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被愚弄的命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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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策府難得安寧,景元專心處理堆積的文書,忽視來自景雲的抱怨。
“無聊,日子這麽過還有什麽盼頭。
想出去玩~我們出去吃夜宵吧,哥~”
“星神的無趣對凡人來說過於驚心動魄。神策府允許點外賣,阿雲與其在這裏念叨,不如回房休息。”
“我又沒有凡物的生理需求,出去才是重點。其實也沒什麽想玩的,隻是不讓幹,我就越想幹。”
景雲將玉兆扔到桌上,抱起蹲在景元身邊的白貓,放到窩在桌案旁的咪咪頭上玩疊疊樂。
咪咪白了祂一眼,不耐怒吼。白獅的不滿更加激起星神的逆反心,祂開始不停往它身上堆團雀。咪咪終於忍無可忍,一溜煙跑到景元身後,團雀驚飛,胖貓跳到地上,慢悠悠挪到景元身邊,眯起眼睛打呼嚕。
“我才放兩隻!”
景雲鬆手,握著的團雀撲朔翅膀,與先前的一起落到景元身上。景元擱筆,伸手逗弄團雀。
“請客人進來。”
景雲懊惱起身,拍去衣擺上不存在的塵土。前來通報的雲騎還未開口,祂就搶先給出回答。
“是。”
雲騎領命而去,不多時,抓鬼小隊便來到將軍們麵前。
“嗯?無名客、雲騎、十王司判官還有街頭藝人……這個組合倒是新奇。”
景元起身歡迎客人,不著痕跡打量麵前的人。景雲定下的人員名單他自然看過,這幾人到訪神策府,應是與歲陽相關。
桂乃芬驚喜道:“呀!將軍大人居然認得我嗎?沒想到我竟然這麽有名氣了。”
“哈哈,聽我的侍衛彥卿提起過。你可是羅浮上少有能令他失去佩劍,空手而返的人。”
“我……我想起來了!”桂乃芬不好意思道歉,“真是對不住對不住,一時興起表演了吞劍,結果散場時竟然忘了把那柄劍還給小哥。”
在拉近關係後,景元開門見山:“所以,今天吹的是什麽風,讓幾位聚到神策府來找我?”
“他們應該是來找我,”景雲插入談話,“浮煙要求重續燎原與將軍的戰爭,我亦有意尋樂子。
穹兒,你們去金人巷會會破蛇,我幫你們搞定浮煙。”
除穹外的捉鬼小隊成員聞言震驚看向景雲,他們馬不停蹄趕來,景雲卻早就知曉。唯有穹顯出失落神色,聽景雲話語兵分兩路之意。
景元無奈提醒:“阿雲還記得……”
“記得記得,”景雲敷衍點頭,“閉門思過,玉界門也是門,我不出羅浮。”
祂隨口保證,腳下不停,往階梯走去。星神還未走下高台,就被攔下。
“下一步,分身也是身?”
嵐從門口走入,祂剛從金人巷回來,身後還跟著彥卿。
“怎麽能這麽說呢?我的未來規劃裏沒有辭職,至少在景元退休前沒有。
這樣如何,我每天上下班打卡?”
被說中的景雲半真半假保證,祂清楚嵐隻希望自己不要重蹈覆轍,並非想將自己困住。
要是祂答應就好了,景雲想,這樣自己就可以借故下班玉兆關機,直接查無此人,拒絕加班。
“今日不行,祂心情不好,你們可能會吵起來。”
嵐歎氣,祂剛去尋福圖納,對方卻對自己避而不見。雙方相認後,這狀況還是第一次出現,祂直覺不是什麽好事。
景雲打商量:“我當然知道,賬單都發到我這來了。祂心情再壞,花了那麽多錢,現在也好了。而且我隻去綏園玩,有歲陽約戰。金人巷外包給穹兒他們了。”
嵐視線掃過在場眾人,最後停留在藿藿身上,祂敏銳察覺到少女的歲陽尾巴消失了。巡獵的直覺很快告訴祂發生了什麽,燎原最大的碎片竟然被她感化,在鎮伏歲陽上,這個女孩確實有天賦。
“歲陽的事交給景元,你別再過問。”
即使景雲承諾不會再研究歲陽,但難保不會被勾起痛苦的回憶。
叮鈴鈴。
嵐話音剛落,安靜窩在椅子上的大白貓如一陣風般彈射而出,直衝彥卿胸前的長命鎖而去。
彥卿眼疾手快抓住貓,又因它是將軍的寵物,隻能抱在懷中任由它撥弄鎖上的鈴鐺。貓踩在他的手臂上,叼著鈴鐺使勁往景雲的方向扯。
“啊,忘了。這貓被訓過,聽不得‘景元’二字。”
景雲解下發繩,將它拎在手中搖晃,白貓聽見聲音回頭,看見景雲手上已有鈴鐺。景雲將金鈴輕輕放到地上,還特意墊了一方絲帕。貓咪見此情景,鬆嘴跳出懷抱,走到鈴鐺前安靜坐下。
穹開口打破沉默:“師傅,你教貓找鈴鐺?”
