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裏的老一輩都跟著大兒子養老，她毫不猶豫的就選了老大一家。
    哪怕錯了，也隻能將錯就錯。
    若將來她的養老問題，老大家的什麽都要與老二家的爭，她的棺材本就都留給老二家的，算是補償了。
    “媽，你啥意思，你覺得她做得對？”
    胡建國來找他媽就是來找幫手的，現在倒是好，若他媽認可馮雲，他不就是來找氣慪的嗎。
    齊秋明白了他一眼，“建國啊，你腦子簡單，耳根子也軟，多聽聽馮雲的錯不了，都是自己的孩子，厚此薄彼能是什麽好事嗎？”
    她老了，自從上次摔斷腿後，她就想明白了。
    一碗水端不平，家裏就不可能風平浪靜。
    馮雲這段時間的改變她聽葛翠翠跟人嘮嗑聽到了，這個改變是好事啊。
    胡建國不想聽齊秋明的嘮叨，黑著臉站起來。
    “行了，你不站在我這邊就算了，還說我幹啥呀，我走了。”
    齊秋明沒好氣擺手，“走就走，拎不清的玩意兒，遲早你得後悔去。”
    她這把年紀了，帶大四個兒女，如今也是兩個女兒最孝順，逢年過節來看她，溫聲軟語的跟她說話，也好吃好喝的的拿來給她。
    反而這麽多年，她在胡家當牛做馬的養大兒子孫子，能幹活的時候兒媳婦還能給個笑臉，不能幹活了就天天陰陽怪氣的。
    還是女兒貼心啊。
    胡建國大步往外走，迎麵與葛翠翠撞了個正著。
    “喲，二弟，你怎麽有時間來這裏一趟啊，我還以為你已經忘記了媽還在呢。”
    這是諷刺他完全不孝順，當媽的還在，他過來看的少了。
    胡建國見到這個大嫂有點發怵，她那張嘴，他是真的吃不消。
    “大嫂回來了啊，我去看過媽了，現在回去。”
    胡建國擺擺手就跑，活像是後麵有野獸在追。
    葛翠翠氣的破口大罵，“什麽玩意兒啊，生怕我要那十塊錢是吧？一家子人嫌狗憎不要臉的玩意兒，合著拿我家當冤大頭呢！”
    罵罵咧咧扭身，恰好與躺椅上的齊秋明視線對上，她把手裏的籃子往地上一扔。
    “看什麽看？你不是總說我不好嗎？天天伺候著你你還橫挑鼻子豎挑眼的，你那二十四孝好大兒來看你提了什麽東西了嗎？”
    齊秋明翻了個白眼，從搖椅上下來，拄著拐杖往房間走。
    這態度讓葛翠翠氣的七竅生煙，“你什麽意思？不想跟我說話是吧？不想看到我是吧？有本事別在這裏住著啊，你去你孝順的二兒子家啊，我招誰惹誰了，家裏家外的幹著活，伺候你的吃穿，你對我橫挑鼻子豎挑眼的，有本事你自己出去住啊，我還不想伺候了呢！”
    齊秋明走路的步伐頓住了。
    她忍了很久了。
    總想著忍忍就過去了，反正她都這麽大歲數了，能活多久都說不準，不跟她計較。
    可如今，她不想忍了。
    哪怕看透了，哪怕不想爭搶說多的話了，她憑什麽就不能活的恣意些？
    她辛辛苦苦一輩子，不舍得吃不舍得喝，就因為之前傷了腿，現在不怎麽幹活了就要被兒媳婦這麽罵，她憑什麽？
    “葛翠翠，你想讓我出去住？”
    葛翠翠一噎，“我什麽時候說讓你出去住的？”
    她才不承認她想讓老太婆自己出去住呢，讓她家男人知道了，還不得扒了她的皮。
    齊秋明哦了一聲，“那就是我聽錯了，我就說嘛，我家建軍不是那麽沒良心的人，我為你家操勞了一輩子，不過是休息了幾天就要被趕出去，這要是傳出去了，建軍的大隊長就別想做了。”
    葛翠翠臉上跟便秘了一樣難看。
    齊秋明哼了一聲回了自己的屋。
    二兒媳王蘭抱著剛出生的女兒出來，還沒說話，就得了葛翠翠的一頓噴。
    “你還能出來啊，我以為你嫁過來是當皇後來的，吃喝我都得送你手上呢。”
    王蘭還在坐月子，胡文波是個疼媳婦的，下地幹活回來也會耐心的伺候王蘭。
    但王蘭是個性子綿軟的，每次葛翠翠刺她幾句，她都能難過好久。
    “媽，我……我沒奶了，青兒餓了，我……”
    “你沒奶？你還是個當媽的嗎？家裏好吃好喝的伺候著你，那麽多魚都進了你的肚子，老母雞也燉了一隻，你還沒奶？你哪來的臉說出來？
    我天天下地幹活，回來還要伺候一大家子，就這你還天天嚷嚷吃的不好沒有奶，吃吃吃，隻知道哭，我拿我的命讓你們吃嗎？”
    王蘭紅著眼圈，“媽，我沒有說我吃的不好，我隻是沒奶，我也不想這樣，我……”
    “哭哭哭，哭屁呢，黴運都被你哭來了，整天哭喪著個臉搞得像是誰欺負了你似的，老胡家真是倒了八輩子黴娶了你這個不下蛋的母雞。”
    王蘭怔在當場，眼淚不受控製的掉下來，“對不起媽，我也不想哭，我隻是忍不住，我……”
    王蘭嫁過來三年，生下了兩個女兒，說她兩句她就隻知道哭，葛翠翠煩死她這個性子了。
    “嚎喪呢，要嚎回你自己家裏嚎去！”
    罵完，葛翠翠拎起籃子進了廚房，王蘭哭著抱著孩子回了屋，奶粉也不泡了，任由孩子哇哇亂哭。
    齊秋明聽不下去，剛躺床上又穿鞋下來，給孩子泡了奶粉。
    “你別把你媽的話放在心上，她那人就是那樣，嘴巴上罵著人，事情也還是做了，你還在坐月子，不能心情鬱結，這樣對孩子不好。”
    王蘭嗚嗚哭泣，“我就是難過，我也不知道為什麽這麽難過，感覺像是喘不過氣來似的。”
    齊秋明是過來人，知道生完孩子有這麽個過程，她歎了一口氣，“你別哭了，我去找找你二嬸子，問問這情況是不是要吃點藥。”
    王蘭拉住齊秋明，“奶，不用了，到時候媽又得罵我，我……”
    “罵就罵。”齊秋明恨鐵不成鋼，“她罵她的，你能少塊肉還是咋的？你還年輕，身體最重，要知道不？”
    王蘭嘴唇動了動，沒說出話來，眼淚倒是更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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