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海水帶著鹹澀的味道漫過腳腕，那涼意瞬間穿透肌膚，林默腕間的契約紋突然燙得驚人，像有一團火在皮膚下燃燒。
    他下意識低頭，卻見青黑與金紋糾纏的印記正隨著頭頂裂縫漏下的幽藍光暈起伏，那光暈幽冷而微弱，仿佛來自另一個世界。
    印記像活物般往手背攀爬，每一絲紋路的蠕動都清晰可見，還伴隨著輕微的“滋滋”聲。
    "林默！
    看上麵！"蘇婉的聲音帶著顫，她仰起的臉被藍光割成明暗兩半，睫毛上沾著的水珠在幽藍光線下折射出細碎的金點，像閃爍的星辰。
    周圍的空氣潮濕而冰冷，帶著一股淡淡的腐朽氣息。
    林默順著她的視線抬頭，呼吸陡然一滯。
    裂縫裏翻湧的海水不知何時凝成了半透明的屏障，那屏障在幽藍光暈下閃爍著奇異的光澤，仿佛一層薄紗。
    屏障後浮著一張泛著青銅鏽色的榜單，榜單上的鏽跡在微光下顯得斑駁陸離，散發著古老而神秘的氣息。
    天機之眼自動展開的瞬間，他聽見太陽穴突突跳動，那聲音在寂靜的環境中格外清晰，仿佛鼓點一般。
    榜單最頂端的血色名字刺得他瞳孔收縮，"林默四品）"五個字像用刀尖刻進視網膜，連筆鋒都滲著暗紅，那血色仿佛要滴下來，散發著令人心悸的氣息。
    "這不可能......"他喉結滾動，手指無意識攥緊蘇婉的手腕，手心滿是冷汗。
    四品相師在天師榜連門檻都摸不著，上一世他聽師父說過，能登榜的至少是六品起步，五品都是壓箱底的老怪物。
    可此刻榜單上的名字分明帶著他獨有的命數波動，連眉骨的痣都和倒影裏的自己重合。
    "叮——"
    清脆的金屬震顫聲驚得兩人同時轉頭。
    蘇婉斜挎的帆布包下，半露的洛陽鏟突然發出蜂鳴，那蜂鳴聲尖銳而急促，在寂靜的空間裏回蕩。
    鏟頭原本朝下的弧度緩緩揚起，精準指向三十步外的黑暗。
    海水漫過鏟身時，青銅表麵浮起細密的水紋，那水紋在幽藍光線下閃爍著微光，竟與林默腕間的契約紋同頻震動，發出輕微的嗡嗡聲。
    "是古墓群方向。"蘇婉的指尖撫過鏟柄，沾了水的指腹觸到某個凹陷，那觸感冰涼而粗糙。"上次在李家祖祠，這鏟子也這樣動過......"她話音未落，林默已拽著她往鏟頭所指的方向走，褲腳浸在海水裏發出沙沙的響，那聲音在寂靜的環境中顯得格外清晰。
    越往深處走，石壁上的青苔越淡。
    古墓中的空氣愈發潮濕寒冷，溫度仿佛降到了冰點，光線也變得更加微弱，周圍彌漫著一股壓抑的氣息。
    當兩人轉過第三道石梁時，蘇婉突然停步，手電筒的光打在前方——整麵石壁都爬滿了青銅紋路，從地麵蜿蜒到穹頂，每一道都和剛才那張天師榜的邊框如出一轍。
    那青銅紋路在手電筒的光線下閃爍著幽冷的光澤，仿佛有生命一般。
    "筆記殘頁。"林默低頭看向她腰間的皮質筆記本，封皮邊緣還沾著李家血祭時的暗褐色痕跡，那痕跡散發著一股淡淡的血腥氣。
    蘇婉立刻反應過來，翻出夾在扉頁的半張泛黃紙頁——那是她在龍脊廢墟的碎陶片上拓下的符號，此刻正和石壁上的凹槽嚴絲合縫。
    "這些符號和李家血祭儀式的......"她的指尖即將觸到凹槽時，整座墓室突然發出悶響，那悶響低沉而厚重，仿佛來自地底深處。
