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6章 阿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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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柏的指尖在鍵盤上懸停,屏幕冷光映得她眼眶發酸。淩晨兩點的財務部隻剩下她工位的頂燈,咖啡杯底沉澱著第三包速溶咖啡的殘渣。
"第27版預算表已提交。"她在內部係統敲下這句話時,智能手環突然劇烈震動。又是健康預警,這次是心率異常的橙色警報。她抓起桌角的藥瓶倒出兩粒布洛芬,就著冷掉的咖啡吞下去。
茶水間的自動販賣機閃著幽藍的光,阿柏盯著"養生茶"的選項猶豫了三秒,最終還是按了濃縮咖啡。玻璃幕牆外,天豈大廈的霓虹燈牌在霧靄中若隱若現,像極了她剛入職時看到的招聘廣告——"在這裏,每個數字都會找到它的歸宿"。
"阿柏,03號項目的對賬單有誤。"阿瓜的聲音從背後傳來,帶著金屬相碰的冷意。她轉身時撞翻了椅子,金屬腳在地麵劃出刺耳的聲響。瓜的瞳孔裏映出她蒼白的臉,係統評分懸浮在視網膜上工作效率92分,創造力17分,綜合評級b。
修正錯誤比想象中更艱難。當阿柏在淩晨四點發現某個小數點錯位時,整個預算模型已經像多米諾骨牌般崩塌。她顫抖著調出曆史版本,卻發現係統自動保存的26個版本裏,每個錯誤都精準地避開了所有預警參數。
"有意思。"她喃喃自語,突然意識到這些錯誤並非偶然。當第28版報表通過時,晨曦正爬上財務主管辦公室的磨砂玻璃。係統評分跳動的瞬間,阿柏按下了打印鍵,紙張滑出打印機的聲音像某種倒計時。
體檢報告在周一準時送達。當"甲狀腺功能異常"的診斷結果跳出時,阿柏正在核對季度財報。她盯著屏幕上跳動的數字,突然發現那些曾經讓她夜不能寐的報表,此刻竟像某種古老的象形文字。智能手環再次震動,這次是紅色警報。
茶水間的鏡麵牆上,阿柏看著自己憔悴的倒影。她想起入職時做的職業測評,係統用冰冷的機械音告訴她"經分析,您在所有領域均未展現出顯著優勢,建議通過持續試錯確定發展方向。"那時她把這句話設為手機屏保,現在那些像素點正在屏幕上扭曲變形。
"試錯?"她突然笑出聲,驚飛了窗外棲息的鴿子。茶水間的咖啡機咕嘟作響,像在應和她的荒誕。當她端著第七杯咖啡回到工位時,發現係統自動推送了新的培訓課程——《如何發現自己的隱藏天賦》。
阿柏點擊了報名按鈕,在備注欄寫下"正在試錯中,請勿打擾。"她打開塵封的簡曆模板,在技能欄輸入"擅長在錯誤中尋找係統漏洞"。當最後一個字符落下時,晨光恰好穿透雲層,照亮了屏幕上那行小字綜合評級b,建議繼續當前崗位。
阿柏盯著電腦屏幕上跳動的光標,指尖在鍵盤上懸了半分鍾,最終還是按了刪除鍵。第七版薪資報表依舊飄著紅色預警,像她此刻的心情,被財務係統的校驗規則劃得遍體鱗傷。
“小柏,下午三點前必須出最終版。” 瓜的粗線聲音從隔斷外傳來,帶著咖啡漬般的疲憊,“合作方催第三次了,這次再出錯……”
後麵的話沒說完,但阿柏懂。天豈人力資源中介的財務部像個精密的齒輪組,而她是那個總卡殼的零件。入職半年,她始終沒摸清那些藏在 excel 公式裏的門道 —— 同行業績對比時小數點總錯行,社保公積金測算表永遠差個零頭,就連給臨時工核算加班費,都能把周末和節假日的倍率搞混。
“天賦這東西,真不是靠熬夜能補的。” 前輩康康把一杯速溶咖啡推過來時,阿柏正對著錯亂的 vlookup 函數發呆。玻璃杯壁凝著水珠。
第三次出錯是在月度總結會上。當總監指著投影儀上的人力成本分析圖,問為什麽某部門的招聘預算突然激增30 時,阿柏才發現自己把實習生的補助重複計入了正式員工薪酬。會議室裏的空氣瞬間凝固,她能聽見自己磨牙的聲音,還有後排同事阿瑟沒憋住的嗤笑。
“你知道這會讓管理層做出什麽錯誤決策嗎?” 總監把激光筆重重敲在桌麵上,“我們是人力資源中介,數字就是我們的信譽!”
