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隻鞋“啪”地一聲，穩準狠地砸在他嘴上，他還沒來得及喊疼，嘴巴就腫得老高。
    他疼得眼淚直打轉，嘴裏不敢置信的囔著：“媽，你咋又打我！”
    胡廣聰一臉懵，抬頭看向馮雲，他媽不是最疼他四哥的嗎？平時啥好東西都緊著四哥，連根手指頭都舍不得碰，今天這是咋了？
    真是他媽動的手？他咋這麽不信呢？
    他忍不住把目光轉向大姐，想從她那兒找點答案。
    胡春花悄悄點了點頭。
    胡廣聰頓時覺得嘴裏的飯不香了，心裏癢癢的，想看熱鬧。
    他已經十七了，四哥隻比他大一歲，可兩人在家裏的待遇天差地別。
    四哥能讀書，他不行，四哥能吃肉，他隻能看著。
    不就是因為四哥會鬧嗎？那樣的白眼狼，以後家裏誰能靠的上？
    他心裏早就積攢了一肚子的怨氣。
    爸媽還盼著他出息後帶帶自家人，那就是純純想多了。
    他心裏明白得很，可這話說了也沒用。
    人心裏的偏見就像座大山，被偏愛的人說句假話都能當真，不被偏愛的人說再多真話，也隻會被當成假話。
    他早就認清了自個兒在家裏的位置，也不抱啥幻想，反正四哥遲早要出去的，往後不住一塊兒，眼不見心不煩。
    馮雲一把抄起地上的鞋，麻利地套在腳上，順手就推了胡廣進一把，力道大得他踉踉蹌蹌退了好幾步。
    “滾！你不是嫌家裏不關心你嗎？行啊，往後讀書的錢別找家裏要了，找你那相好的徐麗娟去！
    老娘辛辛苦苦把你拉扯大，家裏的活一點沒讓你沾手，還砸鍋賣鐵送你進城讀書，你倒好，聽外人嚼幾句舌根子就忘了自己姓啥了？
    白眼狼！老娘不稀罕！你給我滾遠點，別在這兒礙眼！”
    胡廣進被推得東倒西歪，沒幾下就被攆出了院子。
    他本想硬氣一回，甩手就走，可離開了老胡家他能去哪兒？他吃啥喝啥？讀書的錢從哪裏拿？
    但讓他認錯也是不行的。
    他是老胡家的長子，將來爸媽都是要在他身邊養老的，他捏著他們的命脈呢，就不信他們還真的那麽狠心趕走他。
    “媽，你不能這樣！我是你兒子啊，你這麽對我，就不怕我將來不養你老？”
    馮雲冷笑一聲，雙手毫不留情往胡廣進臉上身上招呼。
    “養我老？就你這樣的白眼狼，老娘就是掏心掏肺也換不來你一點好，我還指望你？還不如現在多攢點錢，將來靠自己實在！”
    一旁的胡建國下意識扣了一下自己的口袋，眼珠子滴溜溜亂轉，心慌的不行。
    胡廣進還沒反應過來，腦門上就挨了馮雲幾個爆栗，疼得他嗷嗷直叫。
    “媽，你還是不是我媽了？我要是考不上大學，對你有什麽好處？你咋就非得斷我後路呢？你看看別人家的媽，哪有像你這樣的！”
    馮雲一聽，火更大了。
    “你咋不問問誰家的兒子像你似的，除了伸手要錢還會幹啥？廢物玩意兒，老娘生下你還不如生個棒槌！”
    這話像一聲炸雷，震得屋裏幾個人都愣住了。
    吃瓜的胡廣聰眼睛一亮，湊到胡春花身邊，壓低聲音問，“大姐，媽今天咋了？咋對四哥發這麽大火？”
    胡春花歎了口氣，把今天的事一五一十說了。
    胡廣聰聽完，臉色瞬間沉了下來，咬牙切齒。
    “他想讓你嫁給李鐵柱那個鰥夫？就為了進什麽尖子班？”
    胡春花拉了拉他的袖子，小聲勸，“五弟，你別生氣，四弟就是一時糊塗被人騙了。”
    胡廣聰氣得直搖頭，“大姐，你到現在還替他說話？要不是媽攔著，你嫁給李鐵柱就是板上釘釘的事了！到那時候，你這一輩子就毀了！”
    胡春花抿了抿嘴，看了胡廣進一眼。
    “五弟，你別氣了，這不是沒成嗎？媽不同意，這事就黃了，再說了，你四哥讀書好，將來有出息了，說不定還能幫襯你一把，你別把兄弟關係鬧得太僵。”
    “幫襯我？”胡廣聰冷笑一聲，一屁股坐回凳子上，懶得再說了。
    另一邊，胡廣進被馮雲罵得愣住了，半天才反應過來。
    “媽！你罵我是廢物？以前你不是說我是家裏最聰明的孩子，最有出息嗎？你讓我好好讀書的，現在怎麽又嫌我啥也不幹？媽，你瘋了嗎？”
    “好好讀書影響你幹活了嗎？還敢罵我瘋，我可是你媽！老娘辛辛苦苦一把屎一把尿把你拉扯大，你罵我瘋？”馮雲拿起一旁的鋤頭就往下砸。
    “你個白眼狼，我養你這麽大，你倒罵我瘋？老娘今天非打死你不可！”
    鋤頭帶著風聲砸下來，胡廣進嚇得魂飛魄散，連忙就地一滾躲了過去，身上臉上沾滿了濕漉漉的泥水。
    咚的一聲，鋤頭落在他之前站立的地方，在地上砸出一個大坑。
    胡廣進愣愣的看著，冷汗順著脊梁骨往下淌。
    剛才那一瞬間，他真覺得自己離死就差一步了。
    他媽這是真要打死他啊！
    “馮雲，這是咋了？”胡家的動靜終於引來了左鄰右舍，大隊長跟村支書也聞聲趕了過來。
    大隊長是胡建國的親哥，叫胡建軍，他看好胡廣進，想著胡家若能出來個大學生也是光宗耀祖的事情，所以平日裏對他很是縱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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