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魔窟」二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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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終於,白光散去,眼前逐漸出現了一道模糊虛幻的人影。
    人影的光霧十分黯淡,仿佛下一秒就會隨風散去似的。
    虞露白抬頭看向影子的臉部,那裏被一層乳白色的霧氣所阻隔,叫人看不清他的模樣。
    然而她心中有個近乎篤定的猜測——
    “曜?”
    “是我……”人影說,聲音十分滯澀低沉,如同一台老舊的機器轉動起來,齒輪發出難聽的噪聲,“你好……”
    虞露白:“廢話不多說,告訴我你還記得什麽。”
    曜:“幻境……是、全部……”
    得,又是個失憶黨,說實話她都習慣了。
    最後一個問題。
    “浮雕上有什麽?”
    曜的聲音幹澀的一瞬,很快又恢複正常,竭力維持平靜的表麵回答:“是……我的記憶。”
    看來浮雕上應該沒什麽重要內容。
    少女有一瞬間地沮喪,但很快被另一件事奪走了注意。
    眼下越來越多的巧合浮現,當巧合過多到不正常的時候,巧合就不再是巧合。
    她和特異之間,實在是擁有太多的共同點了:同樣失憶,同樣擁有精神力,並且現在還知道了一件事,特異真正的外貌與人類無異,那些怪異瑰麗的特異外形是他們的精神體外現。
    然而又有個問題——她沒有精神體。
    在精神海被填的滿滿的情況下,虞露白並未從本能中尋找到使精神體外現的方法。
    看著眼前的人影被無端而來的風吹的將散未散,虞露白知道,他的理智站在懸崖邊,搖搖欲墜。
    如果失去理智,估計又會變回那顆灰撲撲的石頭,到時候任憑外界刺激都無法作出反應,除非直接拿著精神力進行疏導。
    不過假如和她預料的一樣的話,這家夥精神力體量堪稱龐大,與她相差無幾,情況又特別嚴重,哪怕是虞露白自己,也無法打包票一定能讓他恢複,隻能先疏導一部分,再做打算。
    “如何精神體外現?”
    曜定定地看著她,沉默了許久才說:“……沒有……精神體……”
    “什麽沒有?”
    明明看到他張開了嘴,聲音卻像是被封印了一般傳不進耳中,虞露白難得有些焦躁,她有種莫名的直覺。
    聽不到曜的聲音,並不是因為對方聲音太小,而是背後有著某種存在,不允許她“聽”。
    可是心中隱隱的焦躁卻讓她難以靜下心來,一直有個聲音催眠似的在她耳邊不斷重複著讓她抓緊做什麽,不然的話很可能會發生不好的事。
    至於是什麽事,虞露白並不清楚,直覺告訴她,後果或許會嚴重到叫她無法承受。
    可是不行。
    現在的她還不能知道。
    這種被人掌控的感覺並不好受,甚至稱得上惡心,在無人發現的角落,少女咬緊腮幫,竭力忍耐著不叫自己露出難看的神色。
    舒緩平和的精神力自然可以用來治療自身,精神力在身體中轉了一圈後,大腦隱隱作痛的感覺已然舒服了許多。
    虞露白冷靜下來:“你得跟我走,外麵那隻醜東西,要麽你關起來,要麽我出去給它弄死。”
    曜沉默了一瞬,長歎一口氣,身體內部許多沉重無用的情緒都隨之離去,包括一直以來對朋友的忍耐包容——他其實想起來一些事。
    幻境中並非全部記憶,不過他確實隻記得幻境開始到結尾的這部分記憶,幻境將記憶精簡了許多,中間很多細節,包括那些讓他感到痛苦的回憶,都像是被一隻大手全部擦除了。
    前半生,“暗子”的苦難來自於原生家庭和社會,而後半生,他的苦難則全部由“好朋友”造成。
    那些血色回憶、鼻尖充滿了令人作嘔的血腥味,眼底映照出一片血色的海洋,曾經和他打過招呼、對他表露過善意的人,因為朋友的嫉妒而死在它的爪下。
    曜又一次地保護它,在判定朋友為高危生物的高層麵前用盡一切地包庇它,也因此,心房逐漸封閉,再也不敢與人親近。
    生命中似乎隻剩下戰鬥和朋友了……
    人不能做虧心事,有且僅有一次的違心,讓他從此夜不能寐。
    內心的正義和對朋友的保護一次次交織,複雜而又矛盾的負罪感讓他不敢直視旁人的眼睛,生怕從中看到厭惡和怨恨。
    前半生,人群討厭他,因為他有個殺人犯父親;後半生,人群討厭他,因為他創造了殺人怪物,不僅如此,還以自己做擔保,保下了罪行累累更甚父親的朋友。
    這一切,都給人一種“屠龍者終成惡龍”的諷刺。
    曜垂下眼,不敢直視少女清涼透徹的雙眼,他怕在那雙眼底,看到肮髒醜陋的自己。
