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玉蟬這番話，徐東明一個字都不信。
    他太了解鄭玉蟬了，貪婪成性又虛榮至極。
    ”好啊！徐東明！你果然一直在打我嫁妝的主意！徐東明，你到底還是不是個男人！靠女人都嫁妝過活，你也不怕傳出去讓人笑掉大牙，戳你的脊梁骨嗎！”
    “我怎麽就不是個男人了？以前酒樓生意紅火的時候，你身上穿的綾羅綢緞，頭上戴的金釵玉簪，手上戴的翡翠鐲子，哪一樣不是我徐東明辛辛苦苦賺的銀子買的？我何曾虧待過你半分！你要什麽我沒給你？現在酒樓遇到難處，急著用銀子周轉，你倒好，捂緊你自己的錢袋子，一分銀子都不肯出。眼睜睜看著我的心血垮掉！鄭玉蟬，你的心是石頭做的嗎，你怎麽能這麽狠心！”
    “你一開口就要一千兩銀子！我又不是開錢莊的，哪來這麽多現錢？”
    “你怎麽沒有？你就是自私自利，隻顧著自己那點享受，隻顧著自己穿金戴銀、揮霍無度，根本不管我的死活，不管這個家的死活！酒樓要是倒了，你以為你還能有現在的好日子過？”
    “我……”
    鄭玉蟬心裏氣苦，若是以前，莫說是一千兩，就是再多些，她也是能拿出來的。
    可今時不同往日，酒樓生意一落千丈，府裏開銷早已入不敷出，她娘家的布料生意也受到牽連，日漸蕭條，連帶著自己的陪嫁鋪子也是連連虧損。
    自己揮霍無度慣了，再加上為了平息上次那樁事，她自己前前後後賠出去了六百兩銀子！
    如今她早已是外強中幹，今天出門為了充場麵，哄女兒開心，買東西又花出去了二百多兩銀子，現在手上滿打滿算剩下不到一百兩銀子，這點錢，連她去首飾鋪子挑件像樣點的頭麵都不夠！
    過慣了揮金如土的日子，驟然變得如此拮據，她比誰都難受！
    但這些窘迫，她絕不能告訴徐東明！一旦露了底，她以前辦的那些事可就藏不住了！
    她隻能色厲內荏道，“徐東明！隻有最沒出息的孬種才會整天惦記媳婦的嫁妝！有本事你就自己去解決酒樓的麻煩！光逼著自己老婆拿錢算什麽本事！”
    “你……！”
    徐東明被這話噎得差點背過氣去，手指顫抖地指著鄭玉蟬，“好！好的很！鄭玉蟬你真是好的很啊！你不借我銀子度過難關也就算了！我問你，我給王掌櫃的一百兩銀子，讓他置辦上梁的喜錢和賞銀，你給我弄哪去了？為什麽一筐筐裝的都是那些狗都不吃的雜糧餅子？你今天讓我在陳家村那麽多人麵前丟盡了顏麵！以後我還怎麽立威，怎麽服眾？”
    “哼！那幫鄉下泥腿子，給他們吃雜糧餅子都是抬舉他們了！給他們撒銅錢、發喜餅，他們也配？那不是白白浪費銀子！那錢我拿去給嬌嬌買首飾了，怎麽了？銀子花在自己女兒身上，我至少能聽見個響，還能換女兒一個笑臉！不比扔給那幫子窮鬼強？”
    “你個蠢婦！無知蠢婦！敗家娘們！那作坊對我多重要你不知道？那是我現在翻盤的唯一機會！你竟然敢在這事上給我動手腳，給我捅了這麽大一個簍子！我徐家就算有金山銀山，也得被你這種敗家娘們給糟蹋光了！”
    怒火攻心之下，徐東明失去了理智，揚手狠狠一巴掌扇在了鄭玉蟬臉上。
    “啪！”清脆的巴掌聲格外刺耳，在場的所有人都嚇了一跳！
    鄭玉蟬被打得頭猛地偏向了一側，出門精心梳理的發髻瞬間散亂開來。
    她捂著自己迅速紅腫起來的側臉，瞪大了眼睛，惡狠狠看著眼前這個男人，“好啊！徐東明！你竟然敢打我！我跟你拚了！”
    鄭玉蟬尖叫一聲撲向徐東明，保養得尖利的指甲不管不顧地就朝徐東明的臉上、脖子上狠狠撓去！
    徐東明沒料到她出手如此狠辣，一時不慎，臉上頓時傳來火辣辣的刺痛，赫然留下幾道滲血的抓痕。
    他也惱了，兩人瞬間扭打在一處，撕扯、推搡、咒罵，場麵極其難看，毫無體麵可言。
    絲綢衣裳被扯破，珠釵掉落在地，昔日富商夫婦此刻與市井潑婦無異。
    一旁的下人們何曾見過老爺夫人如此失態的大打出手，一個個都嚇傻了。
    眾人偷偷看向夫人的貼身丫鬟珍珠，隻見她若無其事地低著頭，盯著自己的鞋尖，絲毫沒有要上前勸架的意思。
    其他人見狀，更是識趣地紛紛後退，垂手低頭站著，努力縮小存在感，恨不得把自己藏進牆縫裏，一個個眼觀鼻鼻觀心。
    一旁冷眼旁觀的徐嬌嬌，看著父母兩人如同市井潑婦般扭打作一團，臉上沒有任何表情。
    然而，徐府門口漸漸聚集起來越來越多看熱鬧的街坊鄰居和路人。
    大家都對著扭打在一塊的徐東明和鄭玉蟬兩人指指點點，議論紛紛。
    “哎呦呦！徐老爺和徐夫人這也太不講究了吧，怎麽在家門口就打起來了？這成何體統？”
    “我滴個乖乖，原來大戶人家老爺夫人打架，和咱們也沒啥兩樣！瞧這薅頭發，撓臉蛋子的架勢，嘖嘖！”
    “可不是嘛！這也太不講究了，也不嫌丟人！”
    聽著門口眾人毫不避諱的嘲笑聲，那些被徐嬌嬌刻意遺忘的記憶如同潮水般湧上徐嬌嬌的心頭，上次在霓裳坊，也是被一群人圍著指指點點！
    巨大的羞恥感和憤怒淹沒了她，她發出一聲淒厲刺耳的尖叫，“啊——！你們真是夠了！還有完沒完了，整天除了吵就是吵！煩死了！能不能讓我清淨一點！”
    正在氣頭上的徐東明見女兒不但不勸阻，反而出聲抱怨，更是火冒三丈。
    他一把推開還在自己身上抓撓的鄭玉蟬，怒不可遏地瞪著徐嬌嬌，“你還有臉說話！要不是你這個不成器的東西口無遮攔，到處惹是生非，我會失去許家這麽好的親家嗎？要是許家肯幫襯一把，我的酒樓何至於落到這步田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