還拿景元的名字當口令,有夠閑的。
“沒,它的主人不是我,隻是被我殺了,所以我隻能把它帶回來。
這小問題有點煩,雖然不給它獎勵,自己就會消退。可我和彥卿身上都掛鈴鐺……”
景元看向地上的貓咪,對那位主人他有一個大膽的猜測,而用自己的名字訓練,是針對誰不言而喻。
景雲不會被這隻貓坑過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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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壓下疑問,景雲是絕不會承認自己在一隻貓身上栽過,有些事,自己清楚就好。
“別什麽都往家裏撿。”
嵐顯然也想到了‘果實’,雖知景雲不會記得,還是忍不住囑咐。
我要不喜歡撿,就沒帝弓了。
景雲心中腹誹,麵色不顯。祂撿起鈴鐺,隨意纏到手上,後從背包掏出另一方絲帕遞給彥卿擦長命鎖。
“人家既然指明要見羅浮的將軍,該是我去會會它。”
有不明真相的群眾在此,景元擔心景雲開口反對帝弓嚇到外人,遂一口答應下來。
“歲陽及其擅長占奪凡人的肉體,”景雲仍有顧慮,“而且古人雲:冤有頭債有主,讓騰驍去吧?他有經驗。
實在不行還有彥卿,他打浮煙綽綽有餘。”
“將軍複活第一件事就是罰你抄書,”景元果斷否絕提案,“騰驍將軍是我敬重的前輩。景雲,白珩不接受的,將軍隻會更排斥。
我雖不擅長對付妖魔鬼怪,但歲陽逃逸,禍及仙舟黎庶,身為將軍的我責無旁貸。”
景元說完就向嵐告退,不給景雲反對的機會。素裳不知為何要行禮,慢了半拍,還是被桂乃芬拉了一下才抱拳。
她一路懵懵的,直至出了神策府,才悄悄問桂乃芬:“剛剛藍發那人是誰啊?將軍竟然自稱屬下。元帥不是女人嗎?”
“裳裳,你不知道?你沒上網?”
桂乃芬看向好友,網上都傳瘋了,她竟然毫不知情。
“這不是先前一直在忙金人巷,之後又被你拉著去綏園,沒時間上網嘛。”
她不好意思撓頭,沒提自己還在丹鼎司躺了半天。
穹解釋:“祂是嵐,依你們仙舟的叫法是帝弓。”
“帝弓司命?!”
素裳瘋狂回憶自己有沒有失禮之處,帝弓沒有與自己對話,好像除了最後慢半拍外,自己的表現沒有異常。
她的反應引起走在最前方的景元注意,將軍笑著安撫:“不必驚慌,帝弓大人平易近人,最是寬容不過。”
“對哦,師傅就很隨意。”
“師叔那是……”
彥卿不敢留在神策府,擔心城門失火,殃及池魚,所以嵐一開口,他就開開心心跟了出來。
“阿雲情況特殊,祂與帝弓自小相識。彥卿,剛帝弓帶你去了金人巷?”
“是,去尋天君。明明已經看見天君的身影,下一刻祂就消失了。帝弓大人說天君不願見我們。
將軍如何得知?”
彥卿詫異看向景元,自己走之前可沒有與將軍說。
“看來我得先去趟金人巷,幾位不妨先行一步,待事了,我會立刻前往綏園。
穹可願與我同行?”
景雲讓穹接觸福圖納,繞過與仙舟有關的人,是有意隔絕未來的自己與現在的仙舟接觸,祂想規避什麽?是擔心未來的自己改變主意嗎?
彥卿亦想隨行,但景元不願他涉足星神之事,讓其與素裳他們先去綏園。他隻得帶著素裳等人往碼頭行去。
“聽聞素裳小姐剛入雲騎,可還習慣?”
