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珩隨身帶著簡易化驗箱，來到客廳後，就一個人在一邊忙活。
    裴越和宋知若坐在沙發上。
    他們外麵站了一圈保鏢，宋無虞和傭人站在裴越麵前，低頭躬腰，一個勁兒地抹汗。
    裴越不開口，沒一個人敢出聲。
    明明是晴天，卻給人一種山雨欲來的壓迫感。
    “徐媽，剛才是怎麽回事？”
    宋知若打破了沉默。
    “知若，那碗粥有問題！”
    徐媽神情激動，又將剛才的話重複了一遍。
    “你別著急，慢慢說！”
    徐媽點了點頭，開始述說。
    原來就在剛才，徐媽見大半天過去，黎清秋仍昏迷不醒。
    她一邊給黎清秋擦手掖被，一邊掉眼淚。
    她心疼啊。
    當年風華絕代的黎家大小姐，如今卻如一具骸骨一般，毫無生氣地躺在床上。
    也不知道這次能不能撐過去。
    就在這時，家裏的女傭張媽端著一個餐盤進來。
    裏麵是一碗熬得濃稠的肉糜粥和幾樣小菜。
    “徐媽，飯來了，你快喂夫人吃吧！”
    徐媽背過身，用手背抹了抹眼角。
    “好，你放那兒吧，我等一下就來喂。”
    張媽放下東西，人卻沒有離開，催促道。
    “你快喂呀！”
    徐媽剛剛哭過，眼睛紅腫，她不想被別人看到自己失態的樣子，於是甕聲說道。
    “你先出去吧，我等一下就喂。”
    “不行，我得看著你喂。”
    張媽的話不容置喙。
    徐媽頓了一下，突然感覺到了一股怪異。
    平時怎麽照顧黎清秋都是她說了算，從來沒人說過什麽。
    不知怎的。
    她猛地想起，宋知若走的時候說的那一句。
    “不管飯還是藥，我沒回來之前，不要讓黎夫人吃任何東西。”
    她當時沒覺得什麽。
    這會兒想起來。
    身上忽然起了一層細細的雞皮。
    她們都說宋知若給夫人下藥了。
    可昨天她們見麵時還好好的。
    宋知若對夫人一直很親熱。
    兩人那種打從心眼裏的親近，是騙不了人的。
    而且在，夫人還補給她上百萬的生日禮物。
    她為什麽要害夫人？
    完全沒有理由啊！
    如果不是宋知若的話。
    夫人從不出門，吃的用的全是家裏準備的……
    她突然打住了，不敢再往下細想！
    張媽見她半天不動，語氣不由有些急了。
    “你在磨蹭什麽，快點喂啊！”
    徐媽心裏有了打算，擦幹淨眼淚，轉過身。
    她不動聲色走過去，拿起餐盤上的粥，走到黎清秋床邊坐下。
    眼角餘光看到，張媽一直一瞬不瞬地盯著她，就像監工一樣。
    徐媽聲音還有點嘶啞，狀似無意地問道。
    “張姐，你一直看著我幹嘛？”
    張媽神情變了一下。
    “誰看你了，你快喂吧，我還等著拿碗下去呢。”
    徐媽發現從進來到現在。
    她已經催了自己三四次了。
    平時她們都是把飯送進來就走了。
    碗都是等到吃完，他們過一會兒再上來拿。
    徐媽心底疑竇更深。
    她拿起勺子，攪拌了幾下，盛起一勺粥，作勢要喂給黎清秋。
    餘光卻清楚看到，張媽緊張得呼吸都要屏住了。
    這讓她更加確定，這粥有問題！
    眼看著馬上就要喂進黎清秋嘴裏，她馬上又縮了回來。
    “這粥太燙了，我等它涼涼再喂。”
    張媽急了，語氣急迫地說道。
    “哪裏燙了，一點都不燙，你快喂吧，喂完了我好走！”
    徐媽突然把碗往她麵前一送。
    “那你來喂！”
    張媽下意識後退一步，神情緊張，像是她手裏拿的是什麽洪水猛獸一樣。
    “我不要！”
    徐媽盯著她的眼睛，上前一步，走到她跟前。
    “張姐，你在怕什麽？”
    張媽臉色大變。
    “誰怕了！”
    “不怕那你躲什麽？”
    徐媽問出一直在心裏的疑惑。
    “難道，這粥有問題？”
    張媽當然不會承認，大罵徐媽是神經病。
    徐媽拿起粥就舀了一勺，作勢要喂給張媽。
    “那你幫夫人嚐一口。”
    “你幹什麽，走開！”
    張媽尖叫一聲推開徐媽。
    徐媽一下沒拿穩，粥碗摔倒地上打破了。
    她話落，張媽就替自己辯解道。
    “照顧夫人一直是你的活，你憑什麽讓我幫你幹。”
    好像，似乎，也是這個道理？
    宋家家裏傭人多，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工作範圍。
    其他人都差點被她說服了。
    徐媽一時也不知該如何反駁，隻能指著她。
    “你，你……”
    張媽臉上露出一抹得意。
    這時，齊珩突然說道。
    “好了！”
    張媽笑容僵在臉上，身體一晃。
    徐媽急切問道。
    “怎麽樣？”
    “這碗粥裏……”
    他故意頓了一下，想賣個關子。
    裴越一個眼刀飛過去。
    齊珩摸了摸鼻子，老實了。
    “……裏麵確實下藥了，量還不小。”
    他語氣變得嚴肅。
    “足以致死。”
    “什麽？!”
