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采的雪菇隻有小小一捧，分到每個人碗裏也就五六朵，不過僅這五六朵，便已經吃得桌上眾人差點魂歸西天。
    “哇——這些小蘑菇頭可真好吃！”柯陽一邊吃一邊嘖嘖稱奇，方才在回來的路上他還有點不以為意，沒想到真的吃到嘴裏之後，竟然如此鮮甜肥美。
    “是吧，今天你那一跤沒白摔。”許夏呼嚕呼嚕又喝了一口雞湯，這才對他挑了挑眉。
    “嗯嗯，味道確實不錯，摔得真值。”
    江源吃得頭也不抬，還把油酥火燒泡到雞湯裏，一口下去，酥脆的火燒浸透了鮮香的湯汁，水潤潤地在嘴裏爆開，香得舌頭都想吞進去。
    胡軍偉則是對著碗裏的雪菇一朵一朵仔細品嚐，似乎在與之前資料中提過的雪菇味道作對比。
    直到最後一顆肥潤的雪菇被送入口中，他才感慨地歎了口氣，“哎，怪不得小日子國花那麽多錢都要培育出這種特別的香菇來，味道的確是不同凡響。”
    他嗬嗬笑了笑，彎起眼睛，“不過咱們這雪菇絕對比他們的要好吃多了，畢竟茶樹就不一般。”
    “哎，好吃是好吃，就是太少。”許夏舔了舔嘴邊的油花，方才雪菇的鮮美好似還在口中遊蕩，久久不散。
    而她自然也越發期待起了今天上午埋下的那一批腐木，如果順利的話，恐怕這批荒野冬片摘完之後就能去采收一批。
    當然，如果更順利的話，能批量種植是最好了。
    抱著無限憧憬，隨後幾天的許夏幹起活兒來也動力滿滿，今年的荒野茶樹群比去年更大了一圈，留在樹上的冬片也多，他們幾人用了整整半個月的時間才將所有冬片全部摘完。
    其他人負責外圈的普通茶樹，許夏和孟北野則專注藏在最裏麵的荒野古茶樹。
    這棵百年荒野母樹的腰身看起來似乎比去年又大了一圈，枝丫虯結，裂鱗般的樹皮被撐出了幾條新痕，樹上存留的冬片更是金光湛湛，紫霞環繞。
    不過許夏還注意到，在葉柄與枝椏的夾角處和某些縫隙頗大的裂鱗處，正沁出了幾絲凝結的茶蜜，琥珀色的蜜珠如暮色揉碎，沿著樹幹緩緩流下，冷香陣陣。
    地下已經積攢凝固了好一大攤，看起來有種暴殄天物之感。
    奇怪，去年好像還沒有這些蜜汁溢出……
    許夏雖然不知道這些茶蜜有什麽用，但總覺得晾著太可惜，所以回去之後便讓許建國用竹子做了數十個汁液收集器，一一插在了茶蜜溢出的裂縫處，待到這批冬片收完，幾個竹筒裏麵也已經收集地滿滿當當。
    她從實驗室專門拿了一個大瓶子，將所有的茶蜜收集起來之後，便繼續將竹筒插回去，看樣子這棵母樹今年吸收了不少玉露的精華，茶蜜也好似源源不盡，怎麽看也能再收個好幾桶。
    回去之後，許夏便將這些茶蜜送到了胡新遠的實驗室，即便這些茶蜜晶瑩剔透，香氣也十足，但畢竟沒見過的東西，她也不敢貿然入嘴，唯恐吃出毛病。
    收到這滿滿一瓶奇怪的蜜汁之後，胡新遠雖然也一頭霧水，卻依舊滿口答應下來，過兩天等化驗分析之後再把結果告訴許夏。
    許夏把東西送過去之後就立刻拋之腦後，她現在最關心的自然是藏在茶林枯葉下麵的那一批雪菇。
    不過她倒也沒有操之過急，唯恐這些小家夥們的生長時間不夠，足足等到將所有的荒野冬片都烘幹之後，這才帶著老胡上了山。
    穿過幾條幽靜的山間小道，又行了大約半個小時，一片光禿禿的茶林終於顯露在眼前。
    許夏心中隱含興奮，小心翼翼地走到之前做好標記的地方。
    胡軍偉見她期待的模樣，笑了笑，“據報道上的記錄，茶樹雪菇的菌絲並不像普通蘑菇那樣繁衍迅速，耐寒性提高之後，繁殖能力便沒有那麽強了，否則也不會賣價高得離譜，所以你先不要抱太大期望……”
    許夏點點頭，深吸一口氣，先慢慢將最頂上的枯葉掃去一小部分，就著射進去的一絲光亮趴在地上往裏瞧了瞧。
    “哇——”
    隻不過眼睛剛剛探進去，她就忍不住叫了一聲，語氣欣喜，“老胡，快來看！”
    說著，她便開始動手，將其他落葉也層層拂去，指尖也猝然感受到了某些腐木上生出的濕滑苔衣。
    胡軍偉驚訝了一瞬，隨即彎起嘴角，也同許夏一樣跪在地上動手扒葉子。
    不一會兒，藏在地下的數十截腐木便已經全部顯露在陽光之下。
    這些嶙峋的腐木好似臥龍盤踞，每寸黴斑皸裂的樹皮上都擎著幾簇漂亮圓潤的玉雪團子。
    黑與白的對比，美得驚心動魄。
    最大的那叢菇傘擠擠挨挨，菌蓋已經堪比嬰兒的掌心，其他的多如銅錢大小，邊緣鑲嵌著半圈晶瑩剔透的菌褶，已經嚐過的許夏自然明白這一圈好似膠原凍一般的可愛菌褶有多美味。
    常言道，一鯨落，萬物生。
    這些無人看顧的荒野茶樹將所有枯葉抖落在地，下層的葉片在泥裏慢慢腐爛，葉肉則化為了豐厚的養料，這些可愛的雪菇們像不知疲累的貪吃鬼一般，將葉子中的每一絲養分都嘬進了身體裏。
    那些悠悠歲月裏抖落的陽光，浸過的雨水，都化作這些小東西們最令人驚豔的那一抹鮮甜。
    胡軍偉也驚歎地看著眼前這一簇又一簇蓬起的雪菇，幾乎每一截腐木上都叢生著許多，密密麻麻。
    他欣喜地點點頭，對著許夏道，“太好了，看來咱們山上這些雪菇繁殖力比想象中要強很多。”
    “是啊，才半個月左右，就長了這麽多……”她眼睛晶亮，盯著地下這滿滿當當的小雪團，一個大膽的想法已經浮現在腦海裏。
    胡軍偉和許夏相視一笑，顯然想到一塊去了，“有了這幾十截已經接種好菌絲的腐木，大量繁殖不是問題。”
    如此一來，這滿地的茶樹枯葉、斷枝爛木和地下肥厚的腐殖土也能利用起來，變廢為寶，真正做到化腐朽為神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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