那天晚上,阿柏把自己摔在出租屋的折疊床上。書架第三層擺著入職時買的《財務精英進階指南》,塑封都沒拆。她想起麵試時玄總說的 “年輕人學東西快”,現在才明白,試錯成本低不代表可以無限犯錯。樓下便利店的霓虹燈透過窗簾縫隙照進來,在牆上投出扭曲的光影,像極了那些被她搞砸的報表。
頹廢是從放棄加班開始的。阿柏不再強迫自己研究複雜的函數嵌套,下班後就窩在出租屋打遊戲,直到淩晨被餓醒,才想起冰箱裏早就空了。有次康康路過她工位,瞥見屏幕上未完成的社保繳納清單,欲言又止地歎了口氣。
轉機出現在一個暴雨天。合作方的會計大姐冒雨送來更正後的發票,看見阿柏對著堆積的單據發愣,突然說“你們這新來的小孩,對賬時總把備注欄的特殊情況忽略掉。” 她指著一張被雨水打濕的紙,“比如這個保潔阿姨,她每周三下午要去照顧老人,工時得按半天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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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柏的手指頓住了。她從未想過那些冰冷的數字背後,藏著這麽多具體的人生。她翻出過去的錯誤記錄,發現每次失誤都源於忽略了 “人” 的特殊性 —— 保安大叔的夜班津貼、家政阿姨的交通補助、程序員的彈性工作製…… 這些在公式裏無法體現的細節,才是人力資源工作的根基。
“其實你核對原始憑證時特別仔細。” 大姐臨走前忽然說,“上次有張發票金額大小寫不符,全辦公室就你看出來了。”
那天晚上,阿柏重新打開電腦。她沒有直接套用模板,而是把每個員工的檔案翻出來,對著考勤記錄逐筆核對。當看到某位單親媽媽的加班費申請單上,歪歪扭扭寫著 “想給孩子買雙新鞋” 時,她突然懂了康康說的“財務不是算數字,是算人心”。
她開始用笨辦法把容易混淆的規則抄在便利貼上,貼滿整個顯示器;製作傻瓜式核對清單,每完成一項就打個勾;甚至去業務部旁聽招聘說明會,看著那些被推薦的求職者緊張地攥著簡曆,才明白自己筆下的數字牽動著多少人的生計。
有次幫實習生核算差旅費,阿柏發現有張地鐵票的日期和出差時間對不上。她沒有直接打回,而是跑去問那個剛畢業的女孩。小姑娘紅著臉說“那天麵試遲到,怕你們覺得我不靠譜……”
“試錯不可怕,怕的是連錯在哪都不知道。” 阿柏把修改好的報銷單遞回去時,突然想起總監說過的話。她第一次發現,自己那些被嘲笑的 “認真”,或許正是別人忽略的角落。
深秋的財務室飄著桂花香,阿柏正在給新入職的實習生講解報表邏輯。窗外的梧桐葉落在玻璃上,像一張張微型的履曆表。康康路過時停下腳步,看見阿柏指著屏幕上的批注“這裏要注意,保潔組的王阿姨每周三下午有特殊情況……”
陽光穿過百葉窗,在報表上投下細密的光影。阿柏忽然明白,所謂天賦,或許就是在無數次笨拙的試錯裏,慢慢長出的敬畏之心 —— 敬畏那些藏在數字背後的人生,敬畏每份工作裏不為人知的瑣碎,更敬畏自己曾經以為可以輕易跨越的、名為 “專業” 的門檻。
她不再羨慕那些在酒會上侃侃而談的行業精英,因為她終於懂得,所有光鮮的報表背後,都有人在深夜裏,一筆一畫地,把塵埃變成灰塵。