    林默本能將蘇婉拽到身後，卻見石壁上的青銅紋開始流動，像被注入了活的血脈，那流動的紋路發出輕微的“汩汩”聲。
    地麵的青磚哢嗒哢嗒翻轉，眨眼間拚出一個直徑三米的八卦陣，中心的"乾"位正對著他們剛才進來的方向。
    那青磚翻轉的聲音清脆而有節奏，在寂靜的墓室中回蕩。
    "毒霧！"蘇婉突然捂住口鼻後退，那刺鼻的氣味瞬間彌漫開來。
    林默的天機之眼早一步捕捉到地磚縫隙滲出的綠霧——那是周鐵生的手筆，每縷霧氣裏都裹著指甲蓋大小的傀儡，紅瞳在霧中明明滅滅，像閃爍的鬼火。
    那綠霧散發著一股刺鼻的腥臭味，令人作嘔。
    "因果推演！"林默咬碎舌尖，腥甜湧進喉嚨，那股血腥的味道在口中彌漫開來。
    識海裏的青銅碑轟然展開，他看見三息後毒霧會凝成蛇形攻向蘇婉的後頸，而八卦陣的陣眼正隨著毒霧的移動往東南角偏移。
    "借你的鏟，我的血！"他扯過蘇婉手裏的洛陽鏟，指甲在掌心劃出深痕。
    鮮血滴在鏟頭的瞬間，腕間的契約紋突然暴漲，金黑交織的光流順著鏟柄竄進石壁，原本靜止的八卦陣竟緩緩升起，在兩人頭頂投下三維星圖。
    那星圖閃爍著奇異的光芒，散發著一股神秘的氣息。
    星圖上的光點逐個亮起時，林默聽見蘇婉倒抽冷氣的聲音。
    那些光點不是普通星辰，分明是他在李夫人殘魂裏見過的紅線終點——曆代相師的墓碑，此刻正繞著中心的"天師"二字緩緩旋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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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嗡——"
    星圖最頂端的光點突然劇烈震顫，空氣裏泛起某種陰鷙的波動，像有人隔著千年時空在冷笑，那冷笑仿佛穿透了空氣，讓人毛骨悚然。
    林默的後頸起了一層雞皮疙瘩，他看見蘇婉的手電筒光打在星圖上，照出一團正在凝聚的黑影——那輪廓，像極了韓無涯陰鷙的眼尾。
    林默心中一驚，腦海中瞬間閃過無數念頭，他擔憂著自己和蘇婉的安危，害怕韓無涯的陰謀得逞。
    "林默！"蘇婉的手突然攥緊他的衣角，"星圖在......變！"
    他低頭，正看見原本靜止的星圖開始逆時針旋轉，中心的"天師"二字滲出暗紅血線，而血線延伸的方向，赫然指向他們腳下的八卦陣中心。
    星圖旋轉的嗡鳴聲裏，那團黑影突然凝實成半透明的人形。
    韓無涯陰鷙的眼尾挑著冷笑，聲音像浸了千年寒潭的鏽鐵："天師榜從無敗者，林相師可要看清代價？"
    林默後槽牙咬得發酸——這聲音他在李家祖祠的密道裏聽過，混著腐屍味從通風口滲進來，當時他正替蘇婉解屍毒。
    此刻幻影的喉結動了動，連脖頸處那道刀疤的走向都和記憶裏分毫不差，顯然不是普通幻象。
    "小心！"蘇婉的驚喝混著金屬摩擦聲炸響。
    林默抬頭的瞬間，穹頂裂開數道縫隙，手腕粗的青銅鎖鏈裹著腥風砸下，鏈身刻滿的咒文正泛著和天師榜相同的青銅鏽色。
