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知若眉心一跳，恨不得打自己一個嘴巴。
    一說起專業就刹不住車。
    這個毛病什麽時候才能改啊？
    她連忙岔開話題：
    “對了，陳教授，裴總檢查的情況怎麽樣了？有什麽問題嗎？”
    提到裴越，陳教授神情一下鄭重起來，擰眉思索半天，才小心開口問道：
    “裴總是哪裏不舒服嗎？為什麽突然想起做腦部檢查？”
    “呃……他就是常規做個體檢。”
    陳教授又看向裴越。
    見裴越也朝他點頭，便放下心來。
    “從檢測報告上來看，裴總的身體沒有任何問題。”
    宋知若按按太陽穴。
    她剛剛從頭看到尾，當然知道裴越沒事。
    故意這麽問，隻不過是想讓事情有個合理的來處。
    好消息，裴越沒病，小寶的腦部問題不是遺傳。
    壞消息，她和裴越都沒問題。
    這下小寶的問題，更加無從下手了。
    宋知若和裴越都陷入了更大的迷茫中。
    正發愁，傭人突然進來說道：
    “裴總，大少爺和大少奶奶又過來了，說是來找老夫人商量峻昊少爺的婚事。”
    裴越思路被打斷，不耐煩道：
    “讓他們在院子裏等著！”
    傭人答應下去。
    宋知若和裴越怕那幾人又惹得老太太不開心，也一起起身，去奶奶的別墅。
    別墅小客廳裏，老太太正在喝茶。
    宋知若給她配的藥茶。
    稍微清苦的滋味，正好中和掉黃梅天的暑濕之氣，讓人神清氣爽。
    小寶坐在她旁邊，開心地啃著雞爪子。
    見宋知若過來，兩人眼睛都是一亮。
    小寶嗓音軟甜地喊了一聲：“媽媽！”
    老太太也高興地朝她招手：
    “知知，快過來，到奶奶這裏來。”
    裴越慢不經心瞥了他們一眼，合著他這麽大個人，他們就看不到唄。
    一旁，丁姨忍不住抿嘴偷笑。
    以前老太太最疼愛的人就是裴越少爺了。
    現在有了知知和裴璟洲，裴越少爺好像要失寵了。
    “奶奶，小寶！”
    宋知若看了一眼老太太杯裏的茶水。
    老太太狀態不錯。
    再多養幾天，手術那天肯定沒有問題。
    幾人正說著話，門口突然傳來了一道刻意擠出的熱情聲音：
    “喲，奶奶這裏挺熱鬧啊！”
    看到是黃汀蘭等人，老人家臉一沉，將茶盞重重擱在茶幾上。
    這是明顯的不歡迎。
    宋知若忙勸她：
    “奶奶，她們是來商量婚事的。”
    如果是別的事，裴越也絕對不會讓他們再來煩老人家的。
    裴老太太頓了頓。
    算了，峻昊總歸是裴家的人，是老頭子的曾孫子。
    老太太忍住了趕人的衝動。
    黃汀蘭和宋婉寧心底卻劃過一抹不甘。
    老太太對宋知若親親熱熱的。
    對她們就這麽冷淡，明明大家都是裴家的人。
    黃汀蘭麵上卻不顯，依舊笑笑嗬嗬的，示意宋婉寧上前，從她手上的托盤裏拿起一盞燕窩：
    “奶奶，您嚐嚐這碗血燕，我特意讓香港師傅燉了三小時。”
    都說香港廚師最擅長煲湯。
    那個廚師是黃汀蘭為了給裴柏軒調理身體，特地高價挖回來的。
    燉好的血燕呈半透明狀琥珀色，盛在白瓷蓮花碗裏。
    氣味不腥不膩，反而帶著溫潤的回甘。
    這也是血燕區別於白燕的獨特韻味。
    裴老太太卻轉身重新端起茶盞，愜意地抿了兩口。
    就是不接那燕窩。
    黃汀蘭臉上的笑容僵了僵。
    宋婉寧適時上前，替黃汀蘭托住碗底，柔婉地開口：
    “太奶奶，媽知道您怕膩，特意吩咐了廚房不放糖，很清口的，您嚐嚐！”
    裴老太太冷嗤一聲：
    “我年紀大了，吃不得那些，怪膩味的，上個月送來的血燕還在冰箱凍著，”
    她聲音不高，卻像冰錐子，一下子刺破黃汀蘭的虛情假意。
    “汀蘭啊，你這記性也太差了，還不如我這老婆子呢。”
    連她不吃燕窩都不知道，裝什麽孝順。
    黃汀蘭臉上的笑容徹底僵住。
    沒想到馬屁拍到了馬腿上。
    在這麽多下人和晚輩麵前，她一時有些下不來台。
    她抬眼去看裴柏軒。
    男人卻一副皺著眉頭、滿是不悅的樣子。
    似乎在嫌棄她連這點小事都做不好。
    黃汀蘭更加心頭一滯。
    還是宋婉寧連忙接過碗放在茶幾上，擠到宋滯若和她中間，順勢想替老太太整理了一下披肩：
    “太奶奶您忘了，上次那批血燕您說有腥味，媽這次特意換了印尼的新貨......”