財務部的空調總在下午三點準時失靈,熱風裹挾著打印機的墨粉味撲在臉上,像極了天豈中介的生存法則—— 滾燙、嗆人,卻沒人敢開窗透氣。阿柏數著隔斷上的劃痕發呆,那是前輩們用指甲蓋刻下的業績裏程碑,最深的一道標著 "q3 回款率 92",旁邊用中性筆塗了個笑臉,油墨早就氧化成灰黑色。
"小柏這月報表準確率上來了啊。" 總監突然拍她肩膀,廉價西裝上的古龍水味刺得她鼻腔發酸。會議室裏正在播放季度表彰 ppt,銷售部的莉莉穿著新做的指甲,在屏幕前演示如何把月薪八千的崗位包裝成 "萬元起步的精英賽道"。掌聲雷動時,阿柏發現自己的椅子腿比別人短一截,總是不自覺地往左邊歪。
"其實你有個隱藏天賦。" 總監把她拉到茶水間,咖啡機咕嘟咕嘟煮著速溶粉,"你核對原始憑證時能發現別人忽略的異常,這叫風險敏感度。" 她往阿柏杯子裏摻了半杯奶精,"下個月開始接離職員工的薪資清算吧,這塊容易出糾紛,正需要你這種細心人。"
阿柏盯著杯子裏沉浮的奶泡,突然想起上周幫保潔阿姨更正工時記錄時,對方塞給她的那袋橘子。砂糖橘在工位抽屜裏放了三天,表皮起了皺,像她此刻的心情 —— 既想守住那些被數字掩蓋的人情,又渴望成為 ppt 裏被表彰的名字。手機備忘錄裏躺著昨晚寫的句子"既要準確無誤的報表,也要被看見的認真,還要那些數字背後的人能笑著拿錢,少一樣都不行。"
離職清算組的氛圍比財務部更像個鬥獸場。組長琳達總把 "止損" 掛在嘴邊,教新人用最小的成本打發鬧事的員工。"你看這張加班申請單," 她用紅筆圈住簽名欄,"日期是周末,但考勤係統沒記錄,直接按曠工處理,省下來的加班費就是純利潤。" 阿柏注意到她指甲縫裏卡著紅墨水,和自己改報表時蹭到的顏色一模一樣。
第一次獨立處理糾紛時,阿柏把那位被拖欠報銷的司機師傅請到接待室。男人黝黑的指關節敲著桌麵,說跑招聘會場地時加了三箱油,發票卻被孩子撕了半張。"公司規定必須憑完整票據報銷。" 阿柏念著琳達給的話術,視線卻落在對方磨破的鞋跟上。那天晚上她自己墊了三百塊錢,在工資條的 "其他扣款" 欄裏寫了 "辦公用品損耗"。
"你太情緒化了。" 康康把她拉到消防通道,安全出口的綠光映在兩人臉上,"上周那個總監親戚的報銷單,你非說打車費超過標準,現在全部門都知道你不識抬舉。" 樓梯間堆著銷售部淘汰的易拉寶,"年薪百萬不是夢" 的標語被踩出個大洞,露出後麵灰撲撲的水泥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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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柏開始失眠。淩晨兩點的出租屋裏,她對著鏡子數自己的缺點不會討好領導,記不住客戶的姓氏,連給打印機換墨都要研究半小時說明書。手機彈出同事群的消息,琳達在曬新買的 lv 錢包,配文 "努力就有回報"。
她突然想起入職時高經理說的 "我們這裏不養閑人",原來 "閑人" 的定義,是不能把人情折算成 kpi 的人。
季度考核前,總監突然宣布成立 "風險控製小組",把阿柏的名字排在第一位。宣傳欄裏的組織架構圖上,她的照片被修得白了三個色號,下麵標著 "天賦型風控專員"。銷售部的人路過時總拍她肩膀,說以後簽合同可得多關照,語氣裏的敷衍像沒攪勻的咖啡,沉在杯底晃晃悠悠。