    他的靈魂早已腐爛,甚至出現在她麵前都是種玷汙。
    “溫馨提示,你的‘好朋友’殺過不少人哦。”
    虞露白打斷的曜的沉默,用一種輕快卻詭異的聲線說著。
    “要麽你關起來,別叫它在我麵前晃,要麽……”少女輕笑,聲音裏帶著含笑的惡意,“等我出去了就弄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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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且其實你自己也清楚的吧,所謂的‘朋友’……”
    “——是你自己。”
    落下的聲音宛如千斤重,叫這片空間中的空氣都滯澀著。
    曜的表情卻在意料之中——痛苦、無助、悲哀,又帶著早已悉知的平靜。
    果然,他早就知道了。
    作惡的,從頭到尾都是他——而不是那個被構想出來、代表著本人惡念的“朋友”。
    虞露白不在乎醜東西殺了多少人類,因為那些人頂多算是認識的螞蟻。
    她介意的是醜東西曾經不止一次地對她展露惡意,還真刀真槍地襲擊過她。
    這一點,使虞露白幹脆地在心底給醜東西判下死刑——曜能關著醜東西,讓它直到死亡也不會出現在她眼前也就罷了,就當給個麵子。
    要是不長眼撞上來,以虞露白如今的精神力體量,殺死醜東西就跟捏死隻螞蟻一樣簡單。
    曜終於下了決定。
    “你殺了它吧。”他說,虞露白甚至能聽到一絲哽咽的泣音,“它……罪大惡極……”
    少女真心實意地笑了,看向曜的視線中也增加了不少溫度:“謝啦~”
    看在他這麽識相的份兒上,虞露白決定不在疏導的時候故意讓他吃苦頭了。
    驟然放下心中的沉鬱,曜的狀態肉眼可見地輕鬆了許多,這一放鬆下來,憋著的那口氣就散去了,也因此,勉力支撐的實體再難維持,化作千萬光點逐漸融入了身後的黑暗當中。
    虞露白被一陣強光逼得閉上了眼,幾乎透過眼皮的光芒十分灼熱,讓她的身體都微微發燙。
    緊接著眼前一花,投射在眼皮上的強光逐漸褪去,虞露白才睜開眼。
    映入眼簾的畫麵與所想的截然相反。
    虞露白以為,在她觀看曜的回憶、與他交流了這段時間中,人類與洞穴生物本該打個天昏地暗。
    昏迷前所見到的最後一個場景也確實如此,怎麽現在大家排排躺著睡大覺了?
    虞露白猜測,也許是曜做的防護機製,比如說有人進入精神世界就會讓外麵所有生物都昏迷之類的……
    這不是重點,眼下有個更重要的事。
    ——收容「魔窟」!
    曆時——虞露白看了眼手環上的時間——兩天零四個小時三十二分鍾,終於要收容「魔窟」了。
    少女輕舒一口氣,蒼白的臉頰浮現一絲紅暈,病弱的眉眼也因為激動而消減了幾分疲憊。
    她走到祭台上,站在石頭下方伸出了手,掌心朝上展開。
    一縷縷精神力慢慢向上延展,透明的絲線逐漸攀爬上石頭的身體,最終整個包裹,然後刺入。
    治愈的精神力融入了石頭內部,修複著因為過度使用而傷痕累累的精神海。
    表麵裂痕逐漸康複,不知過了多久,虞露白才臉色蒼白,喘著粗氣地停止。
    石頭也緩慢飛入掌心之中,安安靜靜,就像是一顆真正的石頭。
    接下來——
    少女的視線移向距離特衛隊不遠處的醜東西,醜東西大頭朝下地昏睡著,皺巴的皮膚溝壑中積攢著陳年老垢。
    實在有夠惡心的。
    虞露白厭惡地別過頭,手指輕點石頭:“我要殺了哦。”
    石頭安靜不動。
    於是她便明白了曜的意思。
    溫和治愈的精神力瞬間化作鋒利的刀刃,狠狠刺入醜東西的大腦,毫不留情地破壞了大腦中央的核。
    它甚至沒來得及反應,身體猛地彈了一下,抽搐下後靜止不動了。
    沒過多久,醜東西的身體便如瓷器般破碎,最後化作一地紫色的灰塵。
    虞露白環顧四周,那些由曜的精神力組成的洞穴生物已然隨著宿主的蘇醒而回歸本體,連身體也消失不見。
    而這個縱橫貫穿超過5000米的地下洞穴——
    “要塌了?!”
    看著眼前正在坍塌的洞穴,頂部的岩壁難以支撐,在巨大的壓力之下,石塊嘩啦啦地落下。
    不出一會兒,就在地麵上積起不矮的“城牆”。
    虞露白眉頭緊鎖,心頭湧起一股強烈的不安。
    問:一個體力廢如何逃出即將坍塌的地下洞穴?
    逃跑前踹一腳唐曉森絕對沒私心)是她最後的良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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