    “行了，”老太太揮手打斷她：“有什麽事就說事，別當著我和孫媳婦！”
    宋婉寧臉色一白。
    死老太婆真難溝通。
    她掩飾住眼底一閃而逝的陰鷙，抬頭無措地看向黃汀蘭。
    黃汀蘭深吸一口氣，她上前一步，去握老太太的手，長長指甲上的蔻丹，險些刮到老太太的皮膚：
    “奶奶，我們和峻昊商量了，下月五號是個好日子，給他和婉寧辦婚禮，正好在R博士也是五號過來，圖個雙喜臨門！”
    老太太手往旁邊一縮。
    當她這裏是劇場嗎，個個過來給她演戲！
    黃汀蘭瞬間落了空，臉色鐵青。
    她卻不敢發作。
    宋婉寧聽完黃汀蘭的話，心卻猛地一沉。
    黃汀蘭果然精得像狐狸。
    峻昊哥哥隻說，她答應了給他們辦婚禮，卻沒說定在哪一天，就帶著她一起來了老太婆這裏。
    現在看來。
    黃汀蘭分明是要等R博士現身，才肯讓婚禮落地。
    還真是不見兔子不撒鷹。
    還能借婚禮造勢，把大房的地位抬得更高。
    但現在，她和黃汀蘭、裴峻昊才是同一條船上的人，她隻能擠出一抹笑：
    “是啊，太奶奶，峻昊說一定要等您身體好了，我們才能安心辦喜事。”
    裴家人舉辦婚禮，江城所有上流圈的人都會來。
    黃汀蘭這是趁機要讓江城所有上流社會的人，親眼都看著她們大房把裴越拉下馬。
    宋婉寧能想到的，裴老太太又豈會想不到。
    她臉色更加難看了幾分：“哼，話說得好聽，什麽叫等我身體好的時候，那5號R博士要不來，你們是不是就不結婚了？”
    宋婉寧一噎，還沒來得及開口，就聽黃汀蘭毫不猶豫地回答道：
    “當然。”
    宋婉寧瞬間攥緊了手指。
    裴老太太也詫異地看了她一眼。
    還真夠無情的。
    對自己兒媳婦都這麽狠。
    那宋婉寧千方百計攀上裴峻昊，以為是個好的。
    以後的苦日子還在後頭！
    她又哼了一聲：
    “那就到時候再說吧，我們知知還說能把R博士請過來呢！”
    宋婉寧臉色又白了幾分。
    黃汀蘭也變了臉色，她哼了一聲：
    “怎麽可能，她一個保姆的女兒，怎麽會可能認識R博士那樣頂尖的研究員。”
    宋婉寧也狀似好心地說道：
    “知若，我知道你一直想跟我比，但太奶奶的身體不能隨便拿來開玩笑，你說你認識R博士，那你告訴大家，R博士是怎麽跟你說的，他有說什麽時候能來給太奶奶看病嗎。”
    宋知若勾了一下唇：
    “當然。”
    宋婉寧心裏一緊。
    她說話那麽篤定。
    不會真的認識R博士吧。
    難道這幾天神秘人一直不回複自己，就是宋知若在背後搗鬼？
    她還沒來得及說話，就聽黃汀蘭尖利的聲音激動道：
    “說大話也不怕閃了舌頭，那你倒是說說看，R博士什麽時候能來裴家。”
    宋知若淡淡道：
    “下個月5號。”
    噗嗤一聲。
    宋婉寧沒忍住，一下笑出了聲。
    她掩了掩自己的嘴角，一副無奈的樣子：
    “知若，你平時總是爭強好勝，老想壓我一頭就算了，這種事情上你怎麽可以撒謊呢？”
    黃汀蘭也跟著譏諷道：“就是，我們婉寧因為說R博士下個月5號過來，你也跟著這麽說，你以為這樣就能把功勞攬到你自己身上嗎，真是笑話！”
    宋知若隻是笑笑不說話。
    老太太突然打斷大家：
    “好了，誰在講笑話，下個月不就知道了，吵吵嚷嚷什麽。”
    她轉頭對呂管家吩咐道：
    “送他們出去！”
    黃汀蘭和宋婉寧同時一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