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麵的故事你們應該也猜得到，我猶豫再三，終是將多年前拿到的方子給這小兒用上了，畢竟他情況已如此，即便老衲並無把握，也隻能死馬當活馬醫。”
    說罷，梵心得意一笑“當時老衲埋頭研究了數日，在前方的基礎上對幾味藥材略加修改，增加了去腐生肌、活血化瘀之效，藥性更猛了些，果然對治療進程大有裨益。”
    “不過嘛——”
    隨後，他眼中略有閃爍，似是想起了什麽可怕的事情，訕訕道“就是用藥之時，也的確有著錐心之痛，不亞於刮骨剝皮。”
    “當年老衲擅自給鐵錘上藥之後，孩子哭得死去活來，都痛暈好幾次，貧僧也差點沒被梵明師兄一杖錘死，所以即便是羅小友要用這方子，也要做好十足的心理準備才行。”
    “那等痛苦，非常人所能忍，好在鐵錘當年還隻是個孩子，如今也全然忘卻，否則我還真怕給他留下什麽心理陰影……”
    唏噓一聲，老和尚拍了拍肚子，“好了好了，故事貧僧已講完，當然，你們依舊可以認為貧僧在說胡話。”
    “當年寺中香火不旺，人煙稀少，手機相機自然是沒錢買的，隻有偶然路過的一位遊客曾為我師徒二人拍過一張合照，洗出來後一直放在我梵明師兄那裏，因著鐵錘早已將小時候的事情忘記，所以從未拿出來現於人前，若是你們執意要看的話……”
    “大師，雖然我相信你，但保險起見，還是得親眼見過照片之後，小子心中的大石才能落地。”
    吳擎麵色沉重，對著梵心深深鞠了一躬“還望大師為我手書一封，鄙人親自帶著去見貴寺的梵明長老，確認過當年的事後，再與阿虞的家人商議。”
    “自然，若大師的方子真有奇效，羅家必不會虧待您，您隻管開條件！”他目光炯炯，擲地有聲，早已不見了平時吊兒郎當之相。
    “哎呀，條件嘛，我早已跟許施主商量好，這就不用你操心了。”
    梵心微微一笑，摸著好幾層的下巴考慮了半晌，終是點點頭，“去一趟也好，除了做你自己的事情外，我也有幾樣事情要交代與你，此番一並辦了。”
    “沒問題，大師，您盡管吩咐。”
    “嗯，不錯不錯，看來你這臭小子也挺上道。”梵心捋了一把半白的胡子，又恢複方才憨態可掬的彌勒佛相。
    而許夏則立刻從旁邊的屋子裏取來紙筆信封，梵心大手一揮，匆匆寫了一封簡書，封起來之後，便將信封交到吳擎手上，並囑咐道
    “到靈業寺之後，直接將這封信交到梵明師兄手中，他一看便知，至於我要讓你捎帶的幾樣東西，他自然也會為你備齊。”
    “多謝大師。”吳擎小心翼翼地接過，再次鞠了一躬，這才匆忙而去。
    “這小子心直口快，雖脾氣急躁了點，但難得有一顆赤子之心呐——”梵心滿意地瞧著那人消失在院中的背影，笑言。
    “在小虞的事情上，他一向上心。”許夏眼中也浮現一抹暖意，她將目光收回來，又說，“大師，那剩下的兩位員工，今日上午您也一並給看看？”
    “好說好說，讓他們一個個來見我便是。”梵心繼續托起自己的茶，笑眯眯地喝起來。
    先過來的是鍾林，雖然過來之前許夏已經跟他簡單解釋了來龍去脈，但他其實心情格外平靜。
    腳上的傷已經有許多年，但當年車禍後，連腳都是好不容易保下來的，一點後遺症而已，醫生早就打過預防針，將來走路可能稍有些影響，有些體力勞動和精細工作不能幹，其他問題不大，他也接受良好，都已經習慣了。
    但鄉下的老人家，總覺得變成跛子就天塌了。
    再加上街坊鄰居的議論，所以即便醫生說了後續筋膜的攣縮很難恢複，但父母這些年也沒少找人來看，隻不過大多是坑蒙拐騙之輩，隻想著騙無知老人家的養老錢。
    試過兩個江湖遊醫所謂的正骨療法之後，效果未見，錢卻已經搭進去不少，所以鍾林直接斬釘截鐵地告訴父母，自己再也不治了。
    所以此刻，當老和尚麵色懶散地摸著他腳腕上的骨頭捏來捏去時，他也隻當是走走過場，雖然鐵錘是他們的好朋友好同事，但若這突然冒出來的老和尚要借此坑他們老板的錢，他必然要跟他好好論道一番。
    梵心簡單摸骨過後，洗了洗手，一臉輕鬆道“尚可尚可，比我預想的情況要好些，治起來不難。”
    許夏心中一喜，“大師，怎麽說？”
    “待過兩日那臭小子從靈業寺趕回，將我趁手的銀針帶來，老衲可為這小夥子每日行針，配合著草藥外敷，不出兩月，便可恢複如常。”
    “這麽簡單？”鍾林愕然，心中第一想法，又是一個大言不慚的江湖騙子。
    就連之前被他父母找來的那兩個所謂“老神醫”，都得先拿喬幾分，說這傷勢頗為嚴重，一般人很難治。
    於是受騙經驗豐富的鍾林眼中立刻多了幾分警惕，繼續尋根究底道“那您所說的行針和草藥，是不是要另算錢？多少錢？”
    梵心拿毛巾擦了擦手，不甚在意道“施針自然是不需要錢的，畢竟許施主聘我到山上當大夫，給你們調理身體，那是理所應當的嘛。”
    “那就是草藥要錢——”鍾林立刻捕捉到了老和尚話語中的漏洞，他麵色本來就黑得像鍋底，皺起眉頭來，更像個煤球了。
    “草藥那就更不要錢了，別人的不好說，你這藥方裏的藥材都是尋常草藥，昨日我隨鐵錘上山時便見到不少，改日直接采來炮製便是，這位小友，你可還有別的問題？”
    梵心麵色如常，一臉正經，而對麵的鍾林腦子裏卻亂成了一團漿糊，臨走時又忍不住探頭來問“大師，真的就這麽簡單？不用再花別的錢吧？”
    “哎呀，你這黑炭頭看著精明利落一小夥子，怎麽這麽囉嗦呢——”梵心趕緊擺擺手，將人轟出去。
    “下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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