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重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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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景辰靜靜地佇立在村口,目光悠悠地投向那片熟悉得仿若刻在心底,卻又在歲月侵蝕下略顯破敗的村子。大一的暑假,懷揣著對家濃濃的思念,他終於踏上了這片魂牽夢繞的土地。腳下的土路,依舊如記憶中那般,坑窪起伏,宛如大地皺起的眉頭,訴說著歲月的滄桑。兩旁的野草,像是掙脫了束縛的精靈,肆意地舒展著身姿,向著天空張揚地生長。遠處,幾縷炊煙嫋嫋升起,在湛藍的天空中勾勒出如夢如幻的線條,那嫋嫋升騰的方向,正是家的所在,牽引著景辰的心。
    景辰沿著村裏的公路緩緩前行,思緒如同脫韁的野馬,沉浸在往昔的回憶之中。那些與小夥伴們在田野間追逐嬉戲、在溪水中摸魚捉蝦的畫麵,如電影般在他腦海中一一閃過。突然,一個身影闖入他的視線,單薄而瘦弱,仿佛一陣稍強的風便能將其無情地卷走。景辰心中猛地一緊,不由自主地加快了腳步。走近些,看清那人麵容的瞬間,他不禁倒吸一口涼氣,心中驚濤駭浪翻湧——竟然是發小藝帆!眼前的藝帆,麵黃得如同久病未愈之人,臉頰深深凹陷下去,仿佛被歲月無情地挖去了血肉,皮膚緊緊地貼在骨頭上,恰似一層薄紙,脆弱得仿佛一觸即破,整個人瘦得皮包骨頭,與景辰記憶中那個陽光開朗、活力四溢的少年相比,簡直判若兩人。
    景辰瞬間愣在原地,眼眶像是被酸澀的潮水瞬間淹沒,淚水在眼眶中打轉,心疼如潮水般將他的心緊緊包裹。他來不及思索,雙腳像是不受控製般朝著藝帆飛奔而去,仿佛前方是他生命中最重要的東西即將消逝。他伸出雙臂,一把將藝帆緊緊抱住,仿佛要將自己的力量傳遞給他。這一刻,所有的震驚、心疼與複雜的情緒,如決堤的洪水般洶湧而出,他哇的一聲大哭起來,哭聲在空曠的公路上回蕩,飽含著對發小的痛惜。藝帆顯然也被這突如其來的相遇驚到,身體微微顫抖著,眼中快速閃過一絲複雜的神色,那神色中,有驚訝,有羞愧,更有一絲不易察覺的感動。
    “藝帆,你……你怎麽變成這樣了……”景辰泣不成聲,每一個字都像是從他破碎的心間擠出來的,話語裏滿是蝕骨的痛心。藝帆緩緩抬起手,輕輕地拍了拍景辰的背,聲音沙啞得如同砂紙摩擦,“別哭了,景辰,咱找個地方聊聊。”
    兩人邁著沉重的步伐,來到村頭那棵老槐樹下。這棵老槐樹,見證了他們無數歡樂的童年時光,是他們兒時的樂園。樹下那張長滿青苔的石凳,承載著他們曾經的歡聲笑語。他們靜靜地坐在石凳上,景辰凝視著藝帆,眼神中滿是關切與詢問,等待著他打破沉默。
    “景辰,我……我吸毒了,還被抓進去了,你都知道了吧。”藝帆深深地低下頭,仿佛那是一個沉重得無法抬起的負擔,不敢與景辰的目光對視。景辰輕輕地歎了口氣,微微點了點頭,“我聽說了,可我實在想不明白,你怎麽就走上了這條路呢?”
