子麵色猶疑，鼓起勇氣，顫聲問道：“陛……陛下！此舉縱然可行，然……然行此逆天之舉，強行催雨，豈非……豈非觸怒上天神明？恐降下災禍啊！”
    這代表了此時絕大多數人根深蒂固對上天的敬畏。
    趙淩聞言，非但不怒，反而朗聲一笑，那笑聲中充滿了掌控一切的從容：“觸怒上天？哈哈哈！爾等多慮了！”
    他環視眾人，笑道：“爾等莫非忘了？先帝始皇帝陛下，功參造化，已證位天帝，統禦三界，司掌風雨雷電！朕乃天帝之子，承繼大寶，鎮守人間！那天庭眾神，亦需各司其職，難免有疏漏顧及不周之處！”
    他抬手指向窗外蒼穹，仿佛在與那至高存在對話：“朕造此喚雨神’，非為逆天，實為助天！助天庭行雲布雨之神吏，澤被我大秦幹涸之土！”
    “朕自會焚表上告天帝，陳明緣由！此乃代天行善，補天道之不足，何來觸怒之說？！”
    趙淩目光炯炯，掃過那名提問的學子，也掃過所有心神激蕩的墨者：
    “爾等隻需依朕所示，將這喚雨神炮精工細作出來！其餘諸事，自有朕與天帝分說！”
    “此炮若成，功在當代，利在千秋！墨家之名，當與甘霖同澤，永載史冊！”
    趙淩這番擲地有聲的話語，巧妙地將人工降雨這驚世駭俗的科技，完美嵌入了由他親手構建的“天帝嬴政”神權體係之中！
    如此既化解了時人對褻瀆天威的恐懼，又賦予了墨家這項偉大工程以代天行善的神聖光環！
    封建時代的局限，此刻竟成了推行先進技術的助力！
    墨家學室內，最後一絲疑慮被這奉旨行雨徹底驅散。
    相裏玥與所有墨家弟子的眼中，隻剩下燃燒的創造之火和對那“喚雨神炮”的無限憧憬！
    一場向蒼穹奪雨的壯麗征程，就此定下了基調。
    趙淩見狀也是樂了起來，工業革命很難嗎？一步步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