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深吸一口氣，塔內數月苦修，外界不過彈指。此刻，我胸中豪氣充盈，是時候去會會那位莫淵長老。
    “小子，去吧，讓那老匹夫好好開開眼，見識一下什麽叫賠了夫人又折兵！”吳師的聲音在識海中響起，帶著一絲戲謔。
    我微微頷首，踏出紫霄峰，徑直朝著莫淵長老所在的丹火殿行去。
    丹火殿外，守門弟子見我前來，先是一愣，隨即通報。片刻後，我便被引至一間充斥著濃鬱藥香的靜室。
    莫淵長老端坐於蒲團之上，雙目開闔間，精光閃爍。
    他見是我，眉頭微不可查地一皺：“李玄霄，一月之期未滿，你來老夫這丹火殿，所為何事？”
    他語調平淡，卻透著一股居高臨下的審視。
    “莫非是那‘七竅玲瓏丹’太過棘手，你小子黔驢技窮，想來求老夫寬限幾日？”莫淵長老唇角勾起一抹冷峭。
    我神色平靜，不卑不亢：“莫淵長老說笑。弟子此來，正是為上交長老先前囑托煉製的丹藥。”
    說著，我取出一個玉瓶，瓶身溫潤，隱隱有霞光流轉。
    “哦？”莫淵長老眼底閃過一絲訝異，旋即化為深深的懷疑，“這麽快便煉成？拿來老夫瞧瞧，可別是些不堪入目的殘渣廢丹，想來糊弄老夫！”
    他伸出手，語氣中帶著不加掩飾的輕蔑。
    我將玉瓶遞上：“此地乃長老靜修之所，丹香醇厚，想來長老近日丹道必有精進，丹藥優劣，長老慧眼如炬，一看便知。”
    莫淵冷哼一聲：“少在此處油嘴滑舌！”
    他接過玉瓶，拔開瓶塞，一股遠比他預想中要精純濃鬱的丹香瞬間彌漫開來。
    莫淵長老的麵色微微一變。
    他將丹藥傾倒於掌心，三枚圓潤飽滿、寶光瑩瑩的丹藥靜靜躺著，其上丹紋玄奧，靈氣幾乎要化為實質。
    “這…這是何等丹藥？！”莫淵長老的聲音驟然拔高，帶著難以置信的顫抖，“這丹蘊，這光澤…絕非尋常‘七竅玲瓏丹’可比！你…你從何處得來此等丹方！”
    他雙目圓睜，死死盯著我，仿佛要將我看穿。
    “長老明鑒。”我依舊平靜，“此丹，正是弟子依照長老所賜‘七竅玲瓏丹’丹方，耗費心神煉製而成。至於丹藥品質，或許是弟子在煉製過程中偶有所得，僥幸之下，略有精進罷。”
    “偶有所得？略有精進？”莫淵長老重複著我的話，麵色陰晴不定，“哼，黃口小兒，休要在此巧言令色！這等品質的丹藥，尋常丹師窮盡畢生心血，也未必能夠煉出一枚！你定是得什麽高人暗中相助！”
    “嘿，這老家夥眼力勁兒倒是不差，可惜，腦子轉得不夠快。”吳師在識海中輕笑。
    我坦然迎向莫淵長老的審視：“弟子一心煉丹，寸步未離宗門，何來高人相助一說。長老若是不信弟子之言，大可請丹閣其他長老一同前來鑒定，以辨真偽。”
    莫淵長老聞言，鼻腔中發出一聲重重的冷哼。
    他低下頭，再次仔細端詳掌中丹藥，試圖找出哪怕一絲一毫的瑕疵。
    然而，丹藥完美無瑕，藥力磅礴精純，遠勝他所知的“七竅玲瓏丹”何止百倍。
    他心中清楚，自己丹方中暗藏的那些凶險之處，足以讓任何按部就班的丹師炸爐百次。
    可眼前這丹藥，非但沒有絲毫煉製失敗的跡象，反而品質高得嚇人。
    他的算計，落空！徹徹底底地落空！
    莫淵長老的臉色，由青轉白，再由白轉黑，精彩至極。
    許久，他才從牙縫裏擠出幾個字：“丹藥…品質尚可。算你…勉強過關。”
    這幾個字，仿佛耗盡他全身的力氣。
    “多謝長老肯定。”我微微躬身，“弟子這點微末道行，能得長老一句‘尚可’的評價，已是莫大榮幸。”
    我的語氣謙恭，卻不帶半分諂媚。
    “哼！不過是走幾分狗屎運罷！”莫淵長老麵色鐵青，強自嘴硬，“煉丹之道，浩瀚如海，豈是你這等黃口小兒一朝一夕能夠參透？莫要因此便得意忘形，不識天高地厚！”
    “長老教誨的是，弟子定當戒驕戒躁，日後更加勤勉，精研丹道。”我垂首應道。
    “這老東西，嘴皮子還挺硬。不過瞅他那副活像吞隻綠頭蒼蠅的憋屈模樣，老夫這心裏頭，舒坦！”吳師在識海中樂不可支。
    莫淵長老隻覺得胸中一股鬱氣翻騰不休，他布下的局，非但沒能將我拉下馬，反而似乎讓我得莫大好處，這讓他如何甘心！
    “你這核心弟子的身份，暫時是保住。”莫淵長老的聲音冰冷下來，“但宗門之內，暗流洶湧，危機四伏，你好自為之！”
    這已是赤裸裸的威脅。