彥卿狀似隨意閑聊,隻是關心同袍,內心卻無比緊張。
師叔的故事從羅刹下手就很好追查,將軍無意隱瞞,他輕易便得到建木生發當日羅刹的行動軌跡。
文檔中的一份日誌引起他的注意,不是因為它錯字連篇,而是提交日誌的人,李素裳。
剛調到羅浮的雲騎士卒;父:李紳,母:秦素衣;與羅刹同行……
全對上了,如果七徒弑師故事不是出自【時運】之口,自己完全可以當成獵奇故事一笑了之。
故事照進現實,卻又有不同。自己的師傅不是華,也從未聽說元帥有收徒。而且,景雲知曉與羅刹同行的素裳的家係傳承很簡單。
所以,故事是命運的隱喻還是師叔本人的惡趣味?
“習慣,”素裳自豪挺胸,“本姑娘從小就接受嚴格的雲騎式訓練了!
我爹我娘都是曜青的名人!要不然也不會有我了,所以打我落生起,他倆就特別嚴格的教育我。”
“那便好,我還擔心素裳小姐剛入雲騎便調來羅浮,會不適應。
彥卿有個不情之請,聽聞素衣大人劍術超群,彥卿想向你討教一二。”
“啊,這……”素裳猶豫半晌才開口,“我比不得我娘,就學了個皮毛,在驍衛手上怕是撐不了多久。”
既被拒絕,彥卿不再強求。兜兜轉轉又借著劍術話題聊了會關於秦素衣的事,卻怎麽也說不到點子上。
平日觀將軍套話輕輕鬆鬆就能問出有用信息,怎麽自己想知道秦素衣與元帥有沒有瓜葛就這麽難呢?要是師叔直說故事是不是虛構的就好了,留下句似是而非的‘你猜?’,自己難免多想。
被彥卿念叨的‘景雲’正摩挲手中紙張,桌上的烈焰濃茶藍火未熄。
“喲,來抓我這隻鬼了,穹兒?
哥哥也來啦~”
星神折起信紙,遞給景元,“瞧瞧我寫得如何?”
景元接過細看,紙上隻一句話:‘卡卡瓦’的極光將再臨,備好重逢的禮物,卡卡瓦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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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款沒有簽名,而是畫了兩條互相銜尾的蛇。
“威脅信寫得不錯。”
景元在祂對麵的位置坐下,順手將酒盞挪開。卡卡瓦夏是誰,羅浮將軍自然清楚。在目標明確的情況下,仙舟情報部門還沒廢物到查不出砂金真名的地步。
他半開玩笑:“大費周章,跑來金人巷學喝酒?”
“想著借酒消愁,結果又苦又澀,難以下咽。不想浪費,所以用歲陽點著,權當油燈一盞。”
穹順著福圖納的話看向酒盞,才發現不對。幽藍的火焰沒有內焰,確實是隻歲陽。那歲陽見有人注意到自己,立刻抖動起來求救。
“快帶我走,我不想玩了!”
“別這樣說啊,阿灼,我和你玩得很開心哦~”
福圖納笑著去戳歲陽火,有化成小景雲模樣的歲陽折騰,祂現在心情好多了,甚至有心情給砂金一些善意的提示。
“不是威脅信,是命運的善意提醒。啊,穹兒也可以看。”
穹好奇拿過信紙,他橫看豎看,都沒發現善意在哪。比起這封信,他更好奇星神有什麽煩憂,好回去向景雲交還任務。
“師傅有何憂慮?”
“小雲兒讓你來問的?”福圖納明知故問,“你隻回去告訴祂:命運有何憂愁?心生惶恐,擔憂逃避的一直是景雲。
至於哥哥……我原該離去,卻因執念留存,與鬼怪何異?
景雲的死亡隻是變得漫長,它終將降臨,屆時一切真相皆會暴露在陽光之下。你與幺兒為何不選輕鬆些的路?
反正無論發生什麽,我皆許諾你們勝利。”
祂語氣輕鬆,出口狂言一如既往不讓人失望。
穹頭腦自動運行,快速理解祂的意思,並將星神與幽靈劃上等號。這兩者,好像,還真有一點點相似。
景元無視星神的狂言,他已經快免疫了。
“那時就晚了,”將軍歎氣,“你果真還想搏命。”
“雲騎上陣,生死由不得旁人來操心。”
景元抓住福圖納話中漏洞,笑眯了眼,“那感情好。你既還認為自己是雲騎,就當知曉情報需及時共享。”
說起這個,福圖納坐直身體,正色道:“我和幺兒吵……不,我們沒吵架。我不知道該說什麽,所以跑了。
景元,你平日是怎麽安慰彥卿的?還有怎麽和孩子道歉?”
