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息了十分鍾之後，再次開拍。
    這次大黃有了點進步，但當那雙眼睛直愣愣地出現在監視器前的四個鏡頭中時，萬鬆還是忍不住皺了皺眉。
    “cut！”
    他將選角導演叫過來，“青山這個角色有沒有預備演員？”
    選角導演嘴角勉強扯出一絲微笑，“有是有……但萬導，這個大黃已經是所有備選的演員中資質最好的了，如果說這都不滿意的話……”
    “我覺得咱們隻能重新海選了，時間上……”
    萬鬆將手中的對講機狠狠一摔，煩躁地抓了抓頭發。
    他們現在可不是什麽有錢可以隨便揮霍的劇組，劇組這麽多人，多一天就是一天的成本。
    但要讓他閉著眼睛過了這種鏡頭，他也做不到。
    “算了，等演員調整一下，待會兒再來一次。”
    萬鬆冷著臉從褲兜裏摸了根煙叼在嘴裏，轉身出了帳篷。
    放火燒山，牢底坐穿。
    還算有素質的萬鬆沒把煙點上，隻是叼在嘴裏解解煙癮，順便平複一下心情。
    本想找個角落靜靜思考一下的萬鬆剛繞過一個小土坡，便看到了蹲在那裏啃黃瓜的一人一狗，偷感十足。
    “許老板？”他打了聲招呼。
    “萬導演，你怎麽出來了？”許夏睜大眼睛，有點驚訝。
    “嗯，拍攝遇到點問題，出來透透氣。”萬鬆叼著煙靠在樹上，一臉頹廢。
    “來，黑蛋，給你萬叔叔遞根黃瓜過去。”
    看出了他心情鬱悶，嘴裏正寂寞，所以許夏又從兜裏摸了兩根黃瓜頂到黑蛋的腦袋上。
    黑蛋雖然不情不願，但仍是穩穩地頂著兩根黃瓜走到萬鬆麵前，甩到他手裏的時候還忍不住翻了個白眼。
    本來以為這最後兩根肯定是他的囊中之物，沒想到忽然殺出個程咬金，看來今天是注定吃黃瓜屁股的命了。
    “嘶——”
    萬鬆手忙腳亂地接過黃瓜，眼睛卻一眨不眨盯著黑蛋，還在回味剛才那個相當有靈性的白眼。
    “許老板……你有沒有想過，讓你這隻狗，賺點外快？”他立刻來了興趣。
    “外快？”看著萬鬆忽然興致勃勃的雙眼，許夏嚼黃瓜的嘴巴忽然頓住。
    “比如……當特約演員。”萬鬆用滿意的眼神將黑蛋渾身上下掃了個遍，這流暢的肌肉線條，這壯實的小身板，簡直太漂亮了。
    “當演員？”許夏又差點一口黃瓜噴到黑蛋的狗頭上，她滿臉疑惑地看著萬鬆，“你確定？”
    “黑蛋雖然是挺聰明的，但是從來沒演過戲啊，而且它隻有一隻耳朵，形象上會不會……”
    “形象不是問題，一隻耳朵反而看著更有味道。”萬鬆越看越覺得有譜。
    一隻耳朵怎麽了，帥得很！
    許夏猶豫地看了一眼黑蛋，征求一下它自己的意見，沒想到黑蛋卻相當興奮，爪子躍躍欲試地刨了刨地。
    它有厭蠢症，早看那個黃毛胖子不順眼了，就這業務水平也能賺錢？
    它黑蛋輸哪裏了？
    “呃……行吧。”
    許夏尷尬一笑，“不過他真沒拍過戲，小視頻也沒拍過，演技約等於無啊……”
    “這話說的，你看過幾條狗有演技這玩意兒，腦瓜子靈活就夠了。”
    得了許夏的允諾，萬鬆立刻揚起嘴角，趕緊帶著黑蛋往前麵的拍攝現場走去。
    “許老板，待會兒咱們先試拍一下奔跑和回鏟那條單獨戲份，你來喊指令？”
    “不用，你直接喊就行，它都聽得懂。”
    許夏找了個凳子坐在一邊，默默觀戰，而另一邊正撫摸著自家狗兒子腦袋的宋陽頓時傻了眼。
    什麽情況，現在演員狗競爭都這麽激烈了嘛……
    “各部門準備，第48場第3鏡1次，action！”
    在萬鬆聲音落下的一瞬間，方才還懶懶散散的黑蛋忽然將身子一凜，體型流暢的大黑狗頓時如離弦之箭般疾馳在柞樹林中，眼神凶猛而銳利。
    “轉身！”。
    新的指令落下，黑蛋又立刻精準做出反應，在極短的距離內猛然發力，前爪深深陷入泥土，一個獅子擺尾將身子橫截甩過去，硬生生攔在眾人麵前。
    堅硬的地麵被他有力的黑爪劃出幾道深深的溝壑，塵土飛揚間，它低吼一聲，獠牙微露，氣勢逼人。
    “cut！”
    “完美！”
    萬鬆迫不及待地將鏡頭重新回放，越看越滿意，這才是他想要的鏡頭！
    這才是劇本裏的“青山”！
    趁熱打鐵，他又趕緊跑到拍攝現場，親自講起下一幕戲，也是大黃久拍不過的那場眼神戲。
    趁萬鬆說話的功夫，一邊的化妝組開始匆忙給黑蛋上血呼啦差的特效妝。
    於是劇組的工作人員就這麽看著萬鬆一本正經地對著一隻狗開始侃侃而談，而對麵那隻狗居然也一本正經地點頭，眼神專注。
    好像……真的能聽懂一樣。
    真是神了。
    不過直到這一幕戲開拍之時，他們才是真正的目瞪口呆。
    場記的聲音剛剛落下，黑蛋就仿佛千錘百煉一般，立刻化身老戲骨，和羅虞一樣，迅速入戲。
    【少女將隱忍的哭泣咽入胸腹，不敢發出一絲一毫的聲音，淚水卻像斷了線的珠子一般滾滾落下。
    往日威風凜凜的青山此時正安靜地躺在少女懷中，它的頭顱深深凹陷下去，淩亂的皮毛被鮮血浸透。
    一滴，兩滴……
    溫熱的淚水落在青山緊閉的雙眼上，它眼皮微微顫動，似乎用盡了全身力氣，終於緩緩睜開。
    目光眷戀。
    喉間血沫噴湧，它隻能淺淺發出一聲嗚咽，碎裂的雙爪已再不能抬起觸碰那張近在咫尺的臉。
    最後一絲生機已逝，青山的眼神漸漸渙散，眼皮再次無力地垂下，一滴清淚從它的眼角滑落。
    究竟是少女，還是它的，已無法分辨。】
    萬鬆死死盯著監視器中的鏡頭，目光興奮而癲狂，連“cut”都忘了說。
    同樣在旁邊看鏡頭的副導和助理們也興奮了。
    “臥槽，萬導，你這是從哪裏找來的狗，也太強了吧！”
    “媽呀，第一次在狗的臉上看到了不舍，眷戀，心疼……”
    “呸，什麽狗，請尊稱它影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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