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電監護儀發出尖銳刺耳的警報聲，紅色數字瘋狂跳動。
    “用安定！氧氣罩！”醫生急切的吼聲如雷。
    餘光瞥見裴越的身影，醫生快速解釋道：
    “裴總，小少爺因為抽搐引起呼吸道痙攣，如果用了氧氣罩還是不能自主呼吸，就隻能插管了。”
    裴越握緊拳頭。
    那麽小小的孩子，要被割開氣管。
    他隻要一想想就覺得痛徹心扉。
    裴越揪起醫生胸前的衣襟，一字一句說道：
    “用最好的藥，全力救治！”
    “那是我裴越的兒子，唯一的獨生子，你聽懂了嗎！”
    醫生心頭大震。
    裴總的獨生子。
    裴總什麽時候有了這麽大個兒子！
    為什麽從來沒聽人說起過！
    但現在不是想這個的時候。
    他連滾帶爬地又回到裴璟洲身邊，
    “裴總放心，我一定會用盡我所學，讓小少爺平安無事。”
    裴越疲憊地點點頭。
    眼見護士將細長的針頭紮進小寶手背，他下意識地閉上了眼。
    同時也轉身捂住了宋知若的眼睛。
    不敢去看那令人心疼的畫麵。
    宋知若悶哼一聲。
    整個人忍不住在他懷裏顫抖。
    仿佛那針不是紮在孩子身上，而是直接紮進了她的心髒。
    “小寶……”宋知若低聲嗚咽，指尖徒勞地抓著裴越的手臂，“我要陪著他……”
    裴越掌心貼著她的後背，低聲安撫：
    “醫生在裏麵，我們在這裏等，別讓小寶擔心。”
    蘇冉剛剛看著宋知若崩潰的樣子。
    她差點就想說出一切。
    可這份衝動，在觸及對方兩人緊緊相擁的身影時。
    瞬間化作更瘋狂的執念。
    她是想用小孩把宋知若從裴越身邊帶走。
    沒想到反而讓他們越來越近。
    她緊緊握著拳頭，手背繃出了青筋。
    好在，藥物很快就起了作用。
    小寶的抽搐漸漸平息。
    監護儀的警報聲解除，恢複成規律的“嘀滴”聲。
    宋知若仿佛一下被抽走了所有力氣，癱軟在裴越懷裏。
    裴越野終於鬆了一口氣。
    這是他第一次抱宋知若。
    卻毫無半點綺念。
    隻有劫後餘生的慶幸。
    醫護人員也是長長鬆了一口氣。
    剛剛他們搶救的可是裴家的獨生子。
    萬一有點閃失，整個醫院加起來都賠不起！
    護士穩住自己的身形，強作鎮定地對他們說道：
    “裴總，裴太太，你們可以進去看看小少爺了。”
    宋知若道了聲謝，坐到床邊，心疼地摸著孩子的小臉蛋兒。
    因為剛剛抽搐過。
    他此刻臉上全是冷汗。
    臉色蒼白得沒有一點血色，看著讓人揪心。
    身邊響起動靜。
    宋知若轉頭一看，才發現裴越不知何時，問護士要了毛巾和熱水。
    他挽起袖子，將毛巾放水裏打濕、擰幹，結實勁瘦的小臂隨著動作起伏。
    拿起擰幹的熱毛巾，裴越走過來，輕輕替小寶擦拭著臉上的冷汗。
    動作溫柔又嫻熟。
    宋知若看呆了。
    “你……”
    她看著男人如希臘雕像一般的側臉，實在不像是會幹這種事情的人。
    許是小寶度過了危險期，氣氛不像剛才那麽緊繃。
    裴越突然說起了以前的事：
    “上一次這麽幹，還是奶奶住院的時候。”
    宋知若瞪大眼睛。
    “她那年摔了腿，丁姨又正好病了，也在住院。”裴越的聲音沉下來，帶著某種溫軟的喑啞，“老太太講究，非不讓護工碰，又說我爸手粗，黃汀蘭心不在她身上。”
    他將毛巾貼在小寶汗濕的後頸，動作輕柔，“那時，我剛談成第一個跨國項目，連夜從倫敦飛回來，在病房守了三天，給她擦臉喂飯。”
    宋知若沒忍住噗地一下笑出聲。
    她甚至可以想象，老太太嫌棄他們時，傲嬌的表情。
    陽光透過百葉窗落在裴越側臉上，將睫毛的影子拉得很長。宋知若想起傳聞裏，他二十歲接管裴氏，在股東大會上掀翻提案桌的狠戾模樣。
    再看此刻，他替孩子擦去唇角藥漬時微微蹙起的眉心，心髒某處突然像被羽毛撓了一下。
    癢得發酸。
    裴越見她神情放鬆了一些，暗暗鬆了口氣。
    似無意般繼續說道：
    “奶奶還說，我這雙手就應該用來抱孩子，不該在商場上掐人脖子。”
    他抬眼看向宋知若，眸色在光影裏顯得格外意味深長。
    “奶奶說，男人在外頭橫沒關係，回家得記得把爪子收起來。看我給她剪趾甲那股認真勁，以後準是個疼老婆的！”
    宋知若心跳驀地漏了半拍，慌忙低下頭去看小寶，卻感覺臉頰燒得厲害。
    她想起第一次見裴越時，在宋婉寧的生日宴會上。
    他穿著一身純黑定製西裝，萬眾矚目，高不可攀。
    仿佛天神降臨。
    卻原來，也會為了家人洗手作羹湯，在病床前細心照顧。
    這時，窗外的合歡花忽然打了個旋，正巧落在裴越挽起的袖口邊。
    宋知若抬眼，餘光卻瞥見蘇冉蒼白的身影。
    她站在病房門口，手中的飯菜灑落一地。
    宋知若一秒回過神來，慌張解釋道。
    “冉冉，我們沒有……”
    蘇冉轉身跑開，臉上全是淚痕。
    宋知若慌忙想追出去，這時，剛剛搶救的醫生拿著一堆化驗單走了進來。
    她隻好停下腳步。
    醫生一臉凝重，如同犯錯的小孩一般站在裴越麵前。
    “對不起，裴總。我們檢查了所有項目，也沒查出小少爺抽搐的原因。”
    簡單的說，就是裴璟洲的身體沒有任何異常。
    剛剛卻差點丟了性命。
    裴越自然野聽懂了其中意思，臉色沉冷得可怕，正要發作。卻被宋知若按住了手臂。
    她一臉淡然地說道。
    “好的，我們知道了，麻煩你們了！”
    醫生錯愕地抬起頭。
    見裴越臉色雖不好，卻沒有出聲反對。
    他擦了一把額頭冒出來的冷汗，連聲說道。
    “好的好的，裴夫人，我就你打擾您和裴總陪小少爺了，有事你們隨時叫我！”
    他還以為會被狠狠批一頓，甚至有可能連工作都保不住了。
    沒想到這麽容易就過關了。
    而病房裏，裴越野若有所思的看著宋知若。
    是因為他突然想起，剛剛認識的時候，她一直讓自己檢查身體。
    所以……
    他開口問道。
    “小寶這次發病跟我有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