祂聲若蚊蠅,十分不好意思。祂是仙舟上最了解嵐的人不錯,但父子相伴的時光也隻有短短二十多年。並且嵐與其他孩子不同,比起向家長求安慰,祂更傾向自己報複回去。
祂還是第一次見到嵐露出那種表情,雖然還是冷著一張臉,但眼中是化不開的哀傷。
為什麽不是憤怒呢,祂想,明明我寫下了那麽過分的命運。逼迫一個孩子去殺死父親,幺兒應該憤恨才對。
景元看向桌上的酒盞,懷疑星神跑到這裏喝酒,恐怕不止為了消愁,也有壯膽的意思。
“他們能相提並論嗎?你總得告訴我究竟發生了什麽,我才能想出對策。”
福圖納沉默良久,做足了心理準備才緩緩開口:“雖說導火索是【歡愉】愚弄了【時運】,但起因在我身上。
景元,【時運】真的需要一位星神執掌嗎?它們終將經由我手,交還凡塵。”
聽起來與【不朽】的龍隕落緣由相同,親人的逝去確實令人傷心,可祂為什麽用‘吵架’?同為星神的帝弓無法理解接受?
【時運】的隕落應該還有隱情。祂也沒說要如何處理未生的果實,景元等著星神的下言,但福圖納再次避而不言。
“剩下的你不能聽。然後,怎麽安慰?”
“隻說這點,真希望我出謀劃策?”景元循循善誘,“阿雲,你為什麽認為帝弓會與你爭吵?”
“常言道,殺父之仇,不共戴天。”
景元:?!
“哪個父?”
不是景元多慮,隻是景雲自殺帝弓也沒法恨呐,況且那隻叫元元的貓剛還在自己麵前晃,他不得不多問一句。
“目前隻有生父。”
“我還是告辭了,免得聽到些不該聽的。”
穹從椅子上彈起,腳步飛快,幾乎可以稱得上是落荒而逃。師傅是嵐的殺父仇人,那可是【巡獵】,複仇的星神!
他頭腦混亂,腳步匆忙,卻不忘撈上酒盞和歲陽。
“冒冒失失。”
福圖納歎氣一聲,出手暫停歲陽的時間,要讓穹一路拿著去,歲陽半路就跑了。
“畢竟你說得真挺嚇人。你的‘殺’,是凡人理解的意思嗎?
你行行好,我年紀大,受不得驚嚇。”
景元不信,先不提景元的想法與常人不同,帝弓還選擇與景雲見麵,而不是直接射一箭,說明司命不認為景雲殺死自己的生父。
“哥才多大,年紀還沒到我的零頭。
當然是啦,見死不救也是殺人。我有能力,卻沒複活祂的生身父母。”
星神的想法不似凡人,又不像漠視生命的神明。祂有神的能力,卻又保留人的思考。這是祂痛苦的根源,也是祂不願放棄的執拗。
帝弓與生父沒相處多久,對父母的感情應該與彥卿差不多。而且暫時,景元認為問題根源應該還在景雲的死亡上。
星神的想法他無法理解,隻能從人的角度給祂建議,“回去吧,你突然消失祂肯定擔心。
我不清楚怎麽安慰,但道歉的話,應該麵對麵,將一切坦然相告。
父子無隔宿之仇,你別再逃避,事情就會迎刃而解。我們都做不到恨你。”
如果他們做不到恨我,自己做的一切又有什麽意義?
星神久久沒有回音,景元安靜等待。嘈雜的金人巷似乎被隔絕在外,福圖納低垂著頭,不敢看景元的表情。
“我一直讓你費心,明明你不該被卷進這些事裏……抱歉,景元,我既任性,又無能,還輕信敵人,總是做錯事。
既然【時運】的死亡是注定的,我隻是想、想給你們換條生路……”
良久星神才開口,祂的話語帶著哽咽,這是景元第二次看見祂哭泣,不是幹打雷不下雨的偽裝。
獨行的旅者在避風港中徹底卸下心防,好麵子的稚童胡亂抹去眼淚。
“我回去了,你告訴嵐,阿哈雖愚弄了我,但沒有騙祂。憶庭中確實有我全部記憶備份。啊,這是給你買的。”
熟悉的白霧籠罩星神,祂留下儲物玉牌後慌亂離去,拒絕來自兄長的安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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