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漸深，我回到宗門安排的住處，正準備調息一番，為明日啟程做準備。
    “小子，屋裏多了個喘氣的，不是好路數！”吳師的聲音驟然在我識海中炸響，帶著一股前所未有的警惕。
    我心頭一凜，猛地睜開雙眼。
    隻見房內不知何時，多出一人。
    依舊是那身破爛僧袍，依舊是那亂糟糟的頭發，依舊是那黑黢黢的酒葫蘆。
    古塵！他竟無聲無息地出現在此！
    “古塵前輩，您…您怎麽在此？”我強壓下心頭的驚異。
    他醉眼惺忪，打個酒嗝，噴出一股濃鬱酒氣：“嘿，小娃娃，你這屋子…缺酒啊！”
    “老怪物！你又來攪什麽渾水！”吳師的聲音在我識海中怒喝，顯然對古塵忌憚非常。
    古塵仿佛未聞，隻是用那雙看似渾濁的眼睛在我身上掃來掃去。
    “老夫聞著味兒就過來。”他晃晃悠悠，像一陣風就能吹倒。
    “什麽味兒？”我不禁追問。
    “嗯…”他咂咂嘴，“一股子鐵腥味，一股子騷動味，還有一股子…嘿嘿…藏不住的寶貝味兒。”
    這屋舍簡陋，一張木床，一方木桌，哪裏有什麽寶貝。
    “前輩說笑。”我盡量讓自己的聲音平穩。
    “老夫從不說笑，尤其是聞到酒香和寶光的時候。”他那破舊的僧袍，在這不算寬敞的房間裏，顯得格外礙眼。
    “小子，戒備！這老貨深不可測，他每次出現，都沒好事！”吳師在我識海中反複提醒。
    我暗自點頭，魂力悄然運轉，驚鴻劍的劍意也隱隱待發。
    古塵似乎毫不在意，自顧自走到桌邊，拿起我的茶杯嗅嗅，一臉嫌棄：“清水寡淡，如何品人生百味？”
    “晚輩這裏隻有清茶，招待不周，還望前輩海涵。”我客氣道。
    “罷了罷了，”他擺擺手，一屁股坐在我的床沿，那床板頓時發出一陣呻吟，“小娃娃，你這次在青雲城，風頭不小嘛。”
    他這話，看似隨意，卻讓我心中一緊。
    “不過是些許虛名，不足掛齒。”
    “虛名？”古塵嘿然一笑，露出幾顆黃牙，“虛名之下，可是實實在在的麻煩。你那小塔，這次可是吃撐著。”
    我瞳孔驟縮！他果然知道九重鎮魂塔！還知道塔片之事！
    “前輩此言何意？”我故作不解。
    “何意？”古塵又灌一口酒，“那秘境裏的鐵疙瘩碎片，味道不錯吧？就是有點兒…紮喉嚨。”
    吳師在我識海中咆哮：“這老鬼！他如何知曉得這般清楚！小子，莫要被他套話！”
    “前輩慧眼如炬。”我隻能如此回應。
    古塵拍拍肚皮：“那碎片，帶著點不幹淨的氣息。你小子，最近怕是要走夜路，小心腳下拌蒜。”
    “不幹淨的氣息？”我追問，“還請前輩明示。”
    他卻搖搖頭，賣起關子：“天機不可泄露，泄露要遭雷劈。老夫這把老骨頭，可經不起幾道天雷。”
    “前輩……”
    “你小子，”古塵打斷我，“那塔是個好東西，但也是個招風的東西。你這次拿了不該拿的，沾了不該沾的，有些眼睛，可就盯上你。”
    “弟子明白，此行回去，怕是不會太平。”我坦然道。
    “哦？你倒是有幾分覺悟。”古塵有些意外地看我一眼。
    “莫淵長老，對我怕是恨之入骨。”我直接點破。
    “莫淵？那個醋壇子老匹夫？”古塵撇撇嘴，“他那點道行，還不夠老夫塞牙縫。不過，他背後若是牽扯些別的醃臢玩意兒，倒也麻煩。”
    吳師在我識海中急道：“小子，別跟他廢話！問他到底想幹什麽！”
    我深吸一口氣，對古塵道：“前輩此番深夜前來，想必不隻是為了與晚輩說這些。”
    古塵嘿嘿一笑：“孺子可教。老夫來，一是聞聞你這兒有沒有好酒，二是…給你提個醒。”
    “什麽醒？”
    “你那塔片，雖然補益不小，但也引動一些舊日因果。你身上，沾染一點不易察覺的‘印記’。”他伸出黑黢黢的手指，在我眉心虛點一下。
    我隻覺眉心一涼，仿佛有什麽東西被抽離，又仿佛什麽都未曾發生。
    “這是…”
    “一點小手段，幫你遮掩一二。不然，有些鼻子靈的家夥，隔著千裏都能聞到你身上的‘肉香’。”古塵說得輕描淡寫。
    吳師在我識海中驚疑不定：“這老鬼…他究竟是什麽來路？這手段，老夫竟也看不透！”
    “多謝前輩。”我真心實意道。無論古塵目的為何，這份情，我記下。
    “謝就不必，”古塵站起身，伸個懶腰，“老夫就是路過，順便看看熱鬧。你小子，別死太早，老夫還等著看你以後能鬧出多大動靜。”
    他走到門口，又回頭：“對了，你那莫淵老兒，怕是給你準備好‘送行’大禮。路上小心，別陰溝裏翻船。”
    “弟子謹記前輩教誨。”我拱手。
    “還有，”他像是想起什麽，“你那塔，除了能吃鐵片，還能幹點別的。自己琢磨去吧，別浪費好東西。”
    話音未落，他身形一晃，便消失在門外，仿佛從未出現。
    我站在原地，久久不語。
    “吳師，這位古塵前輩，當真是神龍見首不見尾。”我感歎。
    吳師聲音凝重：“小子，這古塵，絕對是個活了不知多少歲月的老怪物！他方才那一下，看似簡單，卻蘊含大道至理！他幫你遮掩的，怕是與那塔片本源有關的某種氣息！”
    “他為何要幫我？”這是我最大的疑問。
    “誰知道這老瘋子想什麽！”吳師哼道，“不過，他那句‘路上小心’，你可得記牢！莫淵那老匹夫，加上幽影樓的殺手，你回宗之路，定然是殺機四伏！”
    我握緊雙拳：“他們想讓我死，我偏要活得更好！”
    “有這股勁頭就好！”吳師讚許，“這古塵再現身，也不知是福是禍。但至少，他提醒你那塔的妙用，你可得好好參悟。”
    我點頭：“吳師，古塵前輩他再次現身，弟子總覺得，事情沒那麽簡單。”
    吳師沉聲道：“何止不簡單！這老怪物，怕是看穿你更多的秘密！他此次現身，絕非偶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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