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前後後忙碌了兩個多月，眼瞅就快要到附屬高中開學的日子了。
    然而市區不像村鎮那般鬆散，沈澤川特意了解過，想要在市區生活下去，身份證是必不可少的，戶口也是必須要有的，否則別說做生意工作，連弟弟們正常入學都困難。
    可戶口依然是一大難題。
    如果沈澤川已經年滿十八周歲，那他隻要能證明自己有工作能力，並且收入水平能保證生存，他就可以去申請收養證明，然後去公安局登記落戶。
    但他才十七歲。
    別的暫且不說，總不能讓顧景翊上來就留級一年，等他成年吧？
    那也太耽誤事兒了。
    在沈澤川連著歎了五次氣之後，坐在他旁邊的季淩秋終於忍不住了，問道：“大哥，你怎麽了？是有什麽煩心事嗎？”
    “應該是在發愁戶口的事吧。”顧景翊搶先一步道，“畢竟大哥還沒有成年。”
    “那怎麽辦呀？”江樂允一臉天真地看著他們，“這個東西一定要按周歲來算嗎？虛歲不行嗎？”
    “不行的，寶寶。”顧景翊解釋道，“虛歲是不準確的，而且我們國家有規定，一般情況下都要按周歲來算。”
    “啊……”江樂允撇撇嘴，也跟著奶呼呼地歎了口氣，“要是大哥能一夜之間長大就好了。”
    秦沐陽往他碗裏夾了一個奶黃包，順便揉了一把他的小腦袋，“大哥要是有那能耐，我們就更沒機會跟他出現在一個戶口本上了。”
    “為啥呀？”江樂允好奇道。
    “直接成國家一級保護動物……不是，一級保護人類了唄。”秦沐陽說，“有這超能力，大哥指不定得被帶哪兒去做研究呢，家都回不來了。”
    一聽到“做研究”三個字，江樂允瞬間臉色大變，連連搖頭：“那不行那不行！誰都不可以把大哥抓走！”
    沈澤川輕笑了下，柔聲道：“放心吧，沒人抓我，但我也確實沒有一夜成年的能力，戶口……還得另想辦法。”
    眾人再次陷入了沉默。
    半晌，顧景翊放下碗筷，小心地開口道：“其實我留級一年也沒關係的……”
    他忽然想起之前在顧家被關起來時，自己被迫退學的那個荒誕理由，“我可以先讓自己生個病，然後你們帶我去醫院檢查，盡可能說的嚴重一些，直到醫生同意給我開休養證明，到時候再交給學校就行了，應該是可以休學一年的。”
    他們沒什麽人脈，也沒有權力，因此這種事對於他們來說就比較麻煩。
    這要是顧家……
    顧景翊無聲地冷笑了下，想當初自己連麵都沒露過，就莫名其妙地被打上了病重的標簽，那權力大的，都快一手遮天了。
    他這番話一出，眾人的目光齊刷刷地落在了他身上，幾乎各個都皺著眉頭，眼中閃爍著意味不明的光。
    顧景翊本以為他們是覺得這個方法太麻煩了，剛要繼續解釋，就聽溫若安有些慍怒地道：“二哥，你跟我說說，你打算怎麽讓自己生個病？”
    顧景翊愣了愣，喃喃道：“就……找個昏暗一點，狹小一點，沒有人的房間，然後我進去待個幾天……”
    “不行！！！”五個人異口同聲，喊的震天動地。
    顧景翊差點兒耳鳴。
    “你想利用幽暗密閉恐懼症傷害自己，你這是在自殘！”溫若安氣得小臉兒通紅，“絕對不可以！”
    季淩秋同樣麵色陰沉，聲音驟然冷了好幾度：“二哥，你如果真的那麽做，我保證我一定會砸門拆房把你帶出來！你找一個地方，我就拆一個地方！”
    “你要是不想讓你親愛的弟弟因損毀公共建築被警察帶走，你最好盡快打消那個念頭！”
    秦沐陽和江樂允也是麵露不滿，兩雙圓溜溜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瞪著顧景翊，明明什麽都沒說，卻又好像什麽都說了。
    見他們如此生氣，顧景翊不禁有些慌神，支支吾吾地道：“不是，我……我沒想弄的太嚴重，我就是……就是想用這個方式……”
    “我不可能讓你傷害自己的，小翊。”沈澤川打斷他，神情無比嚴肅，“我寧可找更難更費勁的辦法，花更多的錢去求人，我都不可能讓你傷害自己一下，你想都不要想。”
    顧景翊撇撇嘴，徹底蔫了下來，不敢吱聲。
    他在桌下悄咪咪地抓住沈澤川的手，小幅度地晃了兩下，以示討好。
    兄弟們默契地都沒再多說什麽，他們雖然生氣顧景翊會提出這麽個方法，但更多的，其實還是心疼。
    原生家庭帶來的傷害總是如影隨形，就算平時隱藏的很好，不會輕易展露出來，可它依舊存在，依然會在不經意間冒出尖刺，泛起密密麻麻的痛。
    但是沒關係，他們有彼此。
    他們會彼此拯救，千千萬萬次。
    由於沈澤川目前也想不到更好的方法，這個話題也就暫且擱置了。
    沈澤川本想給馬建平打個電話，看看他還有沒有什麽好招，畢竟之前在鎮裏時，顧景翊的學籍問題都是他幫忙解決的，死馬當活馬醫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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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過令他沒想到的是，當天晚上，關婷居然主動找上了他。
    “小川，我想跟你商量點事。”
    沈澤川連忙收起手機，把沙發上的雜物挪開，“阿姨您先過來坐，慢慢說。”
    關婷走過去在他旁邊坐下，緩緩道：“我知道你最近一直在為戶口的事情發愁，我幫你打聽過了，像我們這種無房落戶的人，需要落在社區公共戶或集體戶，每三年更新一次。”
    “嗯，這些我知道。”沈澤川捏了捏眉心，“現在主要是我年齡不夠，沒辦法通過正規渠道收養他們，沒有收養證明，剩下的哪個都辦不了……”
    “那就換個人。”關婷說。
    “……啊？”沈澤川沒反應過來。
    “換個人，我來收養你們。”關婷認真道，“我谘詢了很多人，像我這種沒有兒女又沒有丈夫的孤家寡人，隻要能出示收入流水，證明我自己身體健康無疾病，是完全可以收養你們的。”
    “流水方麵你不用擔心，我在小石村的店鋪還沒有出兌，營業執照還在，這些年的收入和支出我都有記錄，我也都整理好了。”
    “身體方麵也是沒問題的，我前幾天特意去醫院做了個全麵檢查，雖然之前許大鵬總是對我動手，但大多都是皮外傷，整體還是非常健康的。”
    關婷正說著，突然頓了頓，聲音稍弱了些：“但是主要也得看你們願不願意，畢竟我隻是個普通的家庭婦女，沒什麽大能耐，我能做的，隻有照顧好你們的飲食起居，其他的……我可能也幫不上太多。”
    一直以來，沈澤川想的都是自己應該如何正規地收養弟弟們，從沒想過自己也會成為被收養的那一個。
    看著關婷異常堅定的神情，沈澤川心中卻有些猶豫。
    “阿姨，您真的想好了嗎？您才三十多歲，對於一個女人來說，依舊是很好的年紀，離開了許大鵬，以您的姿色，想再找個人成家、生個自己的孩子也還是可以的。”
    “可如果您收養了我們六個人，就相當於給自己戴上了枷鎖，那以後還怎麽……”
    “我不需要。”關婷眼神溫柔地看著他，“你們就是我的孩子，一直都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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