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黃雀在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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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星神離去與祂們出現一樣悄無聲息,白霧散去,會議室中隻剩下七位天將。隨著祂們退場,一直被屏蔽的玄全終於得以入會。
    “天縱將軍可真夠謹慎。神策將軍,你說得驚喜呢?”
    玄全能理解景雲的想法,他仰仗星神,而且本就厭惡持明所作所為,向自己提出要求在情理之中。
    但之後元帥向自己暗示,天君的懲罰是為了哄景雲。雖不知結論如何得出,可元帥一定有自己的道理。
    她就更理解景雲的做法了,星神為他出氣,他卻馬上幫持明……那不是救持明,是嫌雙方都死得不夠快。如今避嫌不見才是良策,等持明先做出一定表示,他再見龍尊,兩方商談解決之法。
    甚至以白露的典儀為界也不是隨意指定,這本就是持明該做的,對持明沒有任何損失。現在由自己主持補上,也有亡羊補牢之意。
    直到踏足羅浮,從白露與丹恒口中知曉天君懲罰的原因,她才理解元帥如何得出結論。
    如此白露的典儀雖依舊是倉促舉辦,但絕不能簡陋,甚至要比尋常更隆重,三日準備好已是極限。
    自己除了準備典儀,還需要表現得足夠焦急雖然她確實很焦急),不停尋找可以獲得景雲支持的方式。
    說白了就是演戲給神看,天君用持明哄景雲,但他們真正應該討好的人是星神。
    “確實是驚喜,景元先生剛剛請出兩位閑露天君為我們解惑。”
    “兩位?看來我錯過了此生難見的大場麵。”
    福圖納執掌【時運】命途,聯盟一直認為祂擁有穿梭時間的能力。現在被證實,她不驚訝。
    可景元是怎麽請祂降臨的?
    景雲能做到她不奇怪,景元被選為令使都是因為照顧景雲。總不可能天君會因為老師叫家長就出現吧?
    “伏波將軍何必惋惜,你早就見過了。”
    玄全仔細回想自己唯一見到福圖納的場景,商討蒼城現身的會議。
    “戎韜將軍的意思是……全體大會時,有第二位天君在場?”
    飛霄接上話,“是啊,我們還看祂們鬥嘴來著。”
    當時會場上,福圖納僅與一人交談,所以……
    玄全得出結論:“現在的‘天縱將軍’便是閑露天君,祂為何留在羅浮?”
    福圖納隱藏身份,是星神的樂趣還是景雲的不舍?
    她看向景元,試圖從他的表情裏挖出答案。
    神策將軍神情從容,如果他不是已經接受或是故作淡然,那麽事實對聯盟有利。
    景元自嘲:“命運難得眷顧祂的令使,那位星神依舊保有景雲的意誌。”
    難得的好事,華沒有打斷下屬們的笑談。
    她向玄全宣布好消息:“玄全,持明困境將解。
    懲罰同時還是天君的考驗,它由未來的天君降下,是星神送與故友丹楓的禮物。隻要通過,祂會允許你們用輪回交換繁育的能力。”
    玄全睜大眼睛,這確實是持明期盼已久的消息。
    輪回蛻生本就是【繁育】從【不朽】分離後,龍裔為存續采取的不得已手段,能拿回繁育的能力,他們自然高興。
    至於舍不得輪回,怎麽可能?一直生還輕易不死的生物,聯盟不會放任其存在。
    她迫不及待追問:“考驗是什麽?”
    “景元幫你降低了難度,隻要孵化一顆蛋。
    我唯一擔心的點是,祂要你孵化持明卵。”
    持明卵現在被暫停了時間,除非玄全通過考驗,永遠不可能孵化,可不孵化,就通不過考驗。
    以華對景雲的了解,這是祂會想到的遊戲。
    景元分析:“不可能,家弟喜歡難為人不假,但對朋友永遠真摯。持明存續是丹楓最在意的事,祂不會在這上麵使絆子。”
    他盯著眼前空空如也的桌子,總覺得景雲沒走幹淨。
    鼻尖殘留的氣味變了,雖然依舊是煙火氣,但比之前的喧鬧的夜市,現在更像嘈雜的早市。
    是錯覺嗎?他想,可鑒於景雲神出鬼沒的出場方式,還是選擇留個心眼。
    有無提醒:“神策將軍,祂如今已是星神,無論行為處事與以前有多相像,本質已經不同。”
    “塵冥將軍的擔憂景元自然知曉。家弟現在的同理心,退回了初入雲騎時。
    萬幸未來的那位好些,卻更像常人認知中的星神。更何況未來的祂主動結束角色扮演遊戲,天君是否還會繼續遵守聯盟法度是未知數。”
    懷炎擰眉,他見過那時的景雲,為了滿足心血來潮的好奇心什麽都敢做,步離人好歹還有同族意識,祂隻把自己的朋友當活人。
    以祂‘魔陰身與冬蟲夏草有異曲同工之妙’的看法,要不是騰驍盯著,藥王秘傳會供祂當開山鼻祖。
    有傳承記憶的玄全則是想到丹楓向前任冱淵君訴苦,景雲在大庭廣眾下問他狐人的月狂是不是朊病毒引起的,還問持明結卵,是不是像蟲子一樣的完全變態發育。
    華與有無也想到此處,以前六人管一人,現在景元一人看……天知道最多能有幾位福圖納出現在一個時間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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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命運的饋贈果真都有代價。
    天將們想起景雲曾經的逆天言論皆麵露難色,現在能勸阻景雲的保證,隻有祂殘存的情意。
    “我既不了解星神,又不了解天縱,”飛霄最早看開,“可天君的想法,神策將軍還能強行改變不成?”