    宋知若唰地從沙發上站起來，臉色煞白。
    她沒想到，這些人這麽大膽。
    為了陷害她.
    居然不惜讓黎夫人死！
    她氣得渾身發抖，眼神凶狠，表情是從未有過的陰戾。
    抬腳，一步一步，向張媽走過去。
    張媽被她修羅一般的樣子嚇住，不由自主往後退。
    “宋知若，你想幹什麽……”
    聽說那藥能害死人，她也一下子慌了。
    她話音未落。
    宋知若突然一腳踹在張媽胸口，將人踹了出去。
    所有人都呆住了。
    張媽“啊”地一聲摔倒在地，她半天都回不過神來。
    痛得仿佛能聽到自己胸骨裂開的聲音！
    她原本對宋知若不屑一顧。
    宋家的傭人，誰不知道宋知若就是個沒爸的野種。
    她自己媽媽都天天虐待她。
    其他人更加不會把她放在眼裏。
    誰知，她出手竟然這麽狠！
    張媽打從心底升起一陣恐慌。
    有點後悔惹了不該惹的人。
    宋知若不給她反應的機會，幾步上前，狠狠揪起張媽胸口的衣服，將人提起來。
    眼眶猩紅，一字一頓地說道。
    “你們怎麽敢的！快說，是誰讓你這麽做的，你們還有多少同夥！”
    張媽憋得都快窒息了，仍不死心。
    “我沒有，我不知道啊，我、我、我是被冤枉的！”
    宋知若神情一狠，手上越發用力。
    她還敢狡辯。
    隻要一想到黎清秋本就重病在身，痛苦萬分。
    還要被他們這樣算計，差點丟了性命。
    宋知若恨不得將害她的人碎屍萬段。
    黎夫人對人一向寬厚大度。
    那可是一個活生生的人啊。
    他們是怎麽敢的！
    眼見她情緒失控。
    裴越快步來到宋知若身邊，大掌包裹住她的手。
    他眼神如冰，冷聲對張媽說道。
    “是不是冤枉，問一下不就清楚了。”
    裴越的手掌厚實溫暖，帶著極強的安撫意味。
    宋知若慢慢平靜下來，隨著他一起鬆開手。
    張媽重重摔落在地上，大口呼吸。
    胸口痛得快要窒息了。
    可是她還沒來得及緩口氣。
    裴越揚了一下下巴，幾個高大魁梧的保鏢就上前，拖著她兩邊的手臂，要將她拖下去審問。
    張媽臉上一下血色全無。
    江城的人，誰不知道裴家保鏢的手段。
    他們有的是方法讓人說真話。
    隻是他們問話的方法，比死還恐怖。
    她看著那些高大健碩，臉色冰冷無情，仿佛殺人機器一般的保鏢。
    心理防線一下崩潰了，哭喊道。
    “不是我，我什麽都不知道，是王桂枝，她叫我幫她送一下飯，我不知道她在裏麵放什麽東西了！”
    宋知若神色一凜。
    果然是她！
    她站起身。
    “她怎麽跟你說的，你說清楚。”
    宋無虞臉色變了幾變，快步走到張媽跟前，狠狠甩了她一巴掌。
    “你這個惡奴，夫人平時對你們這麽好，你居然要害她，現在被抓住了，還想誣陷其他人！”
    張媽頭歪過一邊，被打懵了。
    “宋先生，我沒有，我、我說的都是實話……”
    “還敢狡辯！”
    宋無虞語氣陰鷙打斷了她的話，對自己的保鏢吩咐道。
    “你們還不快把她拖下去，狠狠地打，打到她說實話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