    藝帆長歎一口氣,那口氣仿佛包含了無盡的悔恨與無奈。他緩緩開口,講述起自己的經曆。原來,高中畢業後,沒能考上大學的藝帆,懷揣著對外麵世界的憧憬,跟著村裏的人踏上了外出打工的旅程。大城市的繁華,對於這個從小生活在鄉村的少年來說,就像一個充滿誘惑的巨大旋渦。在一次所謂朋友組織的聚會上,在眾人的慫恿與哄鬧聲中,藝帆鬼使神差地嚐試了毒品。那一刻,他仿佛推開了一扇通往無盡黑暗的門,從此,便陷入了萬劫不複的深淵。為了滿足毒癮,他如同著了魔一般,花光了自己所有的積蓄,還四處借下了高額的外債。最終,在法律的威嚴之下,他因吸毒被警方抓獲,在獄中度過了漫長而又煎熬的時光。
    “在裏麵的時候,無數個夜晚,我都在後悔,在心裏無數次發誓,出去後一定要重新做人。可當我真的出來,我才發現,一切都變了,大家看我的眼神裏,滿滿的都是嫌棄、恐懼和疏遠,仿佛我是一個瘟神。”藝帆說著,眼中滿是痛苦和無奈交織的神色,那眼神像是一潭絕望的死水,毫無生氣。
    景辰緊緊握住藝帆的手,眼神堅定得如同磐石,“藝帆,過去的都已經過去了,隻要你真心想改變,我一定會全力幫你。”藝帆苦笑著輕輕搖頭,臉上寫滿了滄桑與自嘲,“沒那麽容易啊,景辰。我爸媽對我失望透頂,看我的眼神裏都是恨鐵不成鋼。村裏的人也都像躲瘟疫一樣躲著我,我感覺自己的未來就像被烏雲籠罩,一點兒光亮都看不到了。”
    “別這麽悲觀!你不是一個人,你還有我啊!我們一起努力,一定能行的。你先把身體調養好,然後找份工作,一步一個腳印,重新開始。”景辰的聲音堅定而有力,如同洪鍾,試圖敲碎藝帆心中的絕望。藝帆抬起頭,看著景辰那真誠而又充滿鼓勵的眼睛,心中湧起一股久違的暖流,像是冬日裏的暖陽,緩緩驅散了他心中的陰霾,“景辰,謝謝你,這麽多年了,你還是和以前一樣,沒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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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下來的日子裏,景辰如同一個盡職的守護者,每天都會來到藝帆身邊。他帶著藝帆一起跑步、做簡單的運動,督促他按時吃飯,精心搭配營養豐富的食物,隻為了讓藝帆那如風中殘燭般的身體盡快恢複。而藝帆也十分爭氣,在景辰的悉心陪伴與鼓勵下,逐漸有了精神,原本黯淡無光的眼睛裏,也開始重新閃爍出希望的光芒。
    然而,平靜的日子並沒有持續太久,村裏的流言蜚語如同陰霾般開始蔓延開來。一些好事之人在背後指指點點,有人說景辰和藝帆混在一起,遲早也會學壞;還有人甚至將藝帆形容成一個毒瘤,聲稱他會帶壞整個村子。這些刺耳的話語,如同利箭一般,傳到了景辰父母的耳中。他們憂心忡忡,擔心兒子會受到不良影響,便焦急地勸景辰離藝帆遠一點。
    “辰兒,你可千萬別和藝帆走得太近了呀,他可是個吸毒的人,萬一哪天把你也給害了,這可怎麽辦才好啊?”景辰的母親滿臉擔憂,眉頭緊緊皺成了一個“川”字,眼中滿是焦慮與不安,她拉著景辰的手,聲音帶著一絲顫抖,仿佛下一秒就會哭出來。景辰無奈地看著母親,眼中滿是堅定,“媽,藝帆已經在很努力地改變了,他現在最需要的就是朋友的支持和幫助。我不能在這個時候拋棄他,就像小時候他也從來沒有拋棄過我一樣。”
