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淩雲寺祈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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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你的意思是我妹妹自己摔下馬的?”大皇子滿身戾氣。
    蘇清瀾挺直脊背:“當時在場騎馬的人眾多,大家都看得清清楚楚。”
    皇帝趙啟銘乃一朝天子,閱人無數,眼下地上跪著的少女,氣質沉穩,思路清晰,有依有據,確然不是一般女子。 無怪乎蕭家小子喜歡的緊。
    皇帝看向侍衛首領。
    侍衛首領上前,低聲道:“臣等在場,確實未見蘇姑娘有任何異常舉動。”
    皇帝沉默片刻,終於開口:“先給公主醫治。”
    眾人聞言,神色各異。
    蕭逸塵微微鬆了口氣,但心中仍繃緊——皇帝雖未明說,但顯然並未完全放下疑慮。
    沈如煙躲在父親身後,臉色蒼白,手指緊緊絞著帕子,生怕有人提起是她提議召蘇清瀾來的。
    皇帝看著仍舊跪在地上的蘇清瀾,忽然道,“既然來了,就留下吧,待狩獵結束,再一同回京。”
    此言一出,在場所有人各有所思。
    眾人都揣測不出皇帝此舉究竟是什麽意思。
    賬內,燭火搖曳的光影交織在帳幔上。
    靈玥公主睫毛微顫,指甲深深掐入掌心,在太醫說出 “恐難再孕“ 四字時,翡翠護甲 “哢“ 地崩斷在被上,原本絕美的麵容開始扭曲。
    “哐當 ——“
    鎏金花瓶重重砸在青石磚上,碎片濺起三尺高。
    靈玥踉蹌站起來,銅鏡裏映出她披頭散發的模樣,突然抄起玉梳狠命砸向鏡麵。
    “不可能!這不是真的!” 靈玥公主尖叫著,聲音尖銳而淒厲,劃破了營帳內壓抑的寂靜
    她不顧身上的傷痛,雙手將身邊桌案上的所有東西一股腦掃落在地。花瓶、茶具紛紛摔得粉碎,碎片四濺。
    “本宮要殺了蘇清瀾!殺了她!”靈玥公主嘶吼著,額頭上青筋暴起,麵色漲得通紅。
    稍作喘息後,靈玥公主平複了下呼吸,衝著身邊的侍女厲聲下令:“去,把沈如煙給本宮叫來!”
    侍女,匆忙應了一聲,便小跑著出了營帳。
    不多時,沈如煙踏入靈玥公主的營帳。
    她剛一進門,還沒來得及行禮。
    “啪!“鑲著東珠的護甲劃過沈如煙的左臉,五道血痕瞬間滲出。
    沈如煙踉蹌著撞到一旁的架子,翡翠擺件叮叮當當滾落,她卻隻是垂眸咬住下唇,睫毛簌簌發抖。
    “哭?你也配?“ 靈玥踩著滿地狼藉逼近,“本宮最恨你們這些小家子氣的作態!“
    她忽然捏住沈如煙的下巴,指甲深深掐進對方皮肉,“收起你的眼淚,少在本宮麵前演戲!“
    沈如煙極力克製住瑟瑟發抖的自己,“四公主,有何吩咐。”
    靈玥勾起唇角,回身斜倚在纏枝牡丹枕上,指尖摩挲著一把鎏金匕首,對跪在地上的沈如煙輕笑:“學聰明了就好,明日會去淩雲寺,我需要你做一件事——”
    帳外忽有夜梟厲嘯,沈如煙攥緊裙擺:“可寺裏人多眼雜——“
    “蠢貨!“靈玥眯著雙眼,“淩雲寺後麵是皇家的地方,平日香客禁入,很是清淨。而且父皇為顯誠心,明日會命侍衛退至山門——這件事你若是辦不成,鎮北侯嫡女的這個位置,我看你也坐不穩了。“
    夜色正濃,已然到了後半夜。靈玥公主披了鬥篷,大步朝著大皇子的帳篷走去。
    夜色如水,銀輝傾瀉。
    靈玥公主的身影如一道暗影,無聲地隱入大皇子的帳篷。
    遠處,蕭逸塵與蘇清瀾並肩而行,月光灑落在兩人身上,勾勒出修長的輪廓。
    蕭逸塵的目光追隨著靈玥消失的方向,眉頭微蹙,低聲道:“她不會善罷甘休。”
    蘇清瀾側眸看他,月光映在她的眼底,“陛下既已問過話,她還能如何?”