    “天擊將軍說得好,老朽也是如此看法。與其杞人憂天,不如著眼當下。戎韜將軍不是有要事相商?”
    “托景元先生的福,那兩位囚犯,玉闕已經審訊完畢了。
    他們自認的罪行中,‘將星核送入羅浮’這一項與景元先生的推測一致,不過是子虛烏有,自編自造的障眼法。
    而真正的目標……是想借此得到麵見元帥的機會,獻上他們擘畫的‘與神相爭’之策。”
    爻光沒把話說全,可在場人都看過景元的報告,知曉景雲對鏡流與羅刹的控告裏包括‘傳播星核’、‘複生建木’。
    祂是【時運】,不可能不知真相,如此說是為了助他們一臂之力。
    華開口:“我不認為天君僅因與鏡流的友情出手相助。祂有意令仙舟支持鏡流的計劃,是其於仙舟有利還是它需仙舟的力量?
    鏡流與那位異邦人獻出了什麽策略?”
    “唉,可謂是一番難以言說、壯麗絕倫的圖景。
    奧秘就在於那位金發異邦人的棺槨,竟是繁育的‘孑遺’。”
    “天君這點沒騙我們,”華輕笑,“他們要用神骸做什麽?”
    “準確的說,是其神體的一部分。
    在兩位囚犯描繪的未來中,它便是能將壽瘟禍祖牢牢釘上末日之途的釘子。而在這之前,要與神相爭,更大的聯盟不可或缺。為此,他們還向仙舟引介了一位盟友。
    想必各位都聽說過天才俱樂部第81席阮·梅的大名吧?”
    漫步寰宇的天才們,聯盟對每一位都有調查,阮·梅是生命科學領域專家,很有才華,卻幾乎不與人往來,活得像個隱居者。
    據說她對星神很感興趣,甚至有傳聞其想創造星神。她與黑塔幾人合作構建了一個模擬宇宙,探尋真實宇宙的過去。
    “阿雲說過,阮·梅救下了停雲,那位被幻朧頂替的接渡使。祂希望列車組帶話給阮·梅,讓其來羅浮。
    祂已經自作主張答應了啊。”
    確實是雲的作風,華想。
    讓阮·梅去景元所在的羅浮而非其他仙舟,已經證明祂認為計劃無害。
    元帥豁達一笑,“看來命運已經為我們做出選擇,現在我們隻能相信祂的寵兒了。
    景元,你為什麽一直盯著桌子看?”
    “因為有一位偷懶的將軍自剛才起便一言未發。”
    景元能肯定景雲沒走,至少有一位分身留下。因為他能聞到的氣味一直在變,雖然都是煙火氣。
    躡靖:被點名了?
    “蒼城與寰宇脫節許久,我冒然發表看法隻怕會誤導諸位。”
    “哥哥說得不是你,躡靖~正經人也別老實成這樣。
    而且我沒偷懶,有在上班。”
    白蛇自空無一物的長桌顯現,小蛇閉目,姿態慵懶,占據大半桌麵。
    華:“您不是尚有要事?”
    聽牆角的星神她還是第一次知曉,寰宇首例讓自己遇上了。
    “我又沒離職,當然還是將軍。
    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鍾~”蛇打了個哈欠,“怎麽樣,工資花得值吧?星神給你打工~
    啊,我不是現在那頭倔驢。”
    祂懶洋洋睜開眼,金色的蛇瞳冰冷,盯著華。
    “不錯的提議,我有些心動了~可惜哥哥不準~
    龍蛋稍後浴鐵會送到客棧。我不為難你們,它是一顆可以被孵化的活蛋。
    至於鏡流……對朋友我向來說到做到,更何況我與幺兒還有利可圖。
    阮·梅想創生一位星神,鏡流想以其吞並【豐饒】,羅刹想殺死藥師,而我……想搶果子。
    嘛,畢竟阮·梅那邊一開始就出問題了。如果你想成為星神,你就不能想成為星神。
    華,【豐饒】加【繁育】是什麽?”
    “【不朽】。您要複活龍祖?”
    答案清晰不過,玄全努力克製自己的失態,持明是不朽的龍裔,卻因不朽隕落被迫流離。
    雲曾隨龍祖漫遊寰宇,景雲重情又是人盡皆知的事,祂現在的行為,玄全驚訝過後便發現自己絲毫不意外。
    “怎麽可能,祂自己化道而去~我把祂拉回來也留不住啊!
    是下一場神戰將近,而我的盟友已全部離去,我需要新的盟友。有什麽比曾經的摯友們更合適?