    “弟子明白，宗門之內，向來是實力為尊，唯有自身強大，方能安身立命。”我語氣沉靜，“此次煉丹，弟子也確實感悟頗多，於丹道一途的理解，似乎又深一層。”
    莫淵長老死死盯著我，他那雙深陷的眼窩中，充滿驚疑與更深層次的戒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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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個李玄霄，遠比他想象中要棘手，要難以對付！
    他幾乎要控製不住，低聲自語：“不可能……那丹方明明……難道他當真看破其中玄機？還是背後真有什麽老怪物在替他撐腰……”
    “小子，瞧見沒，他開始疑神疑鬼，胡亂猜測。”吳師的聲音帶著幾分得意，“這正是咱們想要的效果。讓他永遠也摸不清你的底細，他才不敢輕易再下黑手。”
    我心中然，隨即開口：“長老，丹藥已經送到。若是沒有其他吩咐，弟子便先行告退。精英大比迫在眉睫，弟子還需回去勤加修煉，不敢有片刻懈怠。”
    莫淵長老深吸一口氣，強壓下心頭的驚濤駭浪，擺擺手，聲音沙啞地道：“去吧。記住老夫的話，宗門從不養無用之人，你好生掂量！”
    他的語氣依舊冰冷，但其中的無力感，卻難以掩飾。
    我微微躬身，轉身向靜室外行去。
    我能清晰感受到，莫淵長老那兩道如同毒蛇般陰冷的視線，一直膠著在我的背上，充滿不甘與怨毒。
    直至走出丹火殿，沐浴在溫暖的陽光下，那股壓抑之感才悄然散去。
    “小子，感覺如何？”吳師的聲音在識海中響起，“這宗門裏的水，可比你先前在雜役院時，要深得多，也渾濁得多。莫淵這一關，你算是漂亮地闖過去，可梁子也徹底結下。”
    我心中一片澄明：“弟子清楚。他此番算計落空，定然不會善罷甘休。今日之事，也讓弟子更加清楚，想要在這玄元宗內安穩修煉，不受人掣肘，就必須擁有讓他，乃至更多人心生忌憚的實力！”
    “孺子可教也！”吳師讚許道，“這莫淵，充其量不過是個跳梁小醜。他越是忌憚你，你小子反而越安全幾分。他這次吃這麽大一個暗虧，顏麵掃地，短期之內，想必也不敢再用這等上不得台麵的陰損招數來對付你。”
    我腳步未停，心中思忖：“但他絕不會就此罷手。接下來的精英大比，他恐怕還會想方設法從中作梗。”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便是。”吳師語氣輕鬆，“你如今丹道大進，修為亦非吳下阿蒙，還怕他一個區區莫淵興風作浪不成？”
    行至丹火殿院門處，我腳步微微一頓，似有所感，緩緩轉過半個身子，望向靜室方向，朗聲道：“莫淵長老，弟子告辭。這‘七竅玲瓏丹’，弟子煉製之時，感覺頗為順手，若是長老日後還有此類丹藥的需求，弟子或許還能效勞一二。”
    “當然，”我話鋒一轉，聲音清晰，“丹方還請長老日後務必費心斟酌，莫要再出什麽疏漏才好。”
    靜室之內，莫淵長老正端坐調息，聞聽此言，身軀猛然一震，臉上剛剛恢複些許血色的皮膚，瞬間又變得鐵青一片！
    他雙拳緊握，指節發白，卻終究未發一言。但那雙眸子深處燃起的熊熊怒火，幾乎要將整個靜室點燃。
    “哈哈哈，好小子，這話夠勁道！簡直是往那老匹夫的心窩子上捅刀子！痛快！太痛快！”吳師在識海中放聲大笑。
    我唇邊泛起一抹淺淡的弧度，轉身踏出丹火殿的院門。
    燦爛的陽光灑在身上，暖洋洋的。
    “吳師，今日這‘丹成上交’，總算沒有辜負您的期望。”我在心中輕聲道。
    “何止是不辜負，簡直是大大出乎老夫的意料！”吳師的聲音依舊帶著笑意，“那莫淵老兒的臉色，比吞隻綠頭大蒼蠅還要難看，當真是痛快淋漓！”
    我繼續前行，心中念頭轉動：“經此一役，我在丹閣的處境，想必也會隨之發生一些變化。丹閣長老那邊……”
    “那是自然。”吳師肯定道，“你展露出這般驚人的煉丹天賦，丹閣那些老家夥若是還視若無睹，那玄元宗也就離關門大吉不遠。小子，你的丹道之路，如今才剛剛展露冰山一角，未來的成就，不可限量啊。或許，用不多久，‘煉藥宗師’這個名頭，你也能夠去爭上一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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