    蕭逸塵輕歎,伸手替她攏了攏被夜風拂亂的發絲。
    “皇家與世家之爭,早已不是一日之事。她若私下對你動手,隻要不落人口實,陛下未必會深究。”
    蘇清瀾抬眸望向天際,烏雲翻湧,遮住半輪明月,她淡淡道:“那便讓她來。”
    蕭逸塵低笑,嗓音低沉而溫柔:“你還是這般,天塌下來都麵不改色。”
    然後蕭逸塵好奇的問道:“你怎麽做到的?我明明看見了,那些馬兒怕你,你上前,馬兒就後退。”
    蘇清瀾解開腰間錦囊遞給蕭逸塵。
    蕭逸塵翻看半天,也嗅了嗅氣味,“這香囊並無特殊。”
    蘇清瀾解釋道:“我臨來之前寫了方子讓邱老配的,用曼陀羅花粉混著蛇蛻熬製的。人聞不到,牲畜卻能嗅到恐懼的味道。“
    蕭逸塵一直覺得蘇清瀾很特殊,小時候說不清數她究竟哪裏特殊,長大了慢慢發現,她知道很多常人不知道的事情,好似一切東西在她那裏,都可以迎刃而解。
    “可你怎麽知道她們要騎馬傷你,而不是射箭或者其他?”
    “公主連馬球杆都握不穩。“ 蘇清瀾微笑道:“那些貴女的騎術,不過是在禦花園遛馬的水準,怎敢去下場打獵射箭?“
    蕭逸塵讚賞的看著眼前女子。
    這世間,沒有一個女子可以跟他的清瀾比。
    他抬手,將身上的鬥篷解下,輕輕披在她肩上,手指在她頸側停留了一瞬,似是不經意,又似刻意流連。“夜裏風涼,別凍著。”
    蘇清瀾唇角微揚,“你倒是比從前細心沉穩許多。”
    蕭逸塵一雙鳳眸越發濃重,眼尾的紅色淚痣都浸著光,“畢竟,某人小時候教訓過我,說遇事慌張,難成大器。”
    那年冬夜,雪落無聲。
    八歲的蕭逸塵蜷縮在雪山草叢裏,肩頭一道刀傷洇出血色,染透錦緞衣裳。
    他死死咬著唇,卻仍止不住指尖顫抖——這是他被刺客追殺後的第三日,一路逃到這深山裏,怕引來刺客,他連哭都不敢出聲。
    忽然,樹上,一團雪粒子簌簌落下。他驚惶抬頭,卻見一個六七歲的小女孩抱著樹幹慢慢滑下,杏色鬥篷上沾著碎雪,懷裏還抱著一包藥草。
    “你……”他一臉慌張,啞著嗓子開口。
    “別動。”小姑娘板著臉跪坐到他身旁,小手利落地撕開他染血的衣料。
    冰涼的指尖按上傷口時,他倒抽一口冷氣,卻見她眉頭都不皺一下,反而老氣橫秋道:“你抖什麽?越慌,血流的越快。”
    月光在她睫毛在臉上投下細密的影,聲音稚嫩卻篤定:“人一怕,魂就先散了——你把魂穩住,傷才能好。”
    蕭逸塵怔住。他見過許多人對他恭敬、畏懼、諂媚,卻從未有人這般……像訓小狗似的教訓他。
    “你叫什麽名字?”他忍不住問。
    “沈清瀾。”她頭也不抬,用牙咬開藥包,“你呢?” “蕭逸塵。”
    “怎麽來到這深山的?”沈清瀾手腳麻利的處理完傷口繼續問。
    “我被人追殺了三天,逃到這裏的。”
    沈清瀾歪頭犀利的問道:“被人追殺了三天,都不知道反擊的麽?”
    一句話把蕭逸塵問愣住了,“反擊?”
    “對啊,隻有反擊,才能讓那些想殺害的你人望而卻步,徹底被你的威懾震懾住!”
    蕭逸塵的鳳眸開始變得沉穩犀利,“我記住了。”
    沈清瀾最後道:“這次你遇到了我,下次若是沒人救你,你這樣慌張定是性命不保的!記住——遇事慌張,難成大器。”