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龍祖使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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飲月之亂仍有隱情!
符玄與丹恒下意識看向景元,他們希冀他被告知些內情。
將軍緩緩搖頭,景雲沒有和他通過氣。
預審的視頻會作為證物送至元帥案頭,但與會審相比,參與人員更少,且引發波瀾的時間,可人為操縱,將對丹恒的影響,降至最低。
這不是心血來潮的鬧劇,而是一場預謀已久的舊案重提,參演各方都是受他忽悠而來。
“我就知道,老手段了。”
景元歎氣,能讓景雲主動加班的,除了幹壞事,就是給所有人找事。
實在是景雲口碑太牢,以至於丹恒與符玄並未發覺。
景元提議扮鬼,大家會認為將軍另有所圖;景雲提議扮鬼,所有人會覺得是祂一時興起,並勸祂在府中玩,不要出去嚇唬公眾。
他開始好奇星神是何時開始準備,是從對丹恒試探的縱容,還是從對列車組表露身份?
將軍在最佳觀賞位,將所有人的表情收入眼底,在場龍師神色各異,有驚訝,有憤怒,有迷離……還有害怕與心虛。
害怕、心虛,最不該出現的情緒。
景元想起自己未證實的猜測,‘有龍師誆騙丹楓’,如今景雲往事重提,是為他與丹恒解惑。
“將軍慎言!丹楓當時染指建木,造出孽龍,我們若依舊跟隨左右,才是毀棄盟約。”
一位龍師出言反駁,飲月之亂,持明可是苦主,守珠人拚死阻止孽龍,現在天縱竟然認為他們背叛龍尊,是罪責!
“不是你。”
景雲忍住翻白眼的衝動,用扇子指向縮在角落裏的龍師,“那個,對,就是你。
來說說,那位‘不朽令使’許諾了你們什麽?”
“將軍,我不過……”
被指到的龍師剛開口,景雲先做了個噤聲的手勢。
“四百歲,飲月之亂乃是前世之事,如何得知~
你們在轉世中做的齷齪手腳我們一清二楚,別想騙我們,你清楚我們的能力。”
祂笑著警告。
龍師吞咽口水,反複權衡。
他曾見過景雲使用【巡獵】的直覺,無論是追殺孽物,還是抓同僚錯處,發生之事,天縱均知曉。
“新生的持明,”他放棄無畏的抵抗,“隻要我們交出天縱殘留的血肉。
他說您就是雲,是與神同行者,龍祖的摯友。他要帶您前往龍祖身側,享受永恒的不朽。”
“然後你們就背叛了丹楓!僅因無法證實的令使與虛無縹緲的承諾!”
符玄沉不住氣,她從未見過如此是非不分之人。飲月之亂,五驍流散,還未從倏忽入侵中得到喘息的羅浮再受重創,幾近停航。
“我們有什麽辦法?!
羅浮持明在倏忽之亂中損失慘重,再不增加人口,離亡族不遠!
他有龍相!
知曉聯盟機密與巧巧才知道的龍祖往事!
我們勸告過丹楓,但他剛愎自用,不肯相助。
我們隻能聽使者的建議替換血肉,誰曾想,他會試圖用妙法複活你!”
龍師站直身體,仇恨的眼神似利箭,要將景雲刺穿。
“他騙了我們,新生的持明就是……就是那條孽龍!”他越說越激動,指著景雲的手微微顫抖,“可綜其所有,你才是禍首!
沒有你,我們怎會被蒙騙!
沒有你,丹楓怎會妄動妙法!”
