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氏原本想勸沈大山在家等消息，卻沒勸住，老頭子硬是跟著一起來了。
    王春麗這次倒是識趣沒來，因為她知道沈安安不待見她，不過她硬是逼著沈大旺一起來了。
    來的時候，沈安安已經找了個空檔，將長順沒有過的事情委婉告訴了沈大旺。
    沈大旺雖然心裏早有預料，但親耳聽到確認，臉上還是難免掠過一絲失望和惱火。
    這個臭小子！念了這麽久到底念了些什麽？
    怎麽一起跟著去念書，別人就能穩穩當當考完三場，他連一關都過不了？
    他明白小妹的苦心，這件事說出來是怕他們二房沒臉，因此這次看榜他跟著一起來了。
    沈長順一見到老爹，臉就耷拉了下來，眼神閃爍，不敢與父親對視。
    和這幾日在縣城裏瘋玩的樣子截然不同。
    沈大旺狠狠瞪了兒子一眼，用口型無聲地說了句，“回去再收拾你”，便轉開了視線。
    看榜處的人越聚越多，黑壓壓一片。
    沈大山一把年紀了，竟然也想跟著眾人一起往人群裏擠，被沈安安一把拉住了胳膊。
    “爹，你別去擠了，在這等著吧。讓年輕人去看也是一樣。“
    可老頭子這次卻犯了倔，說什麽都要親自擠到前麵去看那紅榜，仿佛隻有自己親眼確認過了，那結果才算數。
    見他態度堅決，加上這次畢竟比第一次放榜時人少一些，終究沒再硬攔，隻再三叮囑大家好好看著點父親。
    沈大山憑借著莊稼人一把子力氣，還真讓他擠到了最前麵。
    他雖然認字不多，但孫子、外孫的名字，他都是認得的。
    衙役敲著銅鑼，高喊一聲——“帖榜！”
    人群立刻一陣騷動。
    那鮮豔的紅色，瞬間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沈大山屏住了呼吸，眼睛努力睜到最大。
    看著密密麻麻的字，從第一個名字開始，一個個仔仔細細往下看，生怕漏掉一個名字。
    “中了！長平中了！常樂也中了！”沈大山激動地喊出聲來。
    還有一個，還有長順呢？
    手指不由自主地隨著榜單上下移動，因為緊張，指尖都有些發顫。
    從頭到尾掃了兩遍，都沒有。
    沈大旺一直在沈大山的旁邊陪著，知道外甥和侄子都中了，心裏說沒有失落是假的。
    “爹，走吧，常樂和長平都中了，長順……沒中，咱們趕緊出去告訴安安他們這個好消息吧！”
    說著，就拉著沈大山往外走。
    沈大山一看到外麵等著的人，激動地喊了起來，“中了！中了！長平和常樂都中了！咱們家出了兩個童生！”
    “中了？哎呦喂！少爺和表少爺真是厲害啊！”水娘真心為他們感到高興。
    沈安安聽到父親的喊聲，一直懸著的心終於落回了實處，嘴角不自覺上揚。
    最激動的莫過於常樂和長平本人，兩人狂喜。
    常樂更是直接跳了起來，“啊！我中了！”
    長平緊緊攥著拳頭，感覺這一切都是那麽的不真實。
    他能站起來了，還能繼續讀書，他現在……還考上了童生！
    這一切。在以前，他是連做夢都會覺得是奢望。
    他下意識看向站在不遠處，眼中帶笑的小姑，
    這一切都是小姑給他的，是小姑給了他第二次生命，給了他能重新選擇人生的機會！
    這份恩情，重於泰山，他沈長平此生此世，絕不敢忘！
    沈大山眼角微微濕潤，祖宗保佑！祖宗保佑啊！他們沈家也出息了！
    “走走走，咱們都回家！一定要好好慶祝慶祝！”
    一家子都上了驢車，裴景懷這一次也跟著一起，回溪水村。
    村頭，王春麗早就已經等得心焦心焦，不停向外張望，看到張氏也過來，急忙迎了上去，“娘，你說他們咋還沒回來？這都什麽時辰了！”
    “他們是去縣城，又不是去鎮上，來回路上就要費不少功夫，哪裏能這麽快就回來。”
    “這也該回來了啊！不知道咱們都在這等著了嗎！”
    “別催了，該回來的時候自然就回來了。”
    張氏話音剛落，眼睛一亮，“瞧！這不是來了！是他們回來了！”
    “娘，是他們！他們回來了！”王春麗激動地拉著張氏的胳膊。
    “後麵咋還有輛馬車啊，看上去好氣派！”
    張氏也看到了那輛馬車，不過她現在全部心思都在自己的孫子和外甥身上，不知道考得怎麽樣。
    驢車剛停穩，常樂第一個跳下驢車，衝著張氏跑了過去，“外婆我中了！大表哥也中了！我們兩個現在都是童生了！”
    王春麗沒有聽到兒子的名字，有些著急，“那長順呢？你二表哥中了沒有？”
    常樂臉上的笑容僵了一下，“二表哥……二表哥這次沒中……”
    “沒中？！怎麽會沒中？你們有沒有仔細看？是不是看漏了？”
    這時，沈大旺也從驢車上跳了下來。
    王春麗直接衝了過去，“他爹！你看到了沒？兒子是不是中了？”
    “沒中。”
    “不可能！你肯定是沒有好好看！他們都中了，怎麽可能就咱們兒子沒中？你再去看看！再去看看啊！”
    眼看他要在這裏當眾鬧起來，沈大旺又急又氣，趕緊將人拉到一邊，壓低聲音，“你別在這裏丟人現眼了！長順真沒中！安安早就和我說了，他頭一場就被刷下來了，怎麽可能中！”
    王春麗不敢相信，“怎麽可能！我的長順這麽聰明……怎麽可能……”
    “沈長順你給我過來！”
    王春麗這會隻想著要把兒子給揪過來，狠狠胖揍一頓！
    看看別人怎麽考的，再看看他是怎麽考的！
    這讓她以後在家裏怎麽抬得起頭來！
    長順見王春麗這樣子，就知道事情要糟。
    此時什麽也顧不上了，撒丫子就跑。
    “你還敢跑！你個不爭氣的東西！看我不打斷你的腿！我讓你不好好念書，我讓你給我丟人！人家都能中，你怎麽就不行，你是比人家缺根胳膊還是缺條腿？！”
    張氏臉色變得有些不好，“老二家的，這還在外邊，你鬧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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