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家這次可真是下了血本了，村裏人過年也吃不到這麽豐盛的飯菜！
    趙婆子根本沒空去看桌子上的素菜，菜剛上桌，她就已經餓狼撲虎似的動了起來。
    “我要吃肉！好多肉啊！”鐵牛大叫一聲，筷子直接插向那碗紅燒肉，夾起最大的一塊就往嘴裏塞，燙得他直吸溜都沒舍得吐出來。
    田菊花嘴上說著，“慢點吃，沒人和你搶。”
    可手上的動作卻是一點不慢，一筷子就夾了兩塊雞肉放進自己碗裏，然後又去夾紅燒肉。
    幾個老光棍更是直接，幾乎把臉埋進了碗裏，筷子動得飛快，專挑肉菜下手，吃得滿嘴流油。
    趙婆子目標明確，燉雞肉、紅燒肉、豬頭肉，一筷子接一筷子地往自己碗裏夾。
    朱鐵柱看著一家人搶食的場麵，心裏鄙夷的要命，心裏暗罵，“真是一幫沒規矩的！像八輩子沒吃過飯似的！也不嫌丟人！”
    再瞥向自己身邊的趙婆子，那架勢，那速度，竟然和那幾個沒啥區別！
    他隻覺得臉上火辣辣的，低聲嗬斥道，“你看看你！像什麽樣子！慢點吃，沒人跟你搶！難看不難看！”
    趙婆子從來沒吃過這麽好吃的飯菜，正搶得起勁，嘴裏塞得鼓鼓囊囊，含糊不清回道，“唔……唔……不吃……一會……可就沒了！”
    他也不看看，他們這桌吃飯的人一個個都跟餓死鬼投胎似的，她不快點吃，萬一被這些人搶光了咋辦？
    她可不和朱鐵柱似的，天天都能吃幹的，她自己天天都喝稀的，肚子裏一點油水都沒有，看到肉能不滿眼綠光嗎？
    都這時候了，還要什麽體麵，得先吃飽肚子……不吃飽她就虧了，吃撐肚子才沒白來！
    他願意說就讓他說去吧，反正她要吃飽，好不容易有這麽個機會，錯過了，下次誰知道什麽時候還會有這種機會！
    原本還一臉嫌棄看著趙婆子的朱鐵柱，此時不自覺咽了咽口水，沒辦法，趙婆子吃得實在是太香了，他平日裏雖然在家裏能吃飽肚子，卻也吃不上這麽好的東西。
    他也要趕緊吃了，可一抬眼，娘的，這幫子人全部都是餓死鬼投胎啊！
    滿滿一桌子的菜，都快被這幫人給搶光了！
    此時他哪裏還管的上體不體麵，直接拿起筷子和一群人搶了起來。
    他眼疾手快，好不容易從一堆筷子底下搶到了一塊大肉，剩下的肉就被一掃而空。
    朱鐵柱夾著自己唯一搶到的那塊肉，心裏五味雜陳。
    斜刺裏突然伸出來一隻髒髒的小手，將他剛搶到的肉撈了過去！
    鐵牛搶到肉，看都沒看，直接塞進嘴裏，嚼得噴香，還一臉得意得衝他呲了呲牙。
    朱鐵柱這次可是真氣壞了，直接把筷子拍在了桌子上，指著鐵牛就罵，“你這孩子，怎麽還搶我的肉，小小年紀，一點規矩都沒有！”
    他這一嗓子，讓原本喧鬧的飯桌立馬安靜了下來，大家都抬頭看著他。
    田菊花一聽有人訓斥她兒子，立馬不幹了，把嘴裏的肉咽下去，“你吼啥吼！嚇著我兒子了！你都多大人了，還跟一個孩子計較，你真好意思啊你！”
    “我跟他計較？他剛才搶我的肉！”朱鐵柱氣得臉紅脖子粗。
    “這是沈家請全村人吃的，咋就成你的了！你這人也真是好笑，自己搶不到，還好意思怪到一個孩子的頭上，真有意思！”
    “我明明已經搶到了，是他從我這裏搶走了！”
    “誰看見了？誰給你作證？”田菊花環視一圈，桌上沒人吭聲，沒人想摻和這種事。
    “不會是你自己想從我兒子碗裏搶肉吃，沒搶到，反過來誣賴我兒子吧？啊？你都一把年紀了，還幹這種缺德事，還要不要點臉了！”
    “你……你胡說八道什麽！”朱鐵柱被田菊花的潑辣勁兒氣得渾身發抖，話都說不利索了。
    “我胡說？大家夥都看著！你一個大人，為了一口吃的，跟個孩子搶，還拍桌子瞪眼珠的，嚇唬誰呢？當我們娘倆好欺負是不是！”
    田菊花的聲音越來越大，引得周圍幾桌的人也紛紛側目，對著他們這一桌指指點點。
    朱鐵柱看著周圍人投來的異樣目光，臉上青一陣白一陣。
    他算是看明白了，這田菊花就是個潑婦，根本就不會跟你講理。
    怪不得沈家人這麽不待見她！
    一塊肉而已，就算他占理，在別人看來，他一個大人跟孩子計較，就是為老不尊，就是丟人！
    他憋著一肚子火，重新坐好。
    “行了！不跟你一般見識，晦氣！”
    “哼！說不過就認慫唄！”田菊花得意地哼了一聲，“兒啊，快點吃，你多吃點！”
    經過這麽一鬧，朱鐵柱徹底沒了胃口，看著滿桌狼藉，隻剩下一些素菜和湯湯水水，心裏更堵得厲害。
    那碗紅燒肉連湯汁都沒剩下，被人拿雜糧餅子擦得幹幹淨淨，豬頭肉連骨頭都被搶光了，燉雞的盆子裏隻剩下點子蘑菇……
    朱鐵柱今天一口飯都沒吃，這會也餓得不行了，拿了一個雜糧餅子，夾起桌子上的青菜吃了起來。
    這一嚐，倒是有些意外。
    沈家做菜舍得放油放調料，這素菜炒得竟然也格外香。
    不知不覺，他就著這些素菜，吃下去了四個雜糧餅子。
    等到放下筷子，才驚覺自己吃撐了，肚子脹得難受。
    這會兒吃飽了，腦子也清醒起來。
    他看著院子裏，沈老爺子正在陪著裏正他們說話，不時發出爽朗的笑聲。
    朱鐵柱心裏又開始活泛起來，他今天來，可不單單是為了來吃飯，主要是想來和沈家親近親近。
    他耐著性子，等著沈家人出來。
    可左等右等，院子裏的人開始陸陸續續散去，幫忙的婦人開始收拾桌子，沈家人就是沒有出來。
    眼看著院子裏的人都走得差不多了，朱鐵柱的臉越來越黑，最後變得跟鍋底似的。
    趙婆子吃得肚兒圓，正心滿意足地打著飽嗝，今天這頓飯真是撈著了，明天一天不吃飯都沒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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