真正的打擊藏在琳達的垃圾桶裏。阿柏加班到十點,看見她扔的碎紙裏混著張績效考核表,自己的名字旁邊寫著 "可利用其強迫症降低理賠成本",後麵畫了個箭頭指向 "試用期工資標準"。走廊盡頭的安全出口燈突然閃爍,她盯著玻璃倒影裏的自己,發現那身新買的襯衫皺巴巴的,和剛入職時穿的那件沒什麽兩樣。
"你知道為什麽總讓你做清算嗎?" 康康最後一次跟她聊天,是在被裁員的那天。老頭把攢了三年的便利貼塞進阿柏抽屜,上麵記著各種報銷漏洞"實習生餐補可以按天折算社保補繳的滯納金能分期繳 "。" 因為這活兒最得罪人,老員工都不願意碰。"她扯了扯鬆垮的領帶," 所謂天賦,不過是讓你心甘情願多幹活的幌子。"
阿柏在申請上簽字時,財務部正在慶祝月度回款達標。香檳塔的氣泡濺在報表上,暈開一片模糊的水漬。她忽然想起那個被她墊錢報銷的司機師傅,後來在菜市場碰到,對方非要塞給她一兜西紅柿,說兒子考上大學了。陽光透過塑料袋照進來,番茄皮上的絨毛看得清清楚楚。
地鐵上,她刪掉了手機裏所有和 "天賦能力 價值" 相關的收藏夾。鄰座的姑娘正在刷招聘軟件,屏幕上跳出天豈中介的廣告"尋找有天賦的你"。阿柏看著窗外掠過的路燈,突然笑出聲 —— 原來職場就像她總也調不平的報表,所謂熟練工的優勢,不過是比新人早知道哪裏可以偷偷改個數字,哪裏必須假裝一絲不苟。
出地鐵站時,賣烤紅薯的大爺正在收攤。阿柏買了最後一塊,燙得雙手來回倒騰。糖稀順著指縫往下流,甜得有些發癲,像極了那些被包裝成 "天賦" 的日子。
她突然明白,自己既不是什麽財務風控奇才,也不算徹底的失敗者,隻是個在數字迷宮裏轉了圈的普通人,就像這城市裏所有早出晚歸的身影,用笨拙的努力,換一口熱乎的甜。
阿柏在便利店微波爐前等加熱便當,屏幕裏正放著王語嫣站在少林寺藏經閣裏,對著滿牆武功秘籍侃侃而談,鏡頭掃過她素白的手指 —— 和自己此刻捏著便當盒的手很像,都沒沾過真正的江湖血。
"叮" 的一聲,熱透的宮保雞丁散出刺鼻的醬油味。她忽然笑出聲,離職那天把自己比作王語嫣的荒唐念頭,原來不是空穴來風。在天豈做風控專員的半年,她就像那個熟記百家武功卻不會出招的姑娘,能在報表裏挑出二十處漏洞,卻搞不懂為什麽琳達敢在總監麵前把虧損說成戰略投資。
地鐵換乘時,阿柏在廣告牌前駐足。天豈中介新換的宣傳圖上,幾個穿西裝的年輕人舉著 "年度銷冠" 獎杯,背景是鎏金大字 "天賦決定上限"。她掏出手機拍了張照,發給前同事小馬。對方秒回"lda 讓我們把你經手的清算案例編成 " 風控教材 ",說這是你的 " 獨家天賦 "。"
"她們連王語嫣都不如。" 阿柏對著屏幕喃喃自語。至少那位大理郡主知道自己不懂武功,而天豈的管理層,總把別人的認真曲解成可以利用的天賦。她想起有次和銷售部爭論招聘預算,自己拿著 excel 表格一條條核對,對方卻拍著桌子說 "客戶要的是感覺不是數字",最後總監拍板按銷售部的方案走 —— 後來那個項目果然因為薪資承諾無法兌現,被合作方投訴違約。
便利店的關東煮鍋咕嘟作響,阿柏挑了串蘿卜放進湯裏。離職後她在一家小會計事務所找了份兼職,幫中小企業做稅務申報。老板是個頭發花白的老太太,總說 "會計賬要平,人心更要平"。有次給開麵館的夫妻核賬,老板娘紅著眼圈說兒子學費還差三千,阿柏在報表裏找到三處可以合理避稅的地方,剛好補上缺口。