丹恒看向景元,開口證實:“丹楓記憶中確實有此事。
有長老言說有龍祖使者來接景雲殘軀回龍祖身側,其願以持明存續為報。
丹楓不信,斥責其竟因私怨,誆騙龍尊,意圖玷汙摯友遺骸,遂將其裁撤。
景雲之前就同我說過,自己對‘飲月之亂’計劃周密,堪稱完美,唯獨沒料到有人偷換血樣。且祂說,那個混蛋比星神更古老,自己已將其斬殺。”
“唉……”景元長歎一口氣,“我大概知道是誰了。”
虛樹的意誌。
飲月之亂不是‘注定的命運無法更改’,更不是景雲好心辦壞事。
天縱與五驍的故事是精心準備的陷阱,隻為等一人入套。
為了讓景雲成為揮向星神的利刃,而星神應對的手段便是帝弓,祂們用孩子牽製父親……
怪不得,遍識天君會給吞下不死藥的無名英雄托夢,向他展示仙舟未來的慘狀。
從前他認為,在星神的棋局中,凡人皆為棋子,如今看來,不止凡人,星神也是。
景雲從容轉動折扇,對龍師的反應絲毫不意外。
“長老,”祂語氣平穩,甚至帶著笑意,“你們可知為何龍裔遍布諸界,除持明外,其餘依舊保有龍相?”
“住嘴!”
重傷的濤然強撐著抬頭,努力維持老師的威嚴。他曾拜訪雷亞法爾與因菲諾人的故鄉,至高巨龍與啼風的子裔均是龍相,唯有持明,除去尖耳,與常人無異。
他也曾疑惑,為何隻有龍尊才能展露龍相?
為何隻有持明要守護秘法傳承?
而後他循著丹楓的研究,發現秘法中藏著持明存續的關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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藏於其中的秘密足以顛覆持明曆史,毀去他們的高傲。
“唯有五位龍尊才是真正的【不朽】後裔,餘的,不過是外族轉化。”
景雲不理他,輕輕刺破持明引以為傲的謊言。
“丹楓所行,乃是最初的龍尊轉化持明的儀式,不過是【不朽】命途崩落,不得已從建木玄根中榨取龍力,原是不該出差錯……
我不否認你的指控,我們一樣有罪。
丹楓、應星皆已伏法受罰。
現在,該我們啦。
你們要受與我一樣的懲罰。”
景雲在龍師間踱步,最終停在丹恒身側。
龍師的目光緊緊跟隨祂,有絕望,有懊悔,還有不甘與狂熱。
“知道呼雷嗎?
既做了鄰居,也不能厚此薄彼,我向來對萬物一視同仁。
他有的你們一個都逃不掉。
不用擔心死亡,在我回到母親的懷抱前,【時運】不會施予你們仁慈。
你們的同伴,已經被帶來了。”
腳步聲通過未關的牢門傳入,兩位武弁押送一位持明男子至此。
“鉤沉!”
認出來人的龍師不可置信,“你不是已經,回到龍祖的懷抱了嗎?”
“我允許了嗎?”
星神高高在上,祂不再關注囚徒,而是拉住丹恒的手臂。
“快跑,用蟠躍!”
丹恒被祂拉得踉蹌,未免摔倒隻能同祂一道離開,但是未用秘技,純粹被祂拉著跑。
景元站在原地,曾經對付鏡流的法子被用到了自己身上。
可惜丹恒不是丹楓,沒有默契,也不願同孩子胡鬧;他也不是鏡流,會因景雲言行有損帝弓威嚴惱怒。
“逆轉生死,天君果真喜愛他。
你弟弟是開玩笑還是認真的?”
符玄看向被死而複生的鉤沉嚇到的龍師,壓低聲音問景元。
對龍師的懲罰應該交由十王司與天將共同決議,再不濟,也要過問玄全的意見。
“你還是不了解他,玩笑祂不會跑。
如果是玩笑就好了……
對呼雷的刑罰是什麽?”
景元問武弁。
“自羅浮前任劍首俘獲呼雷以來,幽囚獄從未允許呼雷進食給養,每日受無間劍樹之刑。”
她雖奇怪將軍為何明知故問,卻不敢好奇。
羅浮將軍當然清楚,正因清楚,才希望是玩笑。
‘你們要受與我一樣的懲罰。’
景元知曉,景雲在輕描淡寫,淡化自己的傷痛。
祂沒用登神路上受的傷向自己鬧,要假期與關注做補償。
祂誇耀自己的戰果,傾訴心中的不安與悲傷,展示星神的偉力,卻從不細說,景雲如何登臨神座。
通天神道從不是坦途,數不清的血淚匯成命途,宛如鎖鏈,束縛它們的主人。
星神的尊名皆由深不見底的苦難鐫刻。
仙舟作為帝弓誕生之地,景元對此認知清晰。
比起三劫,比起聯盟傾危,五驍的流散太渺小,不足以誕生【時運】這麽廣泛的命途。
景雲殺死仇敵的方法絕不是祂描述的那麽輕易,高於星神的存在,眾神寧願押注親情,都不願與之交鋒。
沒有力量的景雲與星神【時運】是如何抗衡?