    父親在一旁也嚴肅地開口了,臉上的神情凝重而擔憂,“兒子,我們知道你重情重義,可吸毒的人要戒掉毒癮談何容易啊。我們就你這麽一個兒子,真擔心你被他拖累了,到時候後悔都來不及。”景辰挺直了腰板,堅定地看著父母,“爸媽,我相信藝帆,他真的想改過自新。給他一個機會吧,而且我也已經長大了,會保護好自己的。”
    盡管父母滿心不理解,但景辰依舊沒有動搖自己的決心,沒有放棄藝帆。他深知,藝帆現在正處於人生最黑暗的低穀,如果連自己這個從小一起長大的發小都選擇放棄他,那藝帆很可能就會徹底沉淪,再也無法從那無盡的黑暗中走出來。
    一天,陽光灑滿了小鎮的每一個角落,景辰帶著藝帆來到鎮上,一心想要幫他找份工作,開啟新的生活。他們穿梭在大街小巷,一家又一家店鋪地詢問。然而,每當老板們得知藝帆有吸毒史後,臉上的表情瞬間變得冷漠而警惕,紛紛毫不留情地拒絕了他們。看著藝帆眼中的光芒一次次熄滅,漸漸被失落填滿,景辰心中的憤怒如同熊熊燃燒的火焰,卻又夾雜著深深的無奈。
    “為什麽?難道一個人曾經犯過錯,就永遠不能被原諒,永遠都不給別人一個改過自新的機會嗎?這太不公平了!”景辰氣得滿臉通紅,雙手緊緊握拳,大聲地質問著這個看似冷漠的世界。藝帆卻苦笑著安慰景辰,眼中透著深深的無奈,“沒事的,景辰,我早就料到會是這樣的結果了,畢竟我曾經犯下的錯,讓大家很難再信任我。”
    就在他們滿心失落,準備黯然離開的時候,一家小餐館裏傳來一個溫和的聲音。“小夥子,看你們倆跑了這麽多家,挺不容易的。我這兒正好缺個幫手,你願意來試試嗎?”說話的是一位憨厚的中年人,他的臉上洋溢著和善的笑容,眼神中透著溫暖與關切。
    景辰和藝帆驚喜地轉過頭,仿佛在黑暗中看到了一絲曙光。藝帆眼中閃爍著激動的淚花,連忙用力點頭,聲音因為激動而微微顫抖,“願意,我願意!老板,真是太謝謝您了!”老板笑著擺了擺手,“我也有個兒子,和你們差不多大。誰這一輩子還沒犯過點錯呢,隻要能改,就是好孩子。我相信你能做好這份工作。”
    就這樣,藝帆在這家小餐館找到了工作。他格外珍惜這個來之不易的機會,每天天還沒亮,就早早地來到餐館,幫忙洗菜、切菜、洗碗,每一項工作都做得一絲不苟,幹得十分賣力。餐館裏,總能看到他忙碌而又認真的身影,像是一隻勤勞的蜜蜂,不知疲倦。老板對他的表現也十分滿意,經常當著眾人的麵誇他勤快、踏實。
    隨著時間一天天流逝,在規律的生活和健康的飲食調養下,藝帆的身體越來越好,原本蒼白如紙的臉上,漸漸有了血色,就像枯萎的花朵重新煥發出了生機。他和景辰的關係也愈發深厚,兩人仿佛回到了小時候,無話不談。下班後,他們常常會找一個安靜的角落,一起聊天,分享彼此生活中的喜怒哀樂。
    然而,命運似乎總喜歡在人以為一切都在變好的時候,突然潑來一盆冷水。一天,藝帆正在餐館裏忙碌地工作著,突然,一個熟悉而又讓他心生厭惡的身影出現在門口。原來是以前一起吸毒的朋友。那個人看到藝帆後,嘴角勾起一抹不懷好意的笑容,眼神中滿是嘲諷與挑釁。
    “喲,藝帆,沒想到你在這兒打工呢?瞧瞧你現在這寒酸樣,穿得破破爛爛,累死累活掙那點小錢,還不如跟我們一起呢,保證讓你吃香的喝辣的,逍遙自在。”那人陰陽怪氣地說道,語氣中充滿了輕蔑。藝帆臉色瞬間變得鐵青,冷冷地瞪著他,“我已經戒毒了,不想再跟你們這些人有任何瓜葛。離我遠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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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戒毒?你可別開玩笑了,吸毒的人哪有能戒掉的?你不過是在這兒裝裝樣子罷了。別在這假正經了,跟我們走吧,保證讓你重新找回那種飄飄欲仙的感覺。”那人肆無忌憚地嘲笑著,試圖再次誘惑藝帆。藝帆氣得雙手緊緊握拳,關節因為用力而泛白,強忍著心中熊熊燃燒的怒火,一字一頓地說:“你走吧,我不會再跟你們走老路了,我要重新開始我的生活。”
