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輕嗯一聲，對穆昭然道：“穆師姐，我省得。宵小之輩，何足道哉。”
    穆昭然嫣然一笑，那份憂色稍減：“林長老召集，想來有要事。我們速去。”
    我與穆昭然並肩而行，方踏出房門數步，驛站大堂之外，驟然一陣寒意席卷，並非天時陡變，而是一種…源自強者的酷烈氣息。
    喧囂的驛站通道，竟詭譎地沉寂數息。
    “這股寒氣…好生強橫！”趙啟的聲音自不遠處傳來，夾雜幾分驚詫。
    “嗯？又有哪路過江龍駕臨了？”孫淼亦探頭探腦，好奇張望。
    我凝神遠眺，驛站入口處，一行人影緩步踱入。
    為首者，是一名女子。
    她身著一襲素白冰蠶長裙，不染點滴塵埃，裙裾隨其蓮步輕搖，仿佛足踏寒冰而至。
    青絲如墨瀑，僅以一根簡素玉簪輕挽，容顏清麗無雙，卻籠罩一層拒人於千裏之外的冰霜。
    那對鳳眸，幽深若古潭，沉靜無波，卻令人不敢久久對望。
    她身後數人，皆是氣息深沉，步履穩健，隱隱透著一股生人勿近的銳氣。
    “冰玄穀的人。”沈飛師兄的聲音低微，帶著一縷凝重。
    “冰玄穀？那個盛產冰山美人的宗門？”趙啟壓低了嗓門，“為首那女子，莫非就是傳聞中的葉霜兒？”
    吳師在我識海中“嘖”了一聲：“好個冰雪娃娃，年紀輕輕，這股子寒煞之氣倒錘煉得精純。修為嘛，與那蕭辰在伯仲之間，皆是築基後期的翹楚。不過，這女娃的鋒芒，更懂得收斂。”
    那蕭辰原本正與同門說笑，此刻也收了話語，眉頭幾不可察地一皺，旋即又舒展開，隻是那份自矜，似乎收斂不少。
    葉霜兒一行人目不旁顧，徑直穿過人群，所經之處，周遭修士無不感到一股寒意滲入骨髓，紛紛退讓。
    她仿佛未曾察覺周遭的異動，亦未曾理會蕭辰那邊的審度。
    “哼，故作姿態。”蕭辰身旁一名天星宗弟子低聲咕噥，聲音雖輕，卻也難逃修士之耳。
    葉霜兒腳步未停，甚至連眼角餘光都未曾投向那邊。
    倒是她身後一名藍衣青年，冷冷掃了那多嘴的天星宗弟子一眼，那眼神，銳利如兩道冰錐。
    那弟子頓時噤聲，麵上有些下不來台。
    蕭辰淡然道：“程師弟，慎言。”
    穆昭然在我身側輕語：“這位葉霜兒師妹，果真名不虛傳，氣質清寒，修為更是精湛。”
    “冰玄穀這一代，以她為首。”沈飛言辭簡練。
    葉霜兒一行人尋了個空位坐下，與我們這邊隔了幾張桌子，亦與蕭辰那邊保持著距離，三方隱隱形成鼎足對峙之態。
    她坐下之後，便闔目調息，仿佛周遭一切皆與她無涉。
    那份從容與冷漠，較之蕭辰的刻意張揚，更顯出幾分深不可測。
    “嘿，這下可有戲瞧了。”趙啟搓著手，“天星宗的蕭辰，冰玄穀的葉霜兒，嘖嘖，青雲論劍，果真是各路天驕雲集之地。”
    孫淼麵帶憂色：“這兩位，可都是難啃的骨頭。我們玄元宗此次……”
    周芷師姐冷然道：“未戰先言敗，非劍修本色。”
    我則在暗中端詳那葉霜兒。她周身靈氣波動極為平穩，寒意外放卻不散逸，顯然對自身力量的掌控已達精妙境界。
    這份定力，這份修為，確實不容小看。
    她似有所感，鳳眸倏然開啟，朝我這邊淡漠地一瞥。
    僅僅一瞥，便收了回去，仿佛我隻是路邊一塊尋常的石子，不值得她多費半分心神。
    吳師嘿然：“小子，叫人給小瞧了。這女娃，比那蕭辰還要傲上三分，不過她的傲，是刻在骨子裏的，不屑於顯露於外。”
    我心中並無漣漪。修仙界強者為尊，她有驕傲的本錢。
    林長老的聲音適時傳來：“都到我房中來。”
    我們一行人起身，向林長老的房間走去。
    經過蕭辰那桌時，他正舉杯慢飲，那銳利的眸子在我身上停駐片刻，帶著幾分探尋。
    而葉霜兒，自始至終，連眼皮都未曾抬一下。
    到了林長老房間，他麵色鄭重：“方才驛站的情狀，你們也瞧見了。”
    趙啟搶先道：“長老，那蕭辰和葉霜兒，著實厲害！”
    林長老頷首：“天星宗的蕭辰，冰玄穀的葉霜兒，確是此次論劍的頂尖人物。你們若遇上，務必謹慎。”
    穆昭然啟唇：“長老，除了他們，還有哪些需要特別提防的對手？”
    林長老沉吟：“百花穀的蘇仙子，天劍門的秦月影，還有一些隱世宗門的天才，皆不可輕忽。靈瓏給的情報，你們要仔細參詳。”
    “弟子遵命。”眾人齊聲應諾。
    林長老又望向我：“玄霄，你雖有機緣，但修為境界尚有不足。遇上他們，切不可硬撼。”
    我躬身道：“長老寬心，弟子曉得其中分寸。”
    “這葉霜兒……”趙啟咂咂嘴，“真像一塊萬年玄冰，瞅著就讓人打寒顫。”
    沈飛淡淡道：“她的劍，想來也如她的性情一般，冷冽銳利。”
    我心中微動，想起吳師的評斷。這葉霜兒的鋒芒，是內斂的，一旦出鞘，定然石破天驚。
    “吳師，”我在識海中發問，“這葉霜兒的冰係功法，與尋常水係有何差異？”
    吳師道：“傻小子，冰乃水之極致，水之異變。她的功法，恐怕是走的極寒路數，能侵蝕神魂，凍結靈力，霸道得很。若與她對上，你的九陽真火，興許能克製一二，但修為差距擺在那，依舊凶險萬分。”
    我默默將吳師的話語銘記於心。
    “霜兒鋒芒……”我輕聲自語。
    穆昭然聞聲，轉向我：“李師弟，你在嘀咕什麽？”
    我回過神，展顏一笑：“無事，隻是覺得，這位葉師妹，人如其名，鋒芒暗藏，是個勁敵。”
    穆昭然頷首：“不錯，她給人的壓迫之感，甚至比蕭辰更強幾分。此次青雲論劍，當真是一場龍爭虎鬥。”
    我環顧驛站之內，人影幢幢，各宗弟子氣息交錯，暗流湧動。“龍爭虎鬥，尚不知有多少潛龍伏虎未曾露麵。方才靈瓏提及的天劍門秦月影，也不知是何等風采。”
    穆昭然接道：“秦月影麽？傳聞她劍心純粹，一意向劍。或許，下一位令我等矚目的，便是她那如虹劍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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