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臘梅怎麽也沒想到，自己連沈家的大門都沒能進去，就被一個看門的給攔在了外麵，“你去告訴沈安安，就說我是張寡婦，周大虎他娘。我兒子以前就在她作坊裏幹活，現在想回來接著幹，你讓她趕緊去跟沈大福說一聲，放我兒子進去！”
    “知道了，這話我會帶給夫人的。”
    張臘梅以為有戲，出聲催促，“那你快點去！我就在這裏等著，等著你回話！”
    老吳立刻關上院門，進了院子。
    院內，陽光透過葡萄架，灑下斑駁的光影。
    沈安安正和張氏悠閑地坐在石凳上，手邊放著茶水點心，兩人低聲說著家常，臉上帶著恬淡的笑，哪裏有一絲忙著的樣子。
    老吳恭敬地上前，將門口張臘梅的話原原本跟複述了一遍。
    沈安安聽了，並沒有半分意外。
    周大虎被趕回來是遲早的事，她隻是沒想到，這母子倆的臉皮竟然厚到這種程度，居然還好意思再回來。
    她輕輕放下手中的茶盞，抬眼看著老吳，“你去告訴張寡婦，就說我們作坊不缺人，讓她回去吧，周大虎我是不會留下的。”
    老吳領命而去。
    院外，張臘梅正焦急地踱著步，一見到老吳出來，立刻迎了上去，“怎麽樣？她怎麽說？是不是現在就能去作坊了？”
    “作坊不缺人，夫人說周大虎她不會留下。”
    張臘梅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沈安安她真是這麽說的？她怎麽能這樣？我們家有多難她不知道嗎？她那麽有錢，手指縫裏隨便漏點就夠我們活命了，我又不是要她的銀子，隻是想讓她給我兒子找個活幹，能掙口飯吃！這難道都不行嗎！她難道就這麽眼睜睜看著我們遭難卻不搭把手？你別攔著我，你讓我進去！我要進去和她說道說道！”
    她一往前衝，老吳那高大壯實的身軀就像一堵牆般，紋絲不動地擋在她麵前，老吳臉色沉了下來，語氣裏帶著濃濃的警告，“我好言相勸，你最好別在門口撒潑鬧事，趕緊走！”
    張臘梅被老吳那駭人的氣勢鎮住了，到了嘴邊的哭嚎和咒罵被硬生生嚇了回去。終究沒敢在沈家門口撒野，隻得罵罵咧咧轉身離開。
    沈安安這條路走不通，但張臘梅怎麽可能那麽容易死心？她一扭身，直奔村裏趙裏正家的方向去了。
    一見到趙有禮，張臘梅那醞釀了一路的委屈和不滿瞬間爆發出來。
    她猛地一拍大腿，帶著哭腔就嚎了起來，“裏正啊！青天大老爺！你可一定要幫幫我們這對苦命的母子啊！你也知道，我這破身子骨是個藥罐子，不爭氣！一個人把大虎拉扯這麽大，我容易嗎？那是吃了上頓沒下頓的……好不容易熬到兒子大了，指望著他能掙錢養家，讓我當娘的鬆快兩天，可現在……可現在大虎他沒有活幹啊！我們真是太難了！
    你就是我們溪水村的天，一定要幫我們娘倆一把！要是連你也不肯幫把手，我們真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隻有死路一條了啊！”
    趙有禮就煩村裏的婦人有事不說事，先嚎一嗓子，“你有什麽事就直說！別這麽哭哭啼啼的，像什麽樣子！”
    張臘梅用袖子一抹眼淚，湊上前急切地說，“裏正，是這麽個事，其實也不是什麽大事……我想讓兒子回咱們村的豆腐作坊幹活，我們大虎以前就是在那兒幹的，手藝熟的很，回去立馬就能上手，一點都不耽誤幹活！裏正你德高望重。去跟沈安安說一聲，她肯定聽你的……”
    話還沒說完，就被趙有禮毫不客氣地打斷了，“不行！作坊這事你想都別想！“
    “為什麽不行？裏正，村裏誰不說你是個公正廉明、扶弱濟貧的好裏正！看來是我以前看錯你了！怎麽連你也不願意幫我們母子了？難道你真要看著我們活活餓死，你的心腸怎麽這麽硬！”
    “怎麽就活活餓死了！周大虎已經不小了，有手有腳，幹什麽都餓不死！我看啊，他是好逸惡勞慣了！再說了，你們自己幹過什麽好事，別以為別人都不知道！不要把全村人都當成傻子糊弄！”
    周大虎在作坊裏手腳不幹淨，盜取作坊秘方的事，沈安安第一時間就告訴了趙有禮。
    趙有禮當時就氣得不輕，本想著找個機會敲打這忘恩負義的母子倆。沒想到他們非但不知道悔改，居然還有臉提回作坊的事！
    張臘梅眼神有些閃爍，卻強裝鎮定，“什……什麽事？裏正你在說什麽？我怎麽聽不明白？我們娘倆老老實實的，能幹什麽事……”
    “非要我把話挑明，給你個沒臉是不是？！好！那我也沒什麽好顧忌的，周大虎偷作坊的秘方，是不是有這麽個事！”
    “你怎麽知道？”
    張臘梅下意識脫口而出，話一出口，才驚覺自己失言，慌忙去捂自己的嘴。
    “哼！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你們為了那點子黑心錢，不顧全村人的死活，簡直是缺了大德了！你們有沒有想過，秘方要是真被偷走了，作坊倒了，村裏多少人得跟著喝西北風？啊？！
    也就是你們蠢！偷走的是個假方子，沒給作坊造成什麽實質性的損失！要不然……你以為我還能容你們母子好好待在溪水村？我早就把你們趕出去了！”
    張臘梅恍然，原來大虎偷走的秘方真的是假的，怪不得會被人打了一頓！
    她後悔了，當初兒子說偷秘方的時候，她應該阻止的，還好，還好秘方是假的，一切都還有轉機！
    “裏正，我們……我們也是有苦衷的！我們母子倆個太難了，那孩子都是為了我，為了給我買藥才會想到去偷秘方的，你就看在他是一片孝心的份上原諒他這一回吧！
    再說了，我們偷走的秘方是假的，沒有給作坊造成損失，你就大人大量，忘了這回事吧！我兒子真的知道錯了，他說了，隻要讓他回作坊，他一定好好幹，我們一定會一輩子記你的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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