    那青銅鎖鏈砸下的風聲呼嘯而過，帶著一股強大的力量。
    他下意識要拽蘇婉躲避，卻見她斜挎的帆布包突然震得鼓脹，那柄洛陽鏟"噌"地彈出來，鏟頭翻轉成三瓣蓮花狀，在兩人身周劃出半透明的光罩。
    那光罩閃爍著微弱的光芒，散發著一股神秘的氣息。
    "李家秘傳的"九花鎮"！"蘇婉的指尖抵在鏟柄凹痕上，額角沁出薄汗，那汗水順著臉頰滑落，帶著一絲緊張。"我在李家密室的拓本裏見過這個紋路......"光罩與鎖鏈相撞的刹那，鏟身突然泛起幽藍熒光，在地麵投出扭曲的影子——那影子竟漸漸清晰成地圖輪廓，最中央用朱砂點著個"玄"字。
    林默的天機之眼自動展開，血絲爬滿眼眶。
    他看見鎖鏈上的咒文裏纏著細小的紅線，每根線都通向蘇婉腳下的影子地圖。"因果推演！"他咬破指尖，血珠濺在星圖裂痕處，識海裏的青銅碑轟然展開，"李家借古墓氣運篡改天機......他們用曆代相師的命數養這張榜！"
    話音未落，腕間契約紋突然燙得灼人。
    金黑交織的光流順著他的指尖竄進星圖，原本劈向兩人的鎖鏈竟"哢"地調轉方向，鏈頭如活物般纏住韓無涯的幻影。
    幻影發出刺耳的尖嘯，半透明的軀體被鎖鏈勒出裂痕，露出後方墓室牆壁上浮現的殘影——
    那是個穿著褪色青布衫的老相師，正跪在兩尊青銅像前叩首。
    青銅像的麵容被歲月磨得模糊，卻能看清他們手腕處纏著和林默、蘇婉一模一樣的契約紋。
    “雙生契”是相師世界中一種極為神秘的契約，據說隻有血脈相連的相師才能締結，同生共死，在以往的相師傳說中，擁有雙生契的相師往往會擁有強大的力量，但也伴隨著巨大的風險。"這是1983年的......"
    "夠了。"
    陰鷙的男聲從兩人腳邊的八卦陣中心傳來。
    林默瞳孔驟縮——不知何時，八卦陣中央的青磚全部翻起，露出下方一口覆蓋著青銅槨板的棺材。
    槨板上的咒文突然亮起，韓無涯的真身從棺中緩緩站起，玄色道袍沾著暗褐色的液體後來才知是曆代相師的血），指尖捏著半塊和林默腕間契約紋相同的碎片。
    林默看著韓無涯，心中充滿了恐懼和擔憂，他擔心自己和蘇婉無法逃脫這場危機，更擔心蘇婉會受到傷害。
    "你既然找到因果，"他抬手撫過鎖鏈上的裂痕，幻影被扯碎的瞬間，眼裏閃過狂喜，"那就陪我走完噬天陣最後一環。"
    林默的後背抵上冰涼的石壁，那石壁的涼意瞬間穿透衣衫。
    他能聽見蘇婉的洛陽鏟在光罩外發出蜂鳴，能聞到韓無涯道袍上濃重的屍臭，卻看不清對方眼底那團翻湧的黑霧究竟是什麽——直到青銅棺槨突然發出"哢啦啦"的輕響，槨板縫隙裏滲出一縷綠霧。
    那綠霧比周鐵生的毒霧更濃，更腥，混著腐肉與朱砂的氣味，在韓無涯腳邊聚成蛇形。
    林默的天機之眼捕捉到霧裏浮動的金色光粒——那是被碾碎的命數碎片，而蛇頭正緩緩轉向他腕間的契約紋。
    "林默......"蘇婉的手悄悄勾住他的小拇指，洛陽鏟的光罩開始出現蛛網般的裂痕。
    青銅棺槨裏，綠霧翻湧得更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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