    就在這時,景辰正好來找藝帆。看到這一幕,他毫不猶豫地快步走上前去,像一堵堅實的牆般擋在藝帆身前,眼神堅定而憤怒地盯著那群人,“你們別再來騷擾他了,他已經重新開始了,不會再跟你們同流合汙。你們要是識趣的話,就趕緊離開!”那群人見狀,知道討不到便宜,嘴裏罵罵咧咧地嘟囔著一些不堪入耳的話,不甘地離開了。
    經過這次事件,藝帆的內心受到了極大的衝擊。他開始陷入深深的自我懷疑之中,無數個夜晚,他躺在床上輾轉反側,心中不斷問自己:“我真的能夠徹底擺脫過去嗎?我真的能重新開始嗎?”景辰敏銳地察覺到了藝帆的變化,每天都抽出更多的時間陪著他,耐心地鼓勵他。
    “藝帆,你要相信自己,你已經做得非常好了。那些人就是看不得你變好,想拉你下水。你千萬不能讓他們得逞啊。你看看你這段時間的努力,身體變好了,工作也做得那麽出色,這都是你自己的成績,是你重新開始的證明。”景辰認真地看著藝帆,眼神中充滿了鼓勵與信任。藝帆看著景辰,眼中閃爍著淚光,那淚光中既有對景辰的感激,也有對未來的迷茫,“景辰,我有時候真的很害怕,害怕自己一個不小心,又會回到過去那種黑暗的生活中。我真的很擔心……”
    “別怕,藝帆,有我在呢。我們一步一個腳印,慢慢來。隻要你堅持下去,一定可以徹底擺脫過去的。我會一直在你身邊,陪著你度過每一個難關。”景辰緊緊握住藝帆的手,給予他力量。在景辰的鼓勵下,藝帆逐漸恢複了信心,重新燃起了對生活的希望。他更加努力地工作和生活,用實際行動證明著自己想要改變的決心。
    日子就這樣一天天平靜而又充實地過去,藝帆在餐館的表現愈發出色,不僅把分內的工作完成得無可挑剔,還經常主動幫忙做一些額外的事剔,為餐館招攬了不少回頭客。老板看在眼裏,喜在心頭,甚至打算給他加薪,以此來肯定他的努力和付出。而此時,景辰的暑假也即將結束,他不得不收拾行囊,回到學校繼續學業。
    分別的那天,天空湛藍如寶石,潔白的雲朵悠悠地飄蕩著。景辰和藝帆再次來到村頭那棵老青樹下。老青樹的枝葉在微風中輕輕搖曳,仿佛也在為他們的分別而歎息。
    “藝帆,我要回學校了,你一定要照顧好自己,無論遇到什麽困難,都要堅持下去。我相信你一定可以過上自己想要的生活。”景辰眼中滿是不舍,聲音微微有些哽咽。藝帆用力地點點頭,眼中閃爍著堅定的光芒,“景辰,你放心吧,我會的。你在學校也要好好學習,別擔心我。等你下次回來,說不定我已經有了自己的小成就呢。”
    兩人緊緊擁抱在一起,眼中都閃爍著晶瑩的淚光。這次重逢,如同一場洗禮,讓他們的友情更加堅如磐石,也讓藝帆重新找回了生活的希望與勇氣。景辰相信,隻要藝帆堅持不懈地努力,一定能夠徹底擺脫過去的陰霾,迎來屬於自己的美好未來。而他,也會一直如燈塔般,支持著藝帆,陪伴他走過人生的每一個難關,見證他一步步走向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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