檢測儀滴滴地掃過林鈺舟的全身，一旁長方體的儀器內放置林鈺舟剛剛抽出來的血，屏幕上的數字飛速跳動。
    眼鏡折射出細碎的冷光，認真工作的白瑾安看起來比他平時冷淡地多，室內隻有筆劃過指尖時沙沙聲。
    “結果出來了。”
    一張印著各種林鈺舟看不懂的數據的紙，從機器裏打印出來，白瑾安捏在手上，隨手摘掉眼鏡，露出令人心安的招牌笑容。
    “別擔心，經過測試你很健康，甚至身體素質有了大幅提升，已經可以媲美C級哨兵了。”
    ……聽起來跟自己的隊友還差的遠。
    白瑾安微微皺眉，林鈺舟的心一下子提起來，略帶緊張地搓手，等待他下一句話。
    “一句題外話，方便了解一下你的淺層疏導方式嗎？”白瑾安看起來隻是隨口一問。
    但林鈺舟有點不好意思，像是被老師發現學習不認真一樣，“抱歉，我還不知道。”
    向導不知道自己淺層疏導的方式？聽起來有些奇怪，但聯想到林鈺舟開學三個月就治瘋兩個的戰績，又覺得合理。
    “所以之前那兩個哨兵你怎麽治療的？”
    之前？就是發瘋的那兩個？
    “啊……就像書中那樣，直接進入他們的精神海。”
    接收到白瑾安欲言又止的眼神，林鈺舟聲音漸漸小了，疑問出聲“不對嗎？”
    “額…不…”一時間白瑾安也不知道作何解釋，心底有些懊惱。
    C級向導能深層疏導比她等級更高的哨兵，這件事他怎麽沒有早點發現？不然還能更早發現林鈺舟的奇怪之處，等出去他跟宣野需要談一談了。
    不過現在知道了也不算晚。
    “先說這次檢查的結果吧，精神力已經達到B級了，不過腦域神經沒有遭到壓迫，精神海的容量也沒有擴大……”
    林鈺舟對他突然轉換話題有些疑惑，但也沒在意，小聲提醒，“白醫生，有點專業了，可以轉換成我能理解的文字嗎？”
    聽到這話，白瑾安一愣，眼底染上笑意，看起來格外柔和。
    “抱歉抱歉，簡單來說，我懷疑你的精神力被什麽東西封印了，或者因為某種損傷無法使用，畢竟你的精神海容量過於大了，不像B或C級能擁有的。”
    也不像A級，甚至目前現存的所有向導，白瑾安沒見過比她還大的精神海了。
    但事關重大，白瑾安也不敢妄下定論，雖然結合她剛剛說的，白瑾安幾乎可以確定自己的判斷沒問題。
    這些話白瑾安同步傳給了治療室外的宣野一行人，長椅上幾個人神色各異，尤其是周梓臨驚地彈射站起身。
    “你是說，林向導的等級不止提升了，有可能還不止Ｂ級嗎？”
    沒人回答他，但大家都知道這是多麽震驚的發現，等級這東西都是一出生就注定好了，這是鐵律。
    如果林鈺舟所說屬實，就是說一個可能達到A級甚至以上的向導在可能幼年期遭受重創，退化到C級。
    這是當地白塔所有領導層的失職，一旦被發現，是要革職處理的，嚴重一點還要進監獄。
    那可是向導！
    宣野表情冷下來，這是眾人第一次見到他嚴肅的樣子，“這件事我會上報。”
    如果林鈺舟沒有被發現，他還不知道九區的白塔領導人能飯桶成這樣。
    向導都不當回事的話，真該讓他進局子好好學學《向導保護法》了。
    醫療室內，白瑾安坐在椅子上，微微俯身湊近林鈺舟，溫柔引導她開口，“如果可以的話，可以告訴我你來到赫利斯軍事學院之前的事嗎？”
    林鈺舟垂頭思索片刻，“也沒什麽，我來學院之前住在九區一個孤兒院，因為小時候被父母遺棄，是院長撿到了我。大約是一次畸變種襲擊？那次過後九區全體人員進行檢測，我向導的身份就被查出來了。”
    “在之前呢？”白瑾安嗓音夾雜心疼。
    室外的一行人更是沉默地聽，心底不知道是什麽滋味。
    原本以為她隻是個普通的向導而已，誰能想到還有這麽一層悲慘的身世。
    “之前的事我不記得，畸變種襲擊那次我的腦袋遭受重創，醒來就不記得之前所有事情了。”
    看來這就是導致林鈺舟精神的退化的元凶。
    曆史上不是沒有被畸變種攻擊，造成等級倒退的情況。但一般都不可複原，林鈺舟的情況更特殊，襲擊的時候精神力還處於成長階段，或許正是這樣，精神世界才封閉自己，用來緩衝修複。
    林鈺舟對外的表現就隻有C級。
    “可以說說精神等級增長的這段時間，你有做什麽特別的事嗎？”
    林鈺舟誠實搖頭。
    但她自認為跟精神疏導有關，準確來說是精神汙染。
    她感受很深，在跟宣野精神疏導結束後，整個人處於一種奇異的飽脹狀態，自那之後她就隱隱感覺精神力變多了。
    林鈺舟謹慎地沒告訴任何人，她有預感，這是關乎她性命的重要事件。
    白瑾安安撫性地拍拍林鈺舟的頭，替她調暗了燈，“睡吧孩子，今天可以好好休息一會兒。”
    林鈺舟：怎麽都把她當小孩哄……
    但精神狀態的疲憊讓她確實有困意，也就老老實實閉上眼休息。
    白瑾安打開房門，目光犀利而嚴肅。
    “朋友們，剛剛你們應該已經聽到了，這件事很嚴重，我們要共同向中央白塔申請對九區負責人進行處罰。”
    “這是當然，隻不過還有一件事……”宣野煩躁地揉揉眉心，“事情並不像我們想象地那麽簡單，林同學在官方的資料我無法調取。”並且她還擁有深層淨化S級哨兵的能力。
    “什麽？！”
    白瑾安驚訝不已，宣野可是曾經的退役軍官，除了中心城那群少爺小姐，整個學校沒有誰的檔案他查不了。
    林鈺舟隻是一個九區孤兒，應該不至於吧？
    “絕密等級保密，隻有中心城白塔的人有權設置。如果林同學所說屬實，那我們還需要申請調用她口中令她失憶的那次畸變種襲擊的檔案。”
    那或許是串通所有事件的關鍵所在。
    氣氛沉重，周梓臨低垂著眼，看起來沒什麽精神，“林向導好慘，在孤兒院生活，她沒見過爸爸媽媽嗎？”
    在座的幾位哨兵雖然各有各的不幸，但所幸父母尚在，小隊內隻有一位跟林鈺舟有相似身世，但因為“騷擾向導”至今還在禁閉室關著。
    “我會去九區。”寧牧澤深吸了一口氣，表情已經很臭，“實地調查。”
    “我也去。”角落裏幾乎和陰影融為一體的鬱衍，嗓音沙啞，看不清他是什麽神色。
    宣野跟白瑾安一愣，心裏說不出是什麽滋味，隻是對視一眼，在對方眼裏看到相同的決心。
    “不用爭，我們全都會去。”
    已經陷入睡夢的林鈺舟不知道外麵的人已經準備好替她主持正義了，此刻意識深深陷入精神海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