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錘像看傻子一樣看著吳擎。
    “這是春砂仁，平時用來當大料的，誰讓你放嘴裏嚼了……”
    吳擎又“呸呸”吐了兩聲，嘴裏難聞的氣味依舊難以揮去，五官皺成一團抹布。
    在旁邊捧著猴頭菇細細看的羅虞也不由得給了他一個同情的眼神。
    “呸——你采大料幹什麽，燉肉吃啊？”顧不上幹淨不幹淨，吳擎把舌頭在衣袖上狠狠蹭了兩下，口中的辛辣感才慢慢褪去。
    “春砂仁不僅能當大料，還能入藥啊！”
    鐵錘將兜裏的春砂仁用葉子包起來，往背簍裏一塞，“春砂仁曬幹了和猴頭菇一起打成粉，藥用效果翻倍，師父說的！”
    “你師父到底是誰啊？不會是哪兒的江湖郎中吧，靠不靠譜——”
    “我師父可厲害了，你少汙蔑他！”
    “話說你怎麽會有師父，剃著個光頭，難不成你還真是個和尚？”
    “和尚怎麽了，吃你家大米了？”
    “靠——還真是啊……不對，是沒吃我家大米啊，但你早上還吃豬肉餛飩呢！”
    “我還俗了！”
    在二人的鬥嘴聲中，三人背著背簍滿載而歸，先把野菜背回豬圈，餓了一上午的小烏金豬們已經嗷嗷待哺，看見人便哼哼直叫。
    在鐵錘的指導下，吳擎將旁邊口袋裏的玉米麵和紅薯麵舀出來，和剛挖的野菜拌到一起，一股腦倒進石槽裏，小豬們撅著蹄子便悶頭衝過來，臉紮進石槽開始大口享用。
    “沒事的時候，你們可以去山腳下的菜地裏摘點老南瓜、胡蘿卜之類的，剁碎了扔進來，給他們換換口味。”
    說完，鐵錘又將給羊割的草也投進去，就和兩個人帶著背簍裏的猴頭菇和春砂仁趕緊回去。
    “老板，快看我們找到了什麽！”
    鐵錘像一陣風一樣打頭衝進院子裏，將身上的背簍寶貝似的護在身前。
    而吳擎在他身後慢悠悠地牽著打哈欠的老栓子，坐在老驢背上的羅虞低下身子，將她從下山路上拔的大蘿卜往前一伸，老栓子的眼神立刻清醒了過來，厚厚的嘴唇子一翻，便咬掉一個蘿卜頭，咯吱咯吱地嚼起來。
    從屋內出來的許夏接過鐵錘的背簍，翻開上麵蓋的葉子一看，也不由揚起了一抹笑容“猴頭菇，咱們林子裏還有這種好東西嗎？”
    “嗯嗯，還有一些來不及摘的，明天我再去。”鐵錘嘿嘿笑了兩聲。
    “行啊，都摘回來，曬幹了留著給小虞煲湯喝。”
    猴頭菇號稱“養胃之王”，許夏自然知道這東西的妙處，不過等級能達到入藥的很少，鐵錘他們摘的這批絨毛又粗又長，色澤雪白，個頭也大，想必也偷吃了不少玉露，才長成品相這麽絕佳的樣子，效果絕對比普通的猴菇要好。
    雖然這東西拿出去賣也價值不菲，但誰讓人家羅老板每個月慷慨解囊付給她十萬塊，這點東西許夏必定不會吝嗇。
    “嗯嗯，我記得師父小的時候熬來給我喝的一個方子，效果可好了，老板一會兒我抄給你試試。”
    鐵錘也高興地點點頭，新來的這位小虞姐姐實在是太瘦了，感覺一陣風都能吹倒。
    許夏掏了兩個猴頭菇出來，剩下的原樣交還給鐵錘，“庫房裏有簸箕，你和小虞他們去切成片晾在上麵，這樣幹的快，好保存一些。”
    “好。”
    鐵錘接過簍子，正巧吳擎和羅虞也進了門，便又匆匆拉著兩個人去曬猴頭菇。
    許夏則帶著兩顆鮮猴菇進了廚房，問許得寶要了兩塊幹淨的豬筒骨，又從他的秘密小金庫裏掏出了一把蓮子，一把野山藥幹，還有一把芡實和之前鐵錘挖來的土茯苓幹。
    所有的食材放到盆裏清洗幹淨，許夏將雪白圓胖的猴頭菇輕輕撕成好入口的小塊。
    其實處理不好的人工猴頭菇總有一股難以言喻的苦味，這也是大部分人不愛吃的原因，但是從樹上新鮮摘的，隻需要將蒂頭去掉，便隻能嚐出其中的鮮美滋味。
    將煲湯的砂鍋坐在灶上，舀上兩瓢清澈的山泉水，然後將所有食材一起投進去，許得寶湊過來瞅了一眼，目光頓時亮了亮，“好水靈的猴頭菇！”
    他仔細辨認了一下鍋中的食材，心中了然，“你這是做猴菇四神湯？”
    “得寶叔你也知道這個湯？”許夏抬了抬眼，笑道。
    “嗬嗬，小時候老爹帶著我在店裏上工，老板娘天天煲這個湯給自己兒子喝，他覺得是好東西，每天都眛下一碗讓我偷偷喝了，看看我現在這身膘，肯定都是這碗湯給鬧的。”
    許得寶笑的眼睛眯起來，摸了摸自己白胖的大肚子。
    許夏抿著嘴笑了一聲，想不到三爺爺年輕時還有這一出。
    “不過當時我喝的湯裏那猴頭菇可沒這麽漂亮，湯煲出來也苦兮兮的，要不是老爹讓我捏著鼻子往裏灌，我還真喝不下去。”
    回憶起當年皺著眉頭喝湯的模樣，許得寶一陣唏噓，但不得不說，這玩意兒是真管用，喝了胃口格外好，吃飯倍兒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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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砂鍋中的水慢慢沸騰，雪白的猴頭菇開始在裏麵翻滾起來，被水浸濕後，竟顯現出如同羊脂白玉一般的溫潤色澤，同時，一股誘人的鮮香伴隨著蒸汽緩緩充斥在廚房裏。
    好驚人的味道。
    許夏不由得睜大了眼睛，就連許得寶也忍不住低下頭重重吸了一口。
    所謂“山珍猴頭，海味魚翅”，野生猴頭菇的鮮美本就是菌中之首，其中蘊含的豐富穀氨酸在烹飪過程中更是轉化為讓人陶醉的濃鬱香氣，不怪乎古代隻有宮廷、王府的貴族們才能享用，民間難得一嚐。
    “不錯不錯，待會兒一定得讓小虞同誌多喝上兩碗，這猴菇的品質太難得。”許得寶忍不住感歎。
    “她胃口小，能喝上一碗就不錯了，胃裏這毛病也不是一天兩天就能養好的，得慢慢來。”
    許夏搖了搖頭，將灶上的火調至最小，蓋上蓋子慢慢煲。
    日頭漸漸升高，幾個人在院子裏忙忙碌碌，鐵錘操著刀子在案板上飛速將猴頭菇切片，吳擎和羅虞則將切好的猴頭菇一一擺在簸箕上進行晾曬，沒一會兒便擺滿了三個簸箕。
    清風卷過，頓時整個院子裏都飄起了新鮮猴頭菇的清香。
    除此之外，上午在山裏找到的那一捧春砂仁也被清洗幹淨，另找了一個簸箕鋪在上麵慢慢風幹，一顆顆紅色小果子玲瓏可愛，顏色鮮亮，怨不得吳擎當成水果直接往嘴裏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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