"小柏計較的不是輸贏,是輸贏的姿勢。" 老太太看著她改了五遍的申報表,突然說。窗台上的綠蘿垂到計算器上,葉片上的水珠滴在 "應納稅所得額" 那一欄,暈開一小片墨漬。阿柏想起在天豈時,每次發現報銷單異常都要追根究底,同事說她 "軸得像老式算盤",現在才明白,那不是軸,是不知道自己能吃幾碗幹飯的人,唯一能守住的體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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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務所接了個勞務派遣公司的活兒,恰好是天豈的競爭對手。阿柏在整理員工檔案時,看到個熟悉的名字—— 那個被她墊錢報銷油費的司機師傅。合同上寫著月薪六千五,比在天豈時多了八百。她撥通對方電話,老頭在那頭笑出滿臉褶子"新公司會計好啊,知道我跑長途要多算兩小時加班費,不像以前"
話沒說完,但阿柏懂。技術再精湛的報表,若算不清人心這筆賬,終究是廢紙。她想起天豈那套引以為傲的商業模型,把招聘流程拆解成二十八個節點,每個節點都標著 "利潤轉化率",卻唯獨漏了 "員工滿意度" 這一項。就像王語嫣背得出所有招式,卻看不懂喬峰掌風裏的俠義 —— 商業模型算得清數字,卻算不透人性的褶皺。
老太太把一本泛黃的筆記本借給阿柏,裏麵記著她從業四十年的心得。某頁用紅筆寫著"所有技術最終都要服務於人。" 下麵畫著個簡單的公式商業模型 (天賦 x 熟練度)+ 人性認知。阿柏突然想起康康被裁那天說的話"熟練工欺負新人,不是因為技術好,是因為知道新人不好意思問 " 為什麽要這麽做 "。"
天豈中介的人打來電話時,阿柏正在幫社區老人核對養老金明細。對方說成立了新的 "人才評估中心",想請她回去做 "天賦測評專家",薪資是原來的兩倍。窗外的玉蘭花落了一地,像撒了層碎雪。阿柏看著桌前戴老花鏡的老人,正用放大鏡逐行檢查銀行流水,突然明白自己計較的從來不是贏的姿勢,而是怕用錯了姿勢 —— 怕把認真當成算計,把共情當成軟弱。
"我不是什麽專家。" 她對著話筒說,"我隻是個剛學會算賬的人。" 掛電話時,老太太遞來塊綠豆糕,說剛出爐的。甜香漫過鼻尖,像那個司機師傅給的西紅柿,像保潔阿姨塞的砂糖橘,都是報表裏算不出來的人間滋味。
傍晚的社區服務中心漸漸熱鬧起來,有人來谘詢社保補繳,有人來打印收入證明。阿柏在電腦前敲下最後一行公式,屏幕上跳出 "申報成功" 的提示。夕陽透過百葉窗,在報表上投下長短不一的光影,像極了人生百態 —— 有工整的數字,也有無法量化的溫情。
她想起王語嫣最終離開慕容複,不是因為懂了武功,是懂了人心。那些被天豈奉為圭臬的天賦論、商業經,終究抵不過最樸素的道理在職場這座江湖裏,招式可以學,套路可以練,但能讓人走得遠的,永遠是知道何時該較真,何時該體諒的分寸—— 這不是天賦,是摔過跤、吃過虧、被人算計過,才慢慢長出來的人性認知。
鎖門時,阿柏看見玻璃門上自己的倒影,穿著洗得發白的襯衫,手裏攥著老太太給的家門鑰匙 —— 她說明天要教她做手工賬,說電腦有時候不如算盤靠譜。晚風拂過樹梢,帶著玉蘭花的清香,她突然覺得,比起 "天賦型風控專員" 的頭銜,現在這個 "會算賬的阿柏",才是最舒服的稱呼。
畢竟,能算清人心這本賬,比什麽天賦都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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