    更何況,龍還是我的第一任導師。
    穹兒即將前往匹諾康尼,繼承鍾表匠的遺產。
    家族的愚行為蟲群提供了繁衍的溫床。列車會攪亂盛會之星平靜的水麵,而藏起的砂金才是問路的石子。
    聯盟,靜待消息,直至貴客登門。”
    “哥哥,”蛇向景元遊去,“別以為你和幺兒的小動作能瞞過【時運】的眼睛。”
    祂直起身,蛇瞳染上情感的色彩,不滿與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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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景元狡辯:“我可沒喝那杯酒。”
    “喲~咱們神策還有拒絕帝弓的選項?”白蛇陰陽怪氣,“我沒生氣,往事祂知曉是遲早的事,祂也知曉我知曉祂知曉。我們雙方心知肚明,隻是不能挑破。
    那孩子會選難走的路在我預料之中,祂本身就是明知不可為而為之的人,否則也成不了【巡獵】。
    但是現在的景雲無法接受,祂剛成為星神便被告知,自己不僅是受害人,更是施暴者,所以我暫時蒙蔽了祂的眼睛。”
    祂轉頭看向爻光:“戎韜,你猜得沒錯,但隻對了一半~
    雲與嵐的相遇,【巡獵】的誕生是我計劃的一部分,但景雲與五驍不是,它是另一人的計謀~
    你們不是我的令使,也不是星神或盟友,所以它的身份我不會告知。隻需知道,倘若以凡人的定義,給予生命者為父母,相同父母創造則為兄弟。
    那麽……我還是不想要那種兄弟!
    艸,要按這個說法,強勢的爹,隱身的娘,想要我命的兄弟!
    這什麽破原生家庭!
    嗚嗚……景元,我好可憐呐!哥!!”
    蛇幹嚎不下雨,祂自己也發現這有點假,所以快速將頭埋到蛇腹下麵,身子不停抖動,好像哭得不能自已。
    “你真認為祂們是親人?”
    景元伸出手戳‘抽噎’的蛇,冰涼的鱗片劃過指尖。他知道景雲在裝,這隻是祂的玩笑。
    “不認為,我還挺開心它們是那樣的東西。
    景元,正因我知曉終點是你們才會踏上旅程;厭惡它們才不曾停下腳步。
    下次即使你裝,也請說些好話哄我。”
    聲音從蛇腹下傳出,身體遊動,好像在用頭拱出路。
    “你瞧,我們彼此間雖沒有血緣聯係,但一家三……四……呃,把白露、丹恒和穹也算上,再加三月七,一家八口的日子多開心呀!人丁興旺呢~
    就是彥卿有點小問題~”
    它終於從另一側鑽出腦袋,用頭頂開景元的手指,然後被彈了一下。
    彥卿不是有點問題,是大問題。他是混血,仙舟人與短生種的,聯盟明令禁止的結合。
    景元抹去他的家係,令與血脈傳承相關的信息都付之闕如,他原以為這個秘密除了自己無人知曉,景雲卻敢在會議上提。
    “哎呀呀,惱羞成怒了~
    不過是那孩子以後會長得比你高大,比幺兒都壯碩~哥哥不喜歡聽,難道還能求他別長?
    懷炎,訂單要求加一條。劍可以變化身形,以防彥卿要練重劍。”
    小蛇對自己嚇了景元一跳很開心,它輕輕搖著尾巴尖,開始為難老人。
    懷炎眯著眼睛,似乎沒有聽見福圖納的刁難。
    “天君厚愛,老朽原不該推辭,隻是對匠人來說,是劍挑選用劍人。
    天君的要求未必適合彥卿小友,而那位小友在老朽麵前怕是放不開。
    老朽有一人選,技術高超,又態度親和。老朽的弟子含光,繼應星之後的新起之秀。
    其雖貪圖虛名曾走入歧途,如今已改邪歸正,是擔此大任的不二之選。”
    懷炎說得句句在理,核心意思卻很簡單,你的要求我辦不到,也不一定適合彥卿。我的弟子可以接,彥卿還能隨意提要求。
    若不是景元在場,而且祂的稱呼依舊沒變,懷炎是不會這樣拒絕祂的。
    白蛇輕笑,祂本來就答應景元把提要求的權力交給彥卿,卻也不打算輕易放過他。“我瞧著小老頭你也挺和藹可親的。”
    言下之意便是,自己可以不插手,但要你來,彥卿還能隨意改。
    “燭淵領命。”
    雙方各退一步,交易達成。
    “我知道你暫時走不開,讓含光先到羅浮來,材料已備齊,需預處理。
    看在他一家照顧巧巧的份上,我不為難。”
    懷炎客氣道:“巧巧於含光有救命之恩,含光結草銜環,也不為過。
    天君可隨意使喚。”
    客氣話景雲不會當真,鑄縈雲、入夢時,應星也說可以隨便提要求。結果要求剛說兩個,就讓自己哪涼快哪呆著去,別礙事。
    師出同門,景雲不認為含光的性格能好到哪裏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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