六百年的空白,一場異世旅行真能填滿?
以過往的經驗,景雲隻向朋友展露微不足道的傷疤。他原以為景雲會瞞一輩子,因此從不過問。
如今,星神將過往隱於鬧劇,藏於如同玩笑的話語,向親人坦露……
通向神座的道路遍布荊棘,它的地毯由神血染紅,王座由神骨堆砌。
是以在命運親自揭露真相前,他一直不敢認景雲便是天君,那些痛苦,即使隻是猜測,他也不願兄弟承受。
可惜,命運沒有家人的溫情,亦沒有兄長的私心。
對於試圖馴服自己的僭越者,它毫不手軟。
“將軍,你還好嗎?可是被他氣著了?
聯盟畢竟不是他的一言堂。本座可以幫你掃尾,刪去視頻,就當他沒定下懲罰。”
符玄看著景元,擔憂出聲。
“符卿,那不僅是天縱的意思。”
……
蛇尾打散霧氣,投影其上的牢獄景象一同散去。
白蛇纏繞瓷杯,啜飲杯中米露。
“作為一場鬧劇,勉強合格。”
黑蛇晃著尾巴,高傲點評。
“演技不行,全靠我們的白霧與幺兒的歲陽火撐~”
白蛇抬頭,示意添酒。
骨節分明的手拎起酒壺,將杯中斟滿甜酒。
“我沒有絲毫被取悅,隻覺心痛。”
嵐放下瓷壺,骨節分明的手輕敲石桌。
“登神之路從來殘酷,未見例外。”
“當年,我們也是如此心情~”
白蛇離開酒杯,遊到嵐手邊。盤起身體,安靜等待孩子提問。
“你不是不願神策知曉那些過往?緣何現在親自告知?”
帝弓伸手,意欲撫摸蛇頭。
“我們不願他心傷~”
白蛇直起上身,靈巧躲過犯上的手指。
“可他已知真相,便不能任其心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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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蛇也遊到祂身前,尾巴卷著金杯。
“時間會撫平哀傷,習慣、釋懷或是遺忘~”
白蛇輕搖蛇尾,金執壺緩緩飛起,自動斟酒。
壺中是景元珍藏的美酒,今日景雲借花獻佛,用其邀帝弓看戲。
嵐執起斟滿美酒的金杯,細品佳釀。
“你以前喝酒的。阿哈的特調,效用如此長久?”
祂輕晃酒杯,蕩碎杯中月影。該換個輕鬆的話題了,否則辜負美酒。
“如果你在一杯酒中嚐到人間百味,你也會對酒有陰影。”
提起此事,兩條蛇同步吐舌,目露嫌棄。
這是景雲第一次向嵐說起在列車上的生活,祂離開仙舟後的日子。
“是你先稀釋【繁育】的神血,騙愚者舉杯。”
嵐笑著提醒。
“那是勇敢的嚐試~”
“正合【開拓】之道。”
蛇不住點頭,回味愚弄【歡愉】的樂趣。
“怨不得你喜歡列車組,”嵐放下金杯,“穹那不幹預?”
師傅扮鬼,徒弟抓鬼,誰能不說句‘一脈相承’。
“送上門的苦力,不用白不用。”
蛇遊走進碟盞構築的叢林,直衝鮮果而去。
“你使喚起阿基維利的繼任者真是毫不手軟。”
嵐撚起葡萄,幫景雲一顆顆揪下。
“什麽話,這是。【不朽】的我也沒落。”
分食葡萄的小蛇含糊不清的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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