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氏笑著點頭，眼神中帶著毫不掩飾的讚賞，“我原以為，安安你隻是在吃食一道上見解獨到，沒想到在衣飾搭配、料子選擇上，竟也如此有眼光。你挑的這件我很喜歡，給我包起來吧。”
    她摸著衣服的料子，花紋含蓄大氣，她確實很喜歡。
    “老夫人喜歡就好，不隻這件，還有這幾件，也是我給老夫人特意留的。”
    沈安安笑得眉眼彎彎，轉身又從旁邊的梨花木架上取來幾件。
    件件都是簡單大氣、剪裁利落的款式，秦氏幾乎是一眼，就喜歡上了。
    “嗬嗬嗬，你一下子送我這麽多衣裳，就不怕你這鋪子開不下去了？”秦氏笑著打趣。
    “哪能啊，老夫人這麽有氣質，穿上我們霓裳坊的衣裳往人前一站，那就是個活生生的金字招牌！我呀，隻怕送的少了！回頭別府的婦人小姐們看見了，還不得把我們霓裳坊的門檻給踏破了！”
    這番話說得既真誠又風趣，逗得秦氏和她身邊的兩個丫鬟忍俊不禁，掩唇輕笑。
    “嗬嗬嗬！你這丫頭，就知道貧嘴！”
    裴景懷聽著那邊的熱鬧，忍不住撇了撇嘴，小聲嘀咕，“小氣吧啦的，小爺我在這裏杵半天了，也沒見她識相點，送小爺一星半點東西！”
    阿滿離得雖近，隱約聽到點聲音，卻沒聽清裴景懷說什麽，有些疑惑地湊近，低聲問：“少爺，您說什麽？”
    “沒什麽！”裴景懷立刻板起臉，挺直腰板，恢複平常那副傲嬌的模樣，仿佛剛才滿嘴抱怨的人不是他。
    就在這時，沈安安也拿了幾套男士衣裳走了過來，臉上帶著得體的笑，“裴少爺，這幾身衣裳是我給您準備的，您看看可還入眼？”
    裴景懷強壓下上翹的嘴角，目光掃過那幾件衣裳——果然！都是他平日裏最喜歡的、最顯他風流倜儻的款式。
    寶藍、銀紅、竹青……料子一看也是上乘。
    還算她識相，不枉他這段日子對他侄子還有兒子的“照顧”。
    不過這份“照顧”他是不會告訴沈安安的。
    無非就是把自己的課業交給常樂和長平幫忙寫寫罷了。
    這可是鍛煉兩人書法和學識的大好機會，他裴景懷是誰？深藏功與名，做好事從不留名罷了！
    看在沈安安對她還不錯的份上，他決定以後要更加“照顧”他們幾個。
    他臉上努力維持著漫不經心的表情，嘴裏含糊地嘟囔著，“唔……也就那樣吧，馬馬虎虎。勉強配得上小爺的氣質，小爺就勉為其難收下，等小爺我穿上身，往街上一站，你就等著買衣裳的人踏破你們鋪子門檻吧。”
    沈安安嘴角不自覺抽動了一下：“………………”
    好吧，自信是個好東西。
    噗通——！哐啷！
    一聲震耳欲聾的巨響傳來，霓裳坊那扇雕著纏枝蓮紋的厚重木門，硬生生砸在青磚上，揚起一片塵土。
    “啊——！”
    “救命——！”
    “門倒了——！”
    鋪子裏原本悠閑挑選衣裳的夫人小姐們，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嚇得連連驚叫。
    沈安安立刻提高聲音喊道：“大家別慌！不要亂跑！”
    她迅速指揮著常歡、巧月和幾個繡娘，“你們趕緊請夫人小姐們到樓上雅間歇息！茶水點心都準備好，給夫人小姐們壓壓驚！“
    她自己快步上前，幫著攙扶幾位驚魂未定的年長婦人。
    所幸沒有砸到人，剛才雖然混亂卻也沒有人員受傷。
    吳春丫臉色發白卻強自鎮定，她快走幾步搶到門口，擋在驚魂未定的客人麵前，死死盯著門口。
    此時大搖大擺進來三個男人，為首一人身材粗壯，一臉的橫肉，眼神凶狠，來人正是黑子。
    他身後還跟著兩個同樣流裏流氣的漢子，一個長著滿臉的麻子，另一個獐頭鼠目，三個人一看就不是什麽好人。
    黑子斜倚在另一扇完好無損的門框上，雙手抱胸，姿態輕佻。
    他目光在鋪內驚慌的女眷身上掃了一圈，最後落在吳春丫身上，語氣囂張：“嘖嘖嘖！我說小娘子，你們這門裝的也太不牢靠了！瞧瞧，自個兒掉下來，差點兒砸到我兄弟的腳！說吧，今兒這事，你們打算怎麽賠償我們哥幾個？”
    吳春丫被這顛倒黑白的無恥行徑氣得渾身發抖，指著黑子幾人怒聲開口：“你胡說八道！明明是你們幾個進來鬧事的，還故意踹壞我們的門！我可都看見了，你還想倒打一耙，問我們要賠償？簡直是欺人太甚！”
    “嘿！小娘們嘴還挺硬！”黑子臉色瞬間陰沉下來，他今天過來是來砸場子的，可不是來講道理的！
    他朝地上狠狠啐了一口濃痰，眼神變得凶厲起來，“識相的，乖乖交出銀子！老子兄弟被你們的破門傷了，傷筋動骨一百天，沒有一百兩銀子看病養傷，今天這事兒就沒完！”
    話音未落，他抬腳狠狠踹向離他最近的一個展示衣裳用的人偶模特。
    咣當！
    人偶被這股大力直接踹飛出去，撞在牆上，木偶瞬間破裂，腦袋骨碌碌滾出去老遠。
    幸好人員已經被疏散，剛才這一係列舉動，並沒有再次引起慌亂。
    沈安安此時已經安頓好客人，快步往這邊趕了過來。
    隻見她穿著一件月白底淡紫纏枝紋長裙，領口盤著小巧的如意扣，襯得肌膚如雪般白淨。
    沈安安的美不是濃豔逼人，而是像冰雪初融般，悄然淌過心頭。
    黑子正待發狠，目光觸及朝這邊走過來的沈安安，整個人猛地一滯。
    那張清麗絕倫又帶著點薄怒的臉，瞬間擊中了他。
    他睡過的女人不少，有自願的，也有被強迫的，可這麽合他心意的，氣質如此獨特的女人，平生還是第一次見。
    他喉結滾動了一下，忘了繼續叫囂，眼神直勾勾地盯著沈安安，裏麵的貪婪毫不掩飾。
    沈安安直接走到吳春丫身邊，目光掃過黑子三人，冷冷開口：“春丫